周云宴向来聪明，可现在这个被父母疼爱的孩子身上的伤痕却让他犯了难。
“周主任，到底怎么样了？小瑾的病情真的很严重吗？”
唐棠紧张的时候音调会比平常高几分，周云宴向她投了一个你放心的眼神，然后揉了揉小瑾的脑袋：
“孩子十分健康，这个包虽然看起来难看了一点儿，不过不影响小瑾以后长成一个帅气的小伙子。”
直到周云宴说出这句话，唐棠的脸上才逐渐有了血色：
“谢谢周主任！太感谢您了！”
“没事儿，唐记者快带着孩子去玩儿吧，紧张了这么半天，肯定累了吧。”
周云宴从抽屉里拿出一罐咖啡给了唐棠，汪洋顺手接过，打开之后才递到女人手上。
周云宴：......
看着唐棠喝了两口之后就将咖啡给了汪洋，后者大快朵颐，周云宴手里捏着的纸变成了一团。
“周主任，打扰您休息了，那我们先走了。”
唐棠脸上带笑，领着小瑾要出门。
汪洋则站在她身边，揉了揉她柔顺黑亮的头发，在她的发丝间落下一个啄吻：
“老婆，谢谢你这么关心小瑾，明明他不是你亲生的......”
周云宴一直脸上带着笑目送这一家三口出去，他都不知道自己笑了多久，总之当他意识到唐棠他们已经离开的时候，脸上的肌肉都笑僵了——
他喝了她喝过的水。
他吻了她。
在光天化日之下，在人群车流之中。
可周云宴连和唐棠一个眼神交汇都要遮遮掩掩，凭什么！
牙关一阵酸，周云宴起身来到天台透气，一个小孩儿站在水边，他的父亲站在小孩儿身后，拽着小孩儿的衣服说：
“这是喷泉池，爸爸拽着你，不怕掉下去，你摸摸里面的小鱼。”
“......”
小瑾是从浴缸里摔下去的。
这怎么看都是一个偶然，但小瑾岁数小，皮肤嫩，肩膀上留下来的伤痕——
是啊，怎么看怎么都像是有人捏着他的肩膀将他给推下去。
这种带有压迫力的动作，即便对方反抗也没有任何作用。
而那个时候，在家的人是谁呢？
“操，我是疯了吧？”
周云宴摇了摇头，他很少吸烟，至少最近两年都没有抽过了，但这个时候，他买了包细支烟，一根接着一根没断过——
因为唐棠，我在恶意揣测那个男人？
我大概是疯了吧。
海风吹到阳台上，即便头发带着风的味道，周云宴看起来还是那么优雅从容。
“当务之急，应该是小瑾脑袋里的那个东西才对，我要怎么告诉唐棠呢？”
他不想刺激她，只想睡她。
上次错过了好机会，这次周云宴不想再有什么弯弯绕，睡了就好。
拿出手机，他找到了唐棠的电话号码。
周云宴的话让唐棠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下来，带着小瑾去儿童乐园玩儿了一天之后，晚上一家三口回到家，唐棠和汪洋钻到厨房里开始忙活晚饭。
“老婆，今天我......”
“老公，我知道你今天累了，我来做饭吧。”
唐棠说完哼着歌就开始按照小瑾最喜欢的口味给他做盐焗皮皮虾。
汪洋听后抱了抱唐棠，从厨房出来就进到卧室里。
关上门，打开抽油烟机，唐棠大概有几个月都没有做过饭了，现在手艺有些生疏，还要一边看着教程一边来做。
“And for a fortnight there……”
唐棠的手机响了，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小瑾听到后喊了一声：
“妈妈，你的手机！”
但抽油烟机的声音盖过了手机铃声，就在小瑾打算拿着手机送到厨房的时候，电话被挂断了。
加起来，不超过十五秒。
过了半晌，小瑾听到爸爸的房间里传来手机铃声的声音。
————
周云宴的确是拨了唐棠的电话，但响了十几秒之后，他突然后悔了。
思索片刻后，他从小瑾的资料中找到了汪洋的电话给他打了过去。
第一次打过去，汪洋并没有接。
过了好长时间，汪洋才回过来，第一句话就是：
“你那里能贷多少？”
已经想好说词的周云宴被这句话打断，眼睛一转，脸色更差了起来：
“汪先生，我是省一的周云宴，今天给小瑾看过片子的医生。”
“周主任啊，您好您好！请问您有什么事儿么？”
汪洋的声音都夹了起来：
“关于小瑾今天的检查结果，我想和你聊一聊。”
相比之下，周云宴的语气绝对算不上好，颇有一种有人将刀架在他脖子上让他说一样。
“您请说。”
“我思虑再三，决定这件事情还是告诉你的好，毕竟今天唐记者太着急了，我怕她知道了反而会让她更紧张，对小瑾也不好。”
“周主任，您的意思是......小瑾的身体并不好？”
“从片子上来看，小瑾的脑袋里有肿瘤，但是不是恶性的，还需要进一步做活检。”
“什么？！”
“你别激动，这只是目前的状况，如果是良性的，皆大欢喜，如果是恶性的，也不是没有办法，这件事情先不要告诉唐棠，我怕她受不了。”
“好好好，我明白了，周主任。”
“后续需要做的检查和治疗我会安排，平时要注意忌口，不要吃腌制食品，辛辣、刺激、油腻、烧烤这些都不要吃。”
“明白明白，谢谢您！”
周云宴放下电话，交代完之后感觉心头的压力消减了一半。
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更准确地来说，之前从没有什么事情让他感受过压力。
“不过这个汪洋心还真是大啊，都不问问小瑾什么时候复查，我又会安排什么治疗方法吗？”
周云宴一只手揉着太阳穴，另一只手找到唐棠的电话，准备再次拨过去时唐棠的电话回了过来：
“抱歉，周主任，我刚才在做饭，有什么事情吗？”
周云宴紧绷的表情在这一瞬间都染上了彩霞般的笑意，他靠在椅子上转了两圈：
“我想我欠唐记者一个道歉。”
“道歉，周主任今天帮了我大忙，为什么要道歉呢？”
“我想可能是因为......”
周云宴耸了耸肩：
“如果不是那天我喝醉，唐记者也不用担惊受怕。”
周云宴的话将唐棠的思绪拉到了几个小时之前。
那是一个静谧的夜晚，也是一个充斥着含情脉脉的夜晚。
“没......没事的，周主任。”
唐棠边说话，边看了一眼汪洋禁闭的房门，又瞧了瞧正在看电视的小瑾，小声说。
“我忘了那天有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唐记者你记得吗？”
“......”
周云宴承认，他强迫唐棠回忆那晚的事情，是在巩固自己的地位——
回到家，有个温柔体贴的的好老公，你会忘了我吗，唐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