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南古镇,青石小巷,炊烟袅袅。
慕容越白衣长袖,一骑白马,一尘不染。如此俊美少年,引路人回眸观望。沿街的二楼,几位花枝招展的风尘女子向他招手娇唤,越浑然不觉。
他的心情就像坏天气一样阴郁,原本此时去寻访峨嵋新近崛起的青年英豪“银狐”,谁知人去楼空,“银狐”不知其踪,两手空空,好不惆怅。
天空阴霾,绵绵细雨如约而至。慕容越独饮一壶酒,心情更加孤寂。夜色已深,朦胧的灯笼光芒映照,一位妙龄少女,长发飘逸,撑一把红色油纸伞,翩然从门前走过。
美人回眸,目光灵动,一下子引起慕容越关注。并非单单是因为美貌,她身上那股修法的灵气外泄,等于向越表明了身份。越起身跟上,夜色沉沉,小雨绵绵不停息,几盏朦胧的灯火,提醒夜已很深了。
美人姗姗前行,红纸伞反射微弱的光芒,像是专门给他指路。前面是一座宅子,门庭高大,两个守护石狮姿势威猛。那女子收了纸伞,飘然跃上屋脊,在琉璃瓦上低身疾行。
慕容越毫不犹豫飞身跟上,他忽然觉得很刺激,莫名亢奋紧张,好似大战来临那种感觉,因为他知道这大宅子的主人是谁。少女低伏在屋顶,观察对面一座大殿,几名武装守卫刀剑明亮,光芒胜过昏暗的灯火。
少女有些犹豫,可能在思考是强攻还是智取?越暗笑,这闻名江湖的降魔世家岂是你一个小女子轻易撼动。
正窃笑之时,美人骤然出手,她飞身跃下,几缕银光绽放,如出水芙蓉,侍卫来不及作出反应,就被捆得如粽子一般无法动弹,无法叫喊。她这兵器一出手,越心弦一动,误打误撞竟找对人了。少女飘然落下,轻轻推开虚掩之门,闪身入内。
越有些犹豫,眼见别人行盗窃之举不予制止,非君子所为。正迟疑时,屋内传来一声爆响,强大剑气外泄,雕花门窗碎片横飞。少女返身疾退,一把丈余的长刀金光闪闪,泰山压顶,凌空劈斩。
慕容越离得太远,事发突然,想出手相助已来不及了,他心中长叹,如此美人被辣手摧花,真是可惜了。
女子全身被剑气笼罩,无处躲闪,花容失色。金芒就要触及她的眉心,眼看血光飞溅,却忽然力道全失,光芒散去,缩小为普通尺寸。这时四面人声鼎沸,帮手已到。
少女左手握住刀柄,右手“御雪尘”挥撒,将几名守卫扔到半空,然后飞身遁走。掠过越身边时,轻斥一声:“东西到手了,还不快跑?”
越一愣,不知自己何时成了帮凶,四周喊杀声声,向这边汇聚,他只得跟着那少女落荒而逃。一直逃进城边的森林,少女气喘吁吁,停下脚步,等喘匀气息,她向越娇嗔道:“你看见人家遇险,也不出手相助,真是冷血之极!”
越连声喊冤:“在下是正人君子,不会助纣为虐的。”
少女冷着脸凑近观瞧,“江湖人言‘南玄北妙,比肩逾越’,我看也没什么特别的!”她面容俊俏,呼吸如玫瑰芬芳,越的心跳都快停止了。
少女见他僵立不言,转身把一玩手中的兵器,“这‘禹州雷家’果然是兵器名宿,这刀样子华丽丽,气势磅礴,只可惜过于粗犷,要是纤细些就更称手了。”
话音未落,金刀光芒闪烁,开始变形,成了一把小巧的柳叶金刀。少女欣喜万分,随意把玩,爱不释手。
慕容越好不容易平复心情,叹息道:“人皆言峨嵋派‘银狐’玉聆雪行侠仗义,后起之秀,谁知竟有行窃之癖好。”
少女一听大怒,“御雪尘”如灵蛇窜动,将慕容越捆得结实,“不知天高地厚的花花公子敢出言不逊?该给你一点教训!”
她收紧尘须想给越施以苦头,慕容越心中慨叹:这“银狐”徒有虚名,力道之弱,弹指即散,看来真是空欢喜一场。
越释放“浩然正气”,双臂一震,轻易挣脱“御雪尘”束缚,少女被力道牵引,身形不稳,忽然喷出一口鲜血。
慕容越吃了一惊,本能上前想搀扶她。这时又一道身影电射而至,电光石火间与越过了几招,这人杀机凌厉,出手如电,将他逼退丈外。
越心中吃惊,凭这身手绝对是万中无一的高手。那人再抬手,“御雪尘”飞起,如暴雨梨花飞射,越急忙支起“玄天罩”防御,银光飞散,如星光四溅。
“姐姐住手,他没有恶意!”少女大喊道。
后来之人也是一个妙龄少女,目如严霜,杀气逼人。她收了“御雪尘”,目光阴冷,死盯住越。
“我刚才是被剑气所伤,不怪他的!”
