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平回头,一阵香风袭来,他急忙闪避,半身已嵌入墙中,才躲过一记掌击。
“象钻洞的老鼠,滑溜的很啊?”小姐一袭黑衣,面凝寒霜,亭亭玉立。不用出示什么“金叶令”,他也知道这是什么贵人,端木锦绣,城主的宝贝千金。
两人正面相对,端木锦绣柳眉一扬,“我记得你,霍总管的侄儿,一事无成的花花公子。”
霍平当然也记得,多年前经常与她伴读伴玩,那时小姐娇羞可爱,现在长大了,容貌清丽,却刁蛮之极。
“绣儿?”他刚一开口,端木锦绣恼怒打断,“你这个臭小子,不许这样称呼本小姐!”纤手一扬就要开打,霍平再次闪开,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老朋友相见,别又打又杀的,你不高兴,我走就是!”
锦绣又一掌横扫,霍平顺势穿墙而入,留下小姐在外面跺脚怒骂。里面是个储物间,他找一个松软的角落,和衣而卧,相当舒适。好了,这里以后就是我的秘密基地。
他一点也不担心招惹了端木锦绣,叔叔神通广大,这点事还是能摆平的。他想着想着,竟昏昏欲睡。半梦半醒之间,传来一阵痛吟声,时轻时重,时短时长,仿佛来自地狱,阵阵钻入耳鼓。
霍平一跃而起,四周寂静,小窗口已泛白,并无异常。
晨间收工时,叔叔到来,只问他对新岗位是否习惯,并未提及昨夜冲撞的那两个贵人,看来灾劫已过,万事大吉。
接着还是夜间当值,月色皎洁,却百无聊赖。霍平来到曲河边,月影细碎,随波光流动。水面飘来一缕幽蓝,随波光散开,化为熠熠星辉,与月影相映衬,十分好看。
霍平好奇之极,遁迹寻找,在河边有一管道,幽蓝之水偶然从其中溢出。
他正凝眉思索,眼前一道白光闪过,直奔阴阳桥,守桥侍卫毫无防备,那白光携一道疾风穿桥而过,到对面时忽然被结界所阻,光芒四射,搅动云朵飞散。
霍平飞身而至,守桥侍卫呆若木鸡,继而醒悟,急忙阻拦,“统领,此乃禁地,不可靠近。”
霍平大声斥责:“很显然有妖物闯入,正是我职责所在。”
侍卫犹豫不决,霍平继而进逼,“如果妖物闯入枯叶城,你们吃罪得起吗?”
侍卫不得已闪开,霍平闪身上桥,感觉脚下如踩云朵,飘飘然,亦无声,他头脑中一片混沌,时而有怪异画面闪过,昏昏然不知所以。
到桥的尽头,他也被结界所阻,轻轻拨开云朵,对面城中雾气弥漫,亭台渺渺,人影飘忽,恍然如梦中。
侍卫在对面呼喊:“统领速回,犯了城规,你我都担待不起。”
几次催促,霍平才清醒过来,他查看桥头并无他物,才原路返回。他叮嘱侍卫,“这事对谁也不要提起,后果你们清楚!”
侍卫垂头丧气,心想:“你有后台,我们可要倒霉了!”
霍平龟缩在秘密小窝,心情无法平静,那道白光到底是什么?还有枯叶城到底是什么样子?这和自己似乎并无关系?为什么如此好奇?
第二天上工,霍平心中惴惴不安,人员集合完毕,交代几句,各司其职。要解散时,一名锦衣内侍快步而来,手里托盘上有一块红色绢布,众人脸色惊愕,面面相觑。
那人白了霍平一眼,打开绢布,开始朗读,“内城侍卫统领霍平,心怀非分之想,昨夜竟闯入阴阳桥禁地,心中之恶念不可饶恕,但念其刚立新功,还是初犯,挂红牌三日,严正警告,如若再犯,按城规惩处。”
侍从将绢布交于霍平,阴阳怪气说道:“统领莫怪,我也是奉命行事。总管交代了,都是守桥侍卫之过,已将那二人即刻除名。”那言下之意,有人替你背锅了,你好自为之吧。
手下人等窃窃私语,都在暗地看他的笑话。霍平挥手让众人散去,他蹙眉思索时,眼前人影闪过,脖领一紧,被摁在墙上。
叔叔怒不可遏,“你这小兔崽子鬼迷心窍了,接二连三闯祸,要不是我舍了老脸,你早被一顿乱棍打出城去,这么多年为你打点活动,铺就光明坦途,岂不白费了?”
霍平使劲挣脱开来,“叔叔您听我说,昨夜之事我也懊恼之极,可不知为何,我近来好奇心陡增,根本控制不了自己。”
霍霆有些疑惑,暗自运功,指尖光芒一闪,触及霍平身体,并无异常。“奇怪,你并非沾染邪魔,那是怎么回事?”
