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雅面色很平静,胸口鲜血溢出,蓝光更盛。阙修被光芒照射,身体剧烈颤抖,脸上红鳞慢慢褪去。他以手掩面,鲜血浸透脸庞。
蒙雅胸口血如泉涌,她浑然不觉。她上前一步,拥抱阙修,那一刻,他的身体忽然安静下来。
“哥哥,快些从噩梦中醒来!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
她胸口的蓝光越来越明亮,好像穿透彼此的身体,成为透明之茧包裹彼此,片刻时光,蓝光熄灭,两人都倒在地上……
神剑折断之时,有一人飞掠至现场,慕容擎天紧盯阙修的三层魔影,脸色阴沉之极。等阙修和蒙雅倒下,玉红亭飞身上前,他还呆立在那里。
“哥哥别愣着,快过来救人!”玉红亭大声呼喊。
擎天木然上前,见阙修身上红鳞已经褪去,只是脸色苍白,处于昏迷。这时蒙湘从林中飞奔而来,见此情形大惊失色,他抱起蒙雅,痛哭失声。
蒙雅悠悠醒转,面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师兄,你别难过,这都是我的宿命……”
蒙湘痛哭,忽然醒悟:“师父临行赐我一个锦囊,说危急之时,方可打开,里面一定有救你的办法!”他匆忙从怀中摸出一个锦囊,打开后有一纸条,蒙湘再次怆然泪下。
“师父,徒儿不明白,你既然知道师妹有此劫难,为何不阻拦她?至少早日告诉我,就是拼了性命,我也会保她周全。”
“你不要怪师父,这是我的宿命,怨不得他人。师兄,我还要告诉你别的事情……”
这时,“三只小猪”从乱石中爬出来,满身伤痕,一瘸一拐,相互搀扶,悻悻离去。陆离缓步上前,大袖一挥,锦盒摆放在眼前。
“你们获胜,自然赢得‘龙宝’,老夫履行诺言,就此告辞!”
擎天将锦盒逐一打开,光彩夺目,宝气逼人。他信手拿出一片金色龙鳞,指尖白色光芒闪烁,龙鳞被照射,片刻化为尘烟。
玉红亭瞠目结舌,不解地望着他。擎天冷然转向陆离,“你的赝品作得很真实,但骗不过我的‘浩然正气’,在它的光芒之下,任何虚假的东西都会烟消云散。”
陆离面色平和,静等他的下文。
“什么复仇的故事,什么只为屠龙,都是为了偷梁换柱,把‘龙宝’据为己有!”
玉红亭闻言大惊,立刻杀气腾腾,随时准备出手。
陆离笑道:“年轻人想象力丰富,但你说的不是实情!”
旁边的蒙湘忽然插言,“他说的的确不是实情!这一切都是幻象,根本就没有龙!”
这次轮到陆离吃惊了,他目视蒙湘,满脸不可思议。
“据我师妹所说,她经常看到很多不同的景象,她说山水景物、守护兽还有神龙都是幻象,我们一入岛就走入别人的法术幻境之中,自相残杀,却浑然不觉。”
陆离望向蒙雅,表情惊讶,“一个小女孩竟然看破老夫幻术?几十年尚无一例,你到底是什么人?”蒙雅已气息奄奄,无法再言。
玉红亭感慨道:“如果这是幻术,那堪比当年与胥大师齐名的‘九幻’甄言,可他已消失于江湖一甲子之久了。”
陆离仰天长笑:“小女孩说的没错,你们一入‘觅岛’就陷入老夫幻术之中,恍然如梦。一群凡人,想觅得龙迹,还口口声声要屠龙,自不量力,狂妄至极。老夫才是真正的神龙守护者!”
“这么说刺客、守护兽都是你的杰作?还用假龙诱导我们自相残杀,你真是卑鄙无耻之极!”
陆离冷笑道:“龙乃神物,你们竟怀屠龙之恶念,对神之大不敬。我设下重重阻碍让你们知难而退,已是慈悲心肠!”
擎天执“天地剑”在手,大义凛然,“‘龙息’我们志在必得,遇神杀神,遇魔弑魔!”
“黄口小儿,大言不惭,先让你看看这里的真面目!”