后来的少女目光趋于柔和,但并未放下戒备,“在下峨嵋玉聆雪,她是我妹妹倪冰清,不知公子因何事与我妹妹纠缠不清?”
越苦笑道:“我们本是偶遇,皆因姑娘盗走雷家兵器,逃到此处。”
倪冰清大声辩解,“谁说是偶遇,分明是你跟踪我!”
聆雪大怒,“原来你偷了我的兵器,出来惹是生非,还不快交出来?”
冰清拿出刀,大气都不敢出,怯生生道:“姐姐有趁手的兵器,我却没有,我真的喜欢这刀!”
“别人的东西,再喜欢也不行,马上给我还回去!”玉聆雪声色俱厉,妹妹委曲地泪水落下,“可是姐姐,我真的很喜欢!”
慕容越见这情形,只得出面打圆场,“既然姑娘喜欢,就当暂借,玩些日子,我再陪她去雷府请罪归还,这个面子雷老爷子还是会给的。”
冰清闻听欢喜之极,“慕容公子真通情理,小妹依你。”她声音温柔甜腻,刚才还喊打喊杀,这么快转变让慕容越很难适应。
玉聆雪也无可奈何,只得轻声告诫,“如果人家上门来讨,你须马上奉还,否则我决不饶你!”冰清上前撒娇告饶,冰山美人也露出笑颜。
姐妹嬉闹完毕,慕容越上前通报姓名。聆雪说道:“我收到慕容公子的留书,特意赶来,聆雪愿与公子同行,降服‘雪域人魔’!”
冰清闻听,十分好奇,“姐姐,要降服‘雪域人魔’?貌似很霸气很好玩,我也要一起去!”
聆雪低声训斥,“这‘雪域人魔’杀人如麻,多少英雄命丧其手,可不是闹着玩的!”
冰清嘟嘴埋怨,“姐姐嫌我法力低微,欺负我!”美人哀怨,不再言语,在一旁生闷气。
越继续说道:“要对付‘雪域人魔’,还须作万全准备。先要取得冥界无望山的‘忘忧草’,抵御其间氤氲之气;还要取得妖界‘灭海黑沼’的‘血玉株兰’,以抵御其中的极寒之气。”
“那我们应该何往?”
“我兄长逾会同令狐同门已去往‘无望山’,那我们去‘灭海黑沼’!”
聆雪还未答言,一旁的冰清欢欣鼓掌,“好啊好啊,那里一定非常好玩!”
聆雪脸一沉,“你私自下山,欺瞒师父,她老人家震怒,命你速速回山,自领责罚……”
凌晨时分,小雨停息,客栈外还是一片昏暗。这时人影一闪隐于小亭阴影处,随后几名黑衣人悄然无声息聚拢过来。
“你们回报父亲,事情按计划进展顺利。”说着给那人递过一张纸笺,“火速将上面的物品准备好。”
为首黑衣人接过,低声说道:“老爷传话来,雷家丢失东西却按兵不动,其中有古怪,小姐务必当心!”
那人挥手让人散去,然后坐在亭中嘤嘤咛咛哭泣,如秋虫细鸣。
片刻,又一个人影姗姗而来,随即一声叹息:“小姐深夜不眠,还在为昨夜的事烦忧?”
冰清委曲道:“我苦修十余年,好容易偷偷下山,只想随姐姐见见世面,谁知她嫌弃我?”她说着,忽然起身投怀,伏在慕容越的肩头,轻声抽泣。
美人如玉,满怀温香,越心中狂跳,把持不住,有些语塞,“男女授受不亲,小姐……此去千难万险,你姐姐也是为了你好……”
温存片刻,冰清返身,给他一个纤细的背影,“我倒是忘记了,慕容公子是名门之后,闻名天下的少年豪侠,当然不屑与我这卑微的小女子为伍?”越面红耳赤,刚要辩解,少女已如风而去。
第二天清晨,慕容越和聆雪迎着朝阳出发,他回头望去,并未见冰清的身影,越的心中升起莫名的惆怅。
两人时而疾驰,时而信马由缰,路上畅聊江湖之事,相谈甚欢。聆雪看似冷若冰霜,一打开话匣子,就好似换了一人,眉飞色舞,侃侃而谈。
三日后,来到浣花河之畔,河面宽阔,清风拂过,苇荡沙沙作响。“浣花河临近入海口处,有一处迷蒙之地,实则是妖界‘灭海’的入口,此行凶险万分,小姐可准备好了?”
聆雪淡然一笑,“江湖儿女明识大义,视死如归,聆雪不会让公子失望的!”
慕容越眼中星光灼灼,“我果然没有找错人!”
“‘灭海’是青丘狐族的地盘,公子邀我,也是看中我的兵器‘御雪尘’是银狐尾须制成,能抵御‘黑沼’的迷瘴!”
越不置可否,转开话题,“只是我们还须等些时日,要作一些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