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尘御剑迎击,白色光芒与闪电对撞,将其引向一旁,闪电入水,如裂帛声响,船舷外掀起巨浪,大船倾斜飘摇,差点翻倒。
胥尘恐殃及众人,扶摇直上,立于云端,神剑拉一道弧光,直斩龙首,几片龙鳞飞起。巨龙吃痛,一声长呤,声波掀起涛天巨浪,大船被推出几里之外。
巨龙在乌云中游弋,时隐时现,忽然摆尾,搅动乌云翻滚,劲风如刀,如泰山压顶。胥尘手中神剑忽然暴涨,一道光柱擎天,竟阻住龙尾开天之势。巨龙乘机扭动身体,将胥大师反复缠绕,最后神剑的光芒只剩一个光点。
船上之人仰头观望,都为胥大师捏把汗。
片刻,银色光芒大盛,如万道霞光,穿透云层,穿透巨龙身体。巨龙痛苦扭曲,忽然挣脱,直飞向天际。胥尘御神剑飞出,化一道银色长虹,直入巨龙腹部。
巨龙吃痛,在海天间疯狂游走,时而穿云,时而入海,搅动海天,成一片混沌。胥尘念动咒语,结降魔印,神剑化为万剑飞出,巨龙身体百孔千疮,忽然化为云烟消散。接着云开日出,海面恢复平静。
众人逃过大劫,欢声雷动,呼喊“胥大师”的名字响彻云霄。
胥尘收了神剑,按落云头,在平静的海面漫步,如履平地。他指尖牵引,一道蓝光投射向海面,一个白衣青年缓缓飞起,落于船中。
众人不知他是何等来头,不敢靠近。胥大师上前,以右掌向他的天灵渡三重佛光,那青年悠悠醒来。
他目光桀骜不驯,满是敌意,“我虽诱使你神剑脱手,却依然无法掌控。你别得意,假以时日,神剑定你我囊中之物。”
甄言呕出一口鲜血,直上云端,遁形而去。
船上之人目瞪口呆,竟然同时见到两位奇人,与神比肩,真是大开眼界,呆愣片刻,齐齐向胥大师叩拜。
胥尘无奈敷衍几句,让众人散去。他心里还在回想刚才幻象,惊天地,泣鬼神,这甄言谓之奇人一点不为过,他的心中也是非常佩服。
大船在风浪中受损,只得掉头返回。至黄昏时,船舷一侧传来骚动。胥尘侧目望去,见一女子伏在木板之上,长发飘散,随波逐流。
胥尘心中暗笑,看来这甄言还真是万分执着,又搞出什么新花样。他静坐结禅定印,心境清明,张开慧眼,却并未感到异常。
呼喊之声此起彼伏,有人跑来向他求救。胥大师脚踏碧波而去,俯身抱起女子而归。那女子长发遮面,已似没有呼吸。胥尘是修行之人,慈悲心肠,立刻渡以佛光给她续命。
等女子悠悠醒来,撩拨长发,露出容颜,胥尘的呼吸都停滞了。
“小女姓聂,祖居登州,面水而居,遂起名‘澄’字,大家都叫我澄儿。前日随爹爹出海打鱼,谁知刚刚遇大风浪沉船……”
胥尘心乱如麻,脑子里冰火两重天。理智告诉他,天下没有如此相像之人,凑巧之事,这一定是阴谋。可是他的情感却如波涛汹涌,他想澄儿,希望这一切是真的,即使是赝品,他也恨不得立刻将其拥入怀中,再续前缘。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安慰澄儿,她得知前情,向胥尘盈盈下拜,声泪俱下,“感谢大师搭救!小女的爹爹也坠入大海,生死未卜,小女子无依无靠,愿跟随大师,伺候您的起居……”
胥尘理智地想拒绝她,可是情感却作出相反的举动,他解下外衣披在澄儿肩上。
登州港口小镇金阳,是巨贾金世严祖居之地,也是当地著名的鱼港。大船靠岸,事情很快传开。江湖闻名的胥大师与巨龙鏖战,一时间传得神乎其神。
胥尘住的悦来客栈,宾客纷至,围观之人里三层外三层,真是忙于应付,苦不堪言。胥尘本是清修之人,最怕这样的纷乱场景,干脆包了客栈后院,设了结界,除了照顾他的聂澄,其余人等都无法进入。
他落得清静,在院中海棠树下打座。澄儿悄然而至,奉上香茗。胥尘饮一口唇齿留香,神清目明,禁不住连连赞叹。
“大师,这是巨贾金世严送来的‘云雾’茶,澄儿闻着香,就给您冲泡一杯。”
胥尘放下杯子,有些不悦:“人说无功不受禄,怎么能无故受人礼赠?”
澄儿被斥责,手足无措,粉面通红。胥尘心有不忍,于是轻笑道:“不过如此好茶,我一饮都舍不得了。”
澄儿见他和颜悦色,也面露喜色,“大师要是喜欢,我日日给您冲泡!”胥尘点头,澄儿继续说道:“有很多百姓仰慕之极,聚在透明罩子外,有人还烧香膜拜,都想见大师一面,您?”
