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老铁蒋还是缠着方明从赵翟那又抠到了三百缗钱的经费,在赵使君要吃人般的眼神中,方明转手将钱交给了老铁蒋:“记住,最后一回了!再折腾,赵使君不吃了某,某也要吃了你和章铁牛两个厮货!”
“方都尉,这些许钱财还是小事,可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出兵剿灭流寇呢?”等老铁蒋千恩万谢的走远,赵翟拦住方明,语气中一股滔天怒气正在酝酿勃发:“下面三县的chūn耕已经耽误了,吾也紧急差人去四方搜购粮草,只不知能采买到多少。。好在吾昌州一年两种,还能指望下晚稻,否则今明两年也不知要饿死多少人。你若再不把境内这些流寇扫灭,安定民生,连晚稻也没指望了,是不是要等吾昌州黎庶饿殍遍野,你方都尉方大人才肯出兵啊?!”
自从上次练兵的官司中硬是将沙远明那些军头们的教官职务给撤了,斩断了赵翟通过这些教官们间接控制军伍的打算,他见到方明就再没了以前的亲热劲。碰了面也神sè淡淡的,不在一口一个中华喊得亲香,只称呼以冷冰冰的“方都尉、方大人。”
方明知道,这是这位赵使君在耍xing子,表示自己的不满。可近月来,他一心扑在军务上,白天cāo演,晚间巡营,忙得四脚不沾地,偶尔一点空闲又都被老铁蒋章铁牛喊去关注高炉进度了,实在没有时间jīng力来弥合这点小摩擦造就的小创口。可现在,他已经打定注意,等下一批西洋火器一到,马上组织军卒们进行高强度的实战训练,顶多月把功夫就要出战。战事迫在眉睫,要是坐镇州城的使君大人心存芥蒂,使得后方不稳,这可是兵家大忌,万不能有的。
因此见赵翟发问,脸上堆起笑容,嬉皮笑脸道:“使君,使君。方明有罪!”
“何罪?”赵翟脸sè越发冷硬。
“独揽军权、骄横跋扈、下属不调,不服上宪之罪!”方明也收起泼皮形容,正sè一字一句道。
“你……!”没想到方明竟一下将自己定xing为在这个时代背景下砍头都不为过的大逆之徒,赵翟气得抖手指着方明,“你是不是又要拿去职归印来要挟于吾?”
“使君息怒!”方明躬身道:“某这次绝无此意。某之罪,以上几条绝不为过。实在是诚心向使君请罪来了!只是方明确有不得已的苦衷,还望使君明鉴,听某细细述说!”
“你且说来!”赵翟一挥宽袖,气哼哼走到堂上坐定,也不招呼方明落座。
方明倒也不恼,就站在堂下,对着堂上赵使君深深一礼:“某虽自幼流落海外,但长者训导,母国大礼,一ri不敢或忘。某若非使君,早成路边枯骨,如何能有今ri职位风光。可以说使君对某有再造之恩。使君恼我气我,某都不怪。因为某确实独断专行,目无上宪。也亏得使君,换个人,方明也早身首异处。使君虽恼怒,对某的一应无礼要求依旧全力承应,某知道使君非是为某,而是为这昌州黎庶百姓。可使君却知不知道,某这种种行径,又如何不是为使君,为昌州百姓着想?”
“如此说来,你这般专横跋扈,还有道理了?”赵翟冷哼一声。
“某不敢说有道理,但某自问于使君并无二心,于昌州百姓并无二心。一切所为,实在是不得已啊!”方明微抬面孔,显出满脸真诚:“昌州之弊,一在无强军,二在太富庶。有此两条,如小儿手中持百金穿街过巷招摇于市。观周围强藩无不虎视眈眈,一ri不忘昌州富庶。可使君却不想这昌州为何如此富庶,兵甲器械无一不缺,怎么就练不出一支强军来呢?”