霍平见他凝神思考,就想趁机溜走,总管大怒,再将其逼近角落,“想故弄玄虚蒙混过关?我要不好好教训你,怎对得起我过世的兄弟?”
霍平见他又老调重弹,不禁一皱眉头,霍霆感慨完毕,正色道:“叔叔出身小门派,无一技所长,凭什么爬到巅峰?”
“城主有读心之术,根本容不下‘三心’,即作恶之心、非分之心和忤逆之心,犯前两心者还有机会悔过,若有忤逆之心则万劫不复,再无出头之日!我时时自省,摒除‘三心’之杂念,才能有今日。”
“可是我情不自禁,根本无法控制心中的好奇。”
叔叔叹息道:“我以为教会你保命的‘穿墙术’就万事大吉,可是控制不了驿动的心,照样会大祸临头。”他稍一沉默,说道:“看来只能将我的家看本领‘抑心’之术传授给你,才能保你平安。”
“什么是‘抑心’之术?”
“这是我崂山派的独门心法,本是辅助练功时去除杂念,叔叔将其升级,每日运功可消除自己不良的记忆。”
他将心法口诀及要义传授给霍平,督促他熟记于胸。临分别时,霍平忽然问道:“叔叔,如果我消除今日记忆,明日我怎能再忆起使用‘抑心’术?”
霍霆苦笑道:“有些记忆无论如何都要想法子留住,这很难,要靠你自己。我这只能给你一点启示。”他挽起手臂,上面赫然刺着一排字。
“还有,城主的‘阅心术’全依仗城门和四周城墙上的感应宝石,所以你不靠近城墙和城门就是安全的。我还有一个终极秘密告诉你。”他对霍平附耳轻语,最后叮嘱道:“不到生死关头,千万不要去尝试……”
今日休息,适逢清明,小雨纷纷,路人断魂。霍平心情也是抑郁,想想早年过世的双亲,悲从心生。他直奔小蝶家的杂货铺,老远看见未来岳父正低头算账,看见他横眉冷对,根本没好脸。
小蝶知道他的来意,赶紧将包好的香烛纸钱塞到他手中,示意他离开。未来岳父小眼轻斜,一抚鼠须,冷嘲道:“游手好闲,一事无成,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霍平惶恐见礼,匆匆退出,贫贱之人,连腰杆都挺不直。
城南野云坡,一片芳草凄凄,乱坟隐于其中,人们络绎不绝,青烟袅袅,让人断魂。祭奠归来时,小雨已停,行至与树林毗邻处,有一座孤坟,摆放几簇雏菊,十分惹眼。
有一青年,一袭白衣,立于坟前。仅凭一个背影,霍平心中一动。他正踌躇是否上前,那人淡然轻语,“既然偶遇,来叙叙旧如何?”
此人明眸皓齿,气度不凡。霍平上前拱手,“那日夜里我就看着您眼熟,既然少主回来了,为何不正大光明进入双叶城?”
那人苦笑道:“我已不是少主,也不再是从前的端木云扬,我本不想再踏入那个伤心之地。”
霍平瞥一眼孤坟,并无碑文,“往事已矣,您何必如此介怀?”
“爱也罢,恨也罢,有些事情是永远无法忘记的。”
“当年少主与全清观弟子洛雨相恋,可全清观是双叶城的死对头,城主反对也是情理之中。后来洛雨小姐因意外过世,少主郁结于心,黯然离开,城主懊悔之急,派人多方寻找,您不该将洛小姐之死归罪于城主……”
“我只怪我自己,如果能再果断一些,抛开一切与洛雨远走高飞,她就不会死!”说到伤心处,端木云扬一拂衣袖,转身给他一个背影。
“可是少主……”霍平还想规劝,云扬轻叹打断他:“我此行只是为寻找一个非常重要的东西,之后便离开,与双叶城再无瓜葛。”
说话时,云扬目光忽然一凛,袍袖轻挥,一股绵柔之力将霍平推出几丈之外,与此同时,白影快如闪电,几声兵器撞击的脆响,花火四溅,云扬后退几步,一振手中剑,大喝道:“什么人?为何偷袭我?”
那人一身白衣,秀发飘扬,面蒙白纱,只露出一双灵动的眸子。她手中剑呈黑白两色,一道轻柔曲线分割,十分灵动。云扬抽了一口凉气,“太极剑?你是全清观的人?”
那人飞速攻出几剑,逼得云扬手忙脚乱。他一振手中剑,发出一声龙吟,将女子迫退,“我们有什么过节?你非要下毒手?”
旁边霍平幽然长叹,“很显然,是找少主您讨债的!”
那女子揭开面纱,面容清丽,冷如冰霜,端木云扬的呼吸都停滞了。
“看到这张脸是不是很熟悉,很惊讶?我从地狱而来,专门找你讨回血债!”她身影电射,剑如飞虹,云扬却如痴了一般根本不知躲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