他的身形随之消失,满山的翠绿忽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荒原沙漠,远山嶙峋,寸草不生。不远处狂风大作,卷起几丈高的沙墙,扑天盖地而来。
“小心他可能躲藏在沙暴之中!”擎天迎风而立,威猛如天神,等沙墙到来之时,猛然出剑,剑气生生劈开一条缝隙。疾风呼啸,沙粒飞卷,目不能视。
擎天立刻支起“玄天罩”,将大家保护其中。陆离的笑声在风沙中回荡,忽然,他们脚下长出无数荆棘,如藤蔓伸展,将几人捆得结结实实,擎天空有利剑在手,却无法施展。
蒙雅胸口的蓝光再次亮起,像灯塔之光向四周延伸,忽然化为无数星辰四散,荆棘和沙暴随之散去,恢复了平静的沙漠。
陆离就在一丈之外,以手抚胸,慢慢倒下时,口中慨叹:“这是什么法术?竟破了我的终极幻术?”
擎天飞身上前,以“浩然正气”助他疗伤。陆离苦笑:“危难之时伸出援手,你还真是正人君子。罢了,取‘龙息’、‘龙白’好比去龙一鳞,对龙并无损伤,老夫愿意相赠!”
阙修和蒙雅还在昏迷,由蒙湘看护,其余三人上路。径直穿过沙漠,来到一个空旷的山谷,怪石嶙峋,无法下脚。陆离念动咒语,撤去结界,视线豁然开朗,炽热扑面,一片沸腾的岩浆之湖横亘面前。
在湖尽头的山洞,横卧一条黑色巨龙,身长十余丈,一动不动,犹如石雕。
“几十年前,神龙忽然陷入沉睡,‘觅岛’失去龙荫庇护,再无雨露滋润,成了一座寸草不生的荒岛……”
“‘龙息’是它鼻息处一片变异之鳞片,‘龙白’在腹部,你们取时温柔一些,不要弄痛它。”
玉红亭小心翼翼取下“龙白”,还顺手摘下龙鳞一片,藏于掌心,得意洋洋。当擎天来到龙首,却脸色一变,因为鼻息之处根本没有变异之鳞。
陆离就近观察,叹息道:“我长年与龙相伴,竟未察觉‘龙息’已失?真是造化弄人,这些新长出的鳞片要百年之后,才能成为‘龙息’,我也无能为力!”
再说荒漠之中,本一片寂静,蒙雅一声嘤咛,忽然醒过来,“师兄,我已用尽所有力量,就要离去,请你答应我几件事情:把我的护身符送给他,不要告诉他我死去的真相,还有,把我葬在这里……”
返回之时,擎天脸色阴郁,难掩失望之情。龙是找到了,可是“龙息”却不翼而飞,真是空欢喜一场。陆离脚步蹒跚,好似力竭。
忽然狂风大作,天空乌云翻涌,小雨落下。陆离喜极而泣:“几十年了,滴雨未下,如今风云变幻,天降甘霖,看来神龙苏醒了。我的使命也完成了!”
他忽然咳出几口鲜血,栽倒在地。几经呼唤,他才睁开双眼:“其实我就是‘九幻’甄言,多年来我依靠‘龙涎’之力保持容颜不老,我多次假冒寻龙之人,实则是为了保护神龙。如今功力耗完,油尽灯枯,已无力回天。请把我葬在这里,与神龙为伴……”
七日之后,寻龙镇之郊,十里长亭,依依送别。
蒙湘拱手告辞,“多谢各位赠我龙鳞一片,师父之疾不可耽误,就此告辞。”他望见阙修胸前的护身符,又想起师妹,泪如雨下。
等他离去,屈凡也向众人道别,南宫谦已恢复正常,只是脸上黑气并未褪去。
“你这文身相当帅气,我好喜欢!”玉红亭赞道。
南宫谦表情腼腆,以浅笑回应。
“多谢各位援手,才使少主转危为安,屈某感激不尽!”南宫主仆一揖到地,擎天赶紧相扶,然后说道:“我连夜飞鸽传书给南宫家主,说明情况,追杀令已经撤销,你们可以放心返回!”
众人都离去,夕阳之下,芳草萋萋,略显孤寂。
夜深人静之时,阙修辗转难眠,蒙雅的身影不停在脑海闪现。三更时分,屋顶一声轻响,犹如鼠行,阙修立刻警觉,翻身下床,窗外,一条黑影从屋檐上掠过。
阙修追上去,那黑影没入树林,才停下来。因为林中正有一人等候。
“令狐师兄,你深夜约我至此,难道有什么发现?”是擎天的声音。
“你告诉我寻龙的经过,我盘点诸多细节,还查阅典籍,我认为蒙雅才是事情的关键!”
“可是蒙雅已死,这些谜团也无法解开了!”
“你可听说过龙魂转世?据说龙魂能化为人形,在世间流连三世。蒙雅死后,神龙即苏醒,这难道是巧合吗?”