“为何?还不是吾不通兵事!”赵翟已经被方明的话勾起心事,在案后身体微倾,语调不觉已经放缓。
“使君此言差矣!”看赵翟关注,方明干脆直起身躯,侃侃言道:“使君观自古帝王权相,开疆辟土。有几人一定深通谋略知晓兵事?如今天下藩镇上百,难道也个个都是军伍出身?不是这么回事啊,使君!为上位者,不一定要诸事通熟,但一定要晓得看人、用人。自己不懂不要紧,有人懂啊?只要用好那些jīng熟此道的人就行了。比如这兵事吧,使君不通,可难道某之前,昌州就没有一个通熟兵事的人么?无非是使君信不信用不用的问题。某本来就言明不通兵事,是使君硬逼着某应承这个差事的,既然应承了使君。且不说使君对某有再造大恩,就是为某自己xing命着想,某也要勉力一试,方才能不负使君重托。”
一席话说的赵翟脸上yīn晴不定,方明继续道:“昌州兵弱,在将,在使君。能者不用,用者不信。某任都尉近月,使君观某麾下新营左都兵卒如何?”
“皆壮士也!”赵翟沉吟着,想到几次到较场军营,看到的听到的,缓缓言道。
“是壮士,为何某之前没有人能聚拢练习这些壮士?非要等到兵临城下的那一刻,才临时抱佛脚似得招募过来,如今又不管cāo演教习是否jīng熟,催着去出战?古今多少战事,都是这般败亡的,想来使君比某清楚。”赵翟被这几句问得哑口无言。
看赵翟无语,方明展颜一笑,也不催迫,自顾自说道:“天下各家军镇,以步卒称雄的,以骑兵纵横的,以弓弩压阵的,不一而齐,却都是什么样的战法配以什么样的战技。某的战法,来自海外,以火枪为主,长枪军阵为辅,确实跟大夏诸多军镇不同。若使君开始就以沙远明为都尉,就像他自家所言,天下藩镇节度都是这般cāo练士卒,他这cāo演士卒的方法是好的,绝无问题。可使君却偏偏用了某来当这都尉,选了某的战法,这样沙远明的战技就不合用了。因为某教练士卒用的是某的战法,偏偏却让士卒们去学沙远明的战技,这就有问题。就如一只角鹿,靠头上犄角和强健四肢奔跑来抵御肉食捕猎,可使君却强要它用牙齿蹄爪,去与肉食捕猎动物搏斗,如何能行,最后只有成了人家的果腹之物。”
“今ri某也对使君说句实话。某这战法,有用。因为某在海外曾亲身经历过,只是某只学了个皮毛,强搬到这大夏来,用来守御城池倒还有点信心,可出城野战,实在心里没底。某也怕兵败身死,也怕辜负了使君厚望,所以拼命的教习军卒,就是怕某学得不好不像,真到了战阵上,一见真章就败了。自己身死就算了,到时候还要连累使君,连累百姓。真真不是某坐看全州百姓被流寇屠戮而忍心不理。”说着方明长吁一口气:“今ri说这么多,只是因为再过几ri西洋火器就要到了。某也决意:等西洋火器一运到,最多再教习一月,让军卒们再熟练火器军阵,然后就要出城剿灭荼毒流寇。到时候胜败生死全不可知,胜了还好,若是军败身亡,不想到了地下还让使君误会。若使君觉得某不堪,趁现在还来得及,尽管撤了某,看某是否贪恋这区区权位。反正某连命都是使君给的,便是还给使君又如何!”
说完,推金山倒玉柱,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冲着赵翟狠狠磕了三记响头,然后一下窜起来,仰头抿嘴,一脸激愤的看着头顶的雕梁画柱。
“中华,中华,你这却是为何!吾确实曾对你有些许嫌隙,可……可你也不必如此啊!”方明这样形容做派一闹腾,赵翟顿时坐不下去,赶忙起身,快步走到近前,持住方明双手不住宽慰:“确是吾糊涂了,受了小人背后挑拨,对中华心生嫌隙,万不可因此斗气行军。嗯……新营左都,随你教习到什么时候,中华何时觉得能出战了,便何时出战。便是败了又如何,只要中华保重,哪怕只身退入城中,吾再给你征募军伍,采办火器,总要将这强军练出来!”
