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循与小冬道别后,一刻不停直奔府衙。
最终在她衙鼓面前停下,她看着那两根婴儿手臂粗细的鼓锤没有一丝犹豫,拿起来就开始敲打。
砰!砰!砰!
毫无节奏的巨大鼓声,不仅引来周太守,更是引来了许多百姓。
周太守一看敲鼓之人是个女子,不仅衣着平常,还是妇人打扮,心里有些恼,他大声训斥:“何人放肆!”
他到了考校的关键时期,这个时候衙鼓响了,不就代表他治下无方吗。他立刻就招呼皂隶们去抓温循,满脑子都是趁着人少赶紧抓进去,免得徒惹一身是非。
温循心里早就有了准备,她见情况不对连忙闪身躲开,跳到了石梯下面。
她立刻大声道:“回太守大人的话,小女子名叫温循,是沛县温氏女,今日闻鼓乃是状告云阳崔氏抢我奴婢、吞我钱财、辱我门楣。”
这话一出,顿时惊起千层浪。
周太守气的有头晕,这人大庭广众之下三言两语道明了身份,说明状告,他就是想抓她都没得法了。
他咬牙问道:“兹事体大,崔家乃是云阳大族,崔老爷又是大儒,所写文章天子文人皆奉为圭臬,岂是你红口白牙能污蔑的?”
温循行了个标准的世家女眷礼道:“我有物证。”
周太守眼睛突然就一亮,他一甩袖:“哼,敲响本官的衙鼓竟然只有物证,你的人证呢?你难道不知道衙鼓一响,必定得人证物证具在吗?缺一样便要受十板子!”
见着围拢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了,其中还不乏鹿山书院的学子,周太守也想赶紧解决这事。
他挥手招呼手下:“赶紧把这满嘴浑话的女子抓进大牢。”
“大人且慢,我可没说我没有人证!”温循转身,在人群中精准就找到了学子制式服饰的人。
她看着那些人问道:“敢问诸位读书人,可否敢不畏强权陪我走一趟?”
突然被点到的鹿山学子愣住了。
他们眼神仔细打量着这女子,突然其中有人开口:“你顾大儒的救命恩人?”
温循浅笑:“救命恩人不敢当,只是一时心善结了个善缘。”
好几位学子闻此自谦之言当机立断道:“去,我等必去。”
温循看向剩余的几人,他们的学子服制式虽是一样可明显布料就好上了许多了。
这一看就知道是云阳贵族了。
她干脆就不问了,没得非要找不痛快的事儿。
她不问,倒是有人贴上来了。
“崔氏乃是我云阳大族,世代名门,崔大儒更是德高望重,哪里是你小小女子凭借个所谓物证就能污蔑的?”
说话那人斜眼看着温循,语气里全是不屑。
温循也不恼,她温言细语出声:“我瞧这位公子相貌俊俏,说起话来也是十分讲理,不知公子可愿意一同前往崔府做个证人啊,倘若是我冤枉了崔家,我自当受罚,若是...若是公子冤枉了我。”
温循无奈的摇了摇头,继续道:“想必是我没把话说明白,才使得公子误会了吧。”
女郎肌肤瓷白,圆眼亮晶晶,温言细语。那郎君脸顿时都红了。
他连忙摆了摆手,用咳嗽掩饰尴尬,“女郎哪里的话,想必是女郎与崔家有误会,我等倒是愿意过去说解说解。”
温循娇俏的抿着嘴笑,她继续轻声细语:“那就多谢几位郎君了,若是这云阳城多些像几位这般的侠肝义胆之士,那肯定会成为南朝名城之首的。”
学子们被夸得心里都乐开花儿,面上还要装作谦虚的模样取乐到了温循,她心情也不自觉好上了许多。
她将九曲的身契拿了出来,让诸位学子一一查看,最后才递给周太守。
“周大人,这是官府颁布的文书否?”
周太守将纸张对着阳光,看了一会儿后才答:“却是。”
温循又说:“周大人,那这契主可是写的我的名字?可有涂改?”
“没有涂改,此契约之人确实是温家娘子的所有物。”
温循声音陡然严肃,她转向围观百姓,高举契书:“若崔家只是抢我一个奴婢,我定是不会将此事闹到官府来,我也是个士族女,也是爱重体面之人,可崔家实在是欺人太甚,他们贬妻为妾就算了,还强占用我的嫁妆!”
若只是个丫头的去留,这些人不过就是好奇,但温循后面加上的两条才是真让他们好奇心拉满了。
整个府衙门口顿时被围的水泄不通,外围的那些人更是多了些拼了命的往里挤的百姓,一个个的生怕听漏了如此劲爆的消息。
周太守也没料到温循能这么不要脸面的说出来这些话,他赶忙朝着身边的下属使眼色,示意他们去给崔家报信。
温循见状也不迂回婉转了,她直言:“大人不必派人通知崔家过来对峙了,我们直接去崔家就行,我的丫头在崔家关着,她们私吞我的嫁妆账本上也记录的一清二楚。”
周太守脸色有些不佳,温循这话和架他在火上烤没有任何区别。
正当他想厚着脸皮拒绝时,又听温循开口。
“大人若是不去,我便去鹿山书院伸冤了,想必三皇子是时常去那儿的,我左右也是能碰到的。”
她声音温温柔柔的,说出的话却像二月飞雪,又冷又怪。
周太守表情僵硬,他黑着一张脸:“带路!本官何时说不去了。”
“但是”他话音一转,“但是,若你所言有失,我便不会体谅你有何苦衷了,我云阳府大狱你就必须得进去了。”
温循脸上带着笑,侧身让路:“大人这边些走。”
云阳府衙离崔府不远,一行人都是迫不及待去看乐子的,拢共半柱香的脚程,还提前了不少,乌泱泱一群人抵达崔府时把门房吓了一跳,等听清楚来意后,更是惊的魂不附体的去禀报了。
没过一会儿,门房身后就跟着走出来了崔管家——崔老爷的心腹。
他热情与周太守和学子们一一行礼,到了温循时模样都懒得装了,从鼻腔里挤出一声“哼“算是行礼了。
周太守三言两语说明了来意,崔管家顿时脸色黑如锅底,看向温循的眼神更是犹如刀子剐肉一般。
温循全当自己是个瞎子,影响不了她分毫,她一到会客厅就道:“周大人,记录我嫁妆的去处的账本就在芙蓉园的施萝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