擎天惊愕反问:“师兄之意,蒙雅即是龙魂,那她的护身符?”
阙修再无法隐藏,飞身而出,擎天并不意外,向他介绍对面之人,“这位是令狐锋师兄,本计划随我们一起寻龙,只是晚到了几日。”
“你的意思是这个护身符就是‘龙息’?”阙修连声追问。
“传说‘龙息’遇金而溶,是与不是,一试便知!”
阙修解下护身符,蓝光奕奕,看那形状,的确像龙鳞。擎天手执“天地剑”,将护身符置于剑锋,蓝光闪烁,护身符气化,被剑锋吸收干净,“天地剑”成了一把湛蓝之剑。
“真的是‘龙息’啊!”阙修惊讶地张大嘴巴。
“是不是‘龙息’还需再试。”擎天说着,反手一剑刺入阙修胸膛……
尾声
阙修猝不及防,被一剑穿心,鲜血飞溅。他双目圆睁,怎么也不相信发生的一切。
令狐锋却在旁鼓掌道:“果然是‘龙息’,锋利无比,瞬间破了他的‘血琉璃’之身。”
阙修被命中要害,痛楚锥心,已不能言,他双目喷火,似要擎天给出答案。
而擎天缓缓抽回剑,任阙修倒在血泊之中,“父亲说的对,你已入魔,无药可救!你亲手杀死自己的爱人,以后肯定会为祸人间。即使你是我的亲兄弟,我也要这样做。除魔卫道,责无旁贷!”
阙修脸色狰狞抽搐,眼中的星光逐渐黯淡。
“还费什么唇舌?再一剑给他个痛快!”令狐锋在旁催促。
擎天一展剑锋,鲜血犹在滴落,望着这熟悉的面孔,往事涌上心头,他的手颤抖不已,无法落下。
正在这时,红色人影一闪,挡在他的面前。玉红亭面色惊愕,直盯着擎天,“哥哥你疯了,他是你的亲兄弟,一路出生入死,你怎么下得了手?”
一句话戳中擎天痛处,他呆立在那里,犹如木雕石铸。
“南宫谦入魔,你可以舍命相救,而他是你的亲兄弟,你不伸出援手也罢,为何痛施杀手?”
她的话义正词严,铿锵有力,擎天无言以对。玉红亭低头想查看阙修伤情,不防身后一把短剑刺入她的软肋。剧痛之时,她本能反击,“御雪尘”如雪菊爆裂,万针齐发,将令狐锋逼退。
令狐锋手持短剑,面色冷酷森然,“擎天师弟,决不能有妇人之仁,这女人一旦逃走,此事传遍江湖,慕容世家声誉尽毁,四大家族也难免被人唾弃,你千万不要心软!”
擎天面色纠结,无法下定决心,当他看到玉红亭无助的眼神,心中凄苦难当。而玉红亭的表情几近绝望,她怎么也无法相信,自己深爱之人忽然翻脸无情,如此狠毒。
“你若下不去手,由为兄来代劳!”
擎天无奈,心中百般纠结,在泪眼婆娑中,他转过身去。
令狐锋得到信号,面色狰狞,猛扑过来。玉红亭一手抱着阙修,另一手捏诀,周身白色佛光耀眼,两人忽然化一缕白光飞向远方。
擎天先是吃惊,之后表情释然,“她倾尽佛光修为启动‘逐风令’,已逃至天涯海角,罢了,随她去吧!”
令狐锋直盯他的双眸,面色阴冷,“师弟,你是慕容长子,将来要执掌四大家族,统领正道。你怎能如此软弱?还自欺欺人?‘逐风令’是能逃到天涯海角,可她重伤之余,再负重一人,绝对逃不出十里,找到他们易如反掌……”
擎天目光空洞,内心的痛苦折磨地他只剩下躯壳,如行尸走肉,他忽然想起父亲的话,“真正的痛苦不是伤害和死亡,而是来自内心的背叛……”
在一个山洞之中,玉红亭怀抱阙修,浑身浴血,连声呼唤,阙修也没醒来。她脸色绝望,合掌祈祷:“师父,您慧眼知天下事,救救我们吧!徒儿知错了,我不该留恋红尘,留恋人间情爱,大错特错!徒儿愿意随您青灯古佛,终此一生!”
她的目光继而无比怨毒,“您说得对,情是世间最凄苦的东西,徒儿至此断情绝爱,杀尽世间负心之人,我心里恨……”
这时,山洞外脚步声响起,玉红亭立刻警觉,她握紧兵器,等待未知的福祸一步步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