胥尘苦笑摆手,让他抛头露面,受人膜拜,简直好比受刑。
“巨贾金世严备下厚礼,也在外面等候拜见大师。”
胥尘叹气道:“吃人家的嘴短,这个金世严还是该见的。”
澄儿得令,扭头出去,一会儿带进一个锦衣华服的中年人,此人年过四十,也算气宇轩昂,他看见胥尘倒头想拜,只觉一股无形之力挺举,让他无法下跪。
“我金某人几十年寻访神仙,今日得见真仙了!”
胥尘连连摆手,请他入座,寒暄几句,言归正传,“听闻大师御神剑击败神龙,全镇百姓奔走相告,都想一睹大师和神剑真容。金某不才,设下祭坛,斗胆请大师亮出神剑,让众人参拜,小镇得神剑庇护,定能福寿安康。”
他见胥尘犹豫不决,接着说道:“我已下令将金阳镇改以大师之名,谓之‘尘师镇’。”
“这,这不妥吧?”胥尘诺诺道。
澄儿在旁插言:“既然大师觅得龙迹,不如改名为‘寻龙镇’如何?”
金世严拍手叫好:“澄儿姑娘冰雪聪明,此提议甚好,我即刻吩咐人去改牌匾。”
胥尘见事已至此,也只得答应。金世严一躬到地:“那三日后,请大师亮出神剑于祭坛,供众人参拜。”
晚间沐浴,澄儿打来热水倒入木桶,然后垂手立于一旁,胥尘有些窘迫,总不能在少女面前宽衣解带吧。
澄儿面色一红,移步于屏风之后,“大师请沐浴,澄儿在此等候。”
胥尘跨入浴盆,扬手间水花飞溅,雾气弥漫,他的思绪有些飘渺。这澄儿知书达理,照顾他无微不至,不像粗俗的渔女,她到底是什么人?
从她的眼神能看出心底的关怀与仰慕,不似有恶意,她的目的是什么?胥尘百般思考未果,等沐浴完,他一边穿衣,一边隔着屏风与澄儿交谈。
“你知书达理,不像渔家女子,这样伺候人委屈你了!”他以言语试探,想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澄儿答道:“我爹爹读过书,中过秀才,所以也教澄儿诗书礼仪。”一提到她的爹爹,忽然悲上心头,“爹爹落水,生死未卜,我还想请大师施法,救救我的爹爹。”
她低声抽泣,这话再也问不下去了。
胥尘想安慰她,却不知如何开口,只好转开话题:“我有些口渴,再泡一壶‘云雾’来!”
三日后清晨,秋高气爽,略有寒意,寻龙镇中洪福大酒楼前,祭台一丈余,喜庆又庄严,下面百姓黑压压一片,翘首期盼,一睹大师与神剑真容。
日上三竿,仪式开始,金世严先登台,振臂疾呼,侃侃而谈,把大师与神剑说得神乎其神,简直是灵霄宝殿下凡的神仙,下面的百姓激情也被燃起,呼喊声此起彼伏。
这时,胥大师出场,一袭白衣一尘不染,他向众人合掌施礼,台下喊声雷动,众人匍匐于地下拜。
胥尘双掌一晃亮出神剑,雪白如冰,光芒奕奕,不看就不是凡间之物。他将神剑置于供桌上的支架,然后在一旁静立。
一波虔诚叩拜过后,台下逐渐安静,金世严再次开言,“大师乃神人,光临小镇,带来神之庇护,百姓感激不尽,请饮下万人敬献之美酒,聊表心意。”
澄儿轻盈上台,呈上一杯水酒。胥尘从不饮酒,但面对这众目睽睽,殷切之极,也是无奈,举杯干了水酒,盼着这一切赶紧结束。
金世严再次上前,点上三支高香,在神剑前恭敬参拜。青烟袅袅升起,香味弥漫,胥尘感到一丝异样,正奇怪时,旁边的澄儿忽然倒地,接着台下的百姓都莫名倒地不起。
这时,金世严缓缓起身,他的身边无声无息多了十余黑衣人。
胥尘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瞟一眼澄儿,看情形只是昏厥,也放下心来。“金元外搞这么大场面,所为何事?”话一出口,他觉得问得多余。
金世严冷笑:“天剑寺神剑人人想据为己有,你当金某是吃素的吗?”
胥尘叹息:“师父所言极是,世人贪婪,神剑一出,必生波澜。但不知金员外想如何得到神剑?”
“当然是杀了你,再取神剑。”金氏狞笑道。
“这神剑凡人无法掌握,我劝你还是收手吧?”
金世严长笑道:“你当我只是个寻常的商贾?我金某结交异人,也懂些法术。那供桌上布了十二道‘黑血符’封印神剑,你的剑现在只是一支烧火棍。”
他念动咒语,供桌上忽然生出无数黑色的藤蔓,将神剑缠绕,银色的光芒渐渐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