“多谢使君!某愧不敢当!只是见使君ri渐疏远于某,这些话如鲠在喉,不吐不快!”好大一个台阶,赶快下来吧!方明这一会说的口干舌燥,好容易说动了赵翟,得了这个台阶,哪里还敢再摆孤傲做派,连忙反握住赵翟的手,躬身低头,眼睛没眨两下,框子里已经红通通,两滴英雄泪挂在睫毛上,哽咽着说不出话。
“中华每ri宿在军中,听说饮食住宿都与那军卒没有两样,实在是苦了你了。今ri吾做主了,便不回军营,在府中歇下,备下酒宴,只你我两人,吾与中华赔罪!”看方明这样眷恋知恩,赵翟也是唏嘘不已,当下拉着他不放,一连声的吩咐下人煮酒备宴。
这些时ri方明在军中也确实苦熬着,除了在军中宿下的第二晚,赵引财悄悄送回的两床被褥外,竟真真与别个兵卒毫无差别。假意推辞一番后,也就顺水推舟随着赵翟直入宴堂。
方明酒量本来不宏,推杯换盏间不知不觉就醉了,隐约间听赵翟问道:“上次听中华述说年齿,今年也有二十六岁了吧?不知在海外可曾娶妻纳妾?”
“娶妻纳妾?哈哈……使君,不瞒你说,我活这么大,连女人的手都没拉过几回。有那我看上的,不是嫌没有房子车子票子,就是嫌我的出身。看上我的吧,又没几个正经的,都他妈的不是小姐就是太妹!没意思,没意思啊!”醉眼朦胧中,方明将赵翟当做了自己在那个世界的酒友,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倒了个干净,最后还拉着赵翟细说自己最后一次恋爱:“那一回,是老子最好的一次机会,人衣服都给我扒了一半了,可惜啊,呃……她喝多了,我也喝多了,最后两个人都只脱了一半衣服,躺在宾馆里睡了一夜。第二天那女的一醒就给我一巴掌,说我是什么臭流氓。妈的,老子要真把她给办了,这一巴掌也值啊,白挨了!白挨了啊”
赵翟端着酒樽,细听方明述说自己的艳史,虽然不大听懂他说的什么,可有一点是无误的,这方明还是个雏。又劝着方明喝了半樽,试探道:“中华,那你觉得前些时ri服侍你的小婢如何?”
“雪珠?!……”方明一下抬起头,醉眼迷离间呵呵傻笑起来:“这小妮子,有味道,盘子正,条子也好,比那电影明星还要漂亮。就是岁数太小,才十六,未成年少女啊,上了她可是犯法的。再说,人那条件,我这样的哪能高攀得上?人家能看上咱?”
什么条子盘子赵翟听得一头雾水,倒是方明对雪珠非常中意这条听懂了,呵呵笑道:“哎,中华何出此言,能得你青眼,是雪珠的福气,是她高攀了才是。若是中华合意,吾便将她送与中华,佳人壮士也是一番美话嘛!如何?”
“送我?……你不是好人,诚心引诱我犯罪!”方明嬉笑着:“不过这么正的点子,犯罪就犯罪,老子不在乎。雪珠,雪珠在哪?”踉跄站起来,打着醉拳四下里就要寻雪珠。
“中华慢来,中华慢来,你先回房,等下吾去跟雪珠吩咐几句就让她过来服侍。吾女儿嫁得早,这妮子,就被贱内宠惯的厉害,也须中华这样的才能降服住。”赵翟捋须笑着,一边喊下人将方明送回卧房,一边道:“中华稍候,稍候!”
Ps:小概率事件,家里网络坏了~~~打了10000号,说是要明天下午才能来人检修……这个效率……所以这两天更新可能不稳定,请体谅下~~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