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楠音像是对于浔泽宁的突然到访并不意外。
她慢悠悠地走到浔泽宁的对面坐下,看了福宝一眼。
福宝意会,扶着银环离开。现下只剩凤楠音和浔泽宁两人。
浔泽宁最先开口:“陛下新赏赐的龙井,香的很,尝尝。”
凤楠音没动,静静地坐在那里。浔泽宁轻咳一声来掩饰尴尬。
“阿娘,有什么事不妨直言,咱们两人又何必遮遮掩掩的。”
浔泽宁一愣,“你都知道了。”
“阿娘,您真的很不擅长做这样的事。”凤楠音拿了一个新茶杯为自己重新倒了杯茶,“银环是您的人。”
“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她来的那天。”凤楠音微微抿了口茶,“是您让爹爹将银环安排在我身边的吧,她也不是什么凤家军的人,而是您养的死士。”
“您也不用急着反驳,这些年我的所作所为我想您应该都了如指掌吧。”
“嗯,知道一点。”
“只有一点吗?”凤楠音嗤笑,“据我所知好像不止吧。”
凤楠音又道:“您这些年为了试探我的实力派了多少死士,您不清楚我还不清楚吗?”
浔泽宁急忙解释:“音儿,不是你想的那样,阿娘,阿娘只是担心你,担心你不能够保护自己。”
“那今天的事情呢?也只是为了看看我能不能护住自己?”凤楠音问。
“今天,今天。”浔泽宁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送您个理由,排除异己铲除祸患,您看这个理由可还满意。”
浔泽宁看着坐在对面的女儿,恍惚间她似乎不认识她,这些年来虽然每日都会有她行动的消息传来,但每每她都猜不透她这个女儿到底要做什么。
“阿娘今日,今日是阿娘的不对,不该让银环故意去招惹她,但是阿娘不懂,你又为何……”
“示好?”凤楠音轻叹,“留着她自然是有她的作用,阿娘,我不怪您之前所为,今后还请您好好斟酌斟酌,我所做之事于我于您于凤氏一族乃至整个大齐都只会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说着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还请您安心放手让我一搏,女儿叩谢母亲开恩。”
浔泽宁忙将凤楠音扶起,“你这是做什么,阿娘不过问了就是,你这又是何苦呢。”
“阿娘,请您谅解,我不是不想告知,只是时机未到,待时机成熟之时您自会知晓。”
“好,阿娘信你,但不管你做什么都要将自己放在第一位,莫要将自己置于险阻境地,切记你身后是凤家是皇室是大齐。”
“女儿明白。”
“好了,你休息吧,阿娘先回去了。”浔泽宁理了理凤楠音的发髻。
“女儿恭送阿娘。”
凤楠音目送着浔泽宁远去的背影,心底默念:很快,阿娘很快你们就会知道所有事了。
送走浔泽宁,凤楠音向西厢房走去,还有件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她去处理。
凤楠音进来时福宝正给银环上药,西厢房正是一等丫鬟所住的地方。
寻常人家的一等丫鬟少则都有四五个,都住在一个屋子里自然是拥挤的。好在凤楠音身边的一等丫鬟也就福宝和银环两人,住起来也宽敞,加上平日里凤楠音素来是大方的得到一些稀奇的玩意都会赏给两人,单看这屋内陈设肖像富贵人家的小姐。
二人见到凤楠音进来起身福礼。
凤楠音坐到旁边的软榻上,“银环,你今日……”
“奴婢知错,还请公主责罚。”就在刚刚进院看见浔泽宁的那一刻起银环就知道她的身份已经藏不住了,她并不祈求凤楠音能够宽宏大量的放过她,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她不喜吃里扒外三心二意之人,这是她们第一次见面时凤楠音告诫她的话。
坏了规矩的是她,理应认罚。
银环跪在那里低着头等待着最后的判决,没想到凤楠音竟让她站起来。
“姑娘。”银环迟疑。
“我是憎恶三心二意之人,但今日之事我并不想再追究下去,你待我如何你我心知肚明,我凤楠音确实不是绝顶聪慧之人,但也没到痴傻的地步,但是。”凤楠音话风一转,“规矩就是规矩,你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今日就罚你好生养伤。”
“奴婢谢姑娘不杀之恩,今后定唯姑娘马首是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银环连连叩谢。
凤楠音满意的笑了笑:“冠冕堂皇的话谁都会讲,我只看你日后的表现,如有下次绝不姑息。伤养好了,我还有其他事情交给你。”
“遵。”
凤楠音出了厢房命小厮备好马匹,换了件云霏妆花缎织彩百花飞蝶锦衣,外面披着件妆缎狐肷褶子大氅。
宽大的帽子将小巧的脸蛋遮得严严实实。
玄华街,京都最繁华的街道,即使在寒冬腊月里这里依然熙熙攘攘,两边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一家更比一家高。
一身着红衣的女子骑马奔过,来往的行人纷纷退让,最后在南青楼前停下。门口的小二见有来客忙热情迎进。
凤楠音径直朝二楼走去,推开最里面的雅间门。里面早有来客,正围坐在一起谈天,见她来了也停止了话音。
坐在外侧的青衣女子起身招呼她进去,“阿音,快来,就差你了。”
“就是就是,就差你了。”其余几人附和道。
凤楠音来到窗边坐下,脱下大氅随意扔到一边。
蓝若寒痛心疾首地说道:“你们看看,这么好的大氅就被她这般糟践,真的是作孽。”
“确实,像成色这样好的狐皮我还就只是有幸在太后娘娘宫里见过一次。”白乐允笑道。
凤楠音靠在窗边不紧不慢地说道:“就是那个。”
几人哑语,纷纷白了她一眼。
不带她这么炫耀的。
一顿玩笑过后该说正事了。
“上次那个小宫女的事情查明白了,正如你所料是淑妃干的。”袁清歌看向凤楠音,“上次雪节之后的第二日就有给冷宫送饭的小太监发现了被咱们藏在那里的尸体,当时就上报给总管,因着小宫女身份特殊在两位娘娘宫里都待过办事的那些人也不敢怠慢不到两天就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他钟家本来最近就不太老实,这个档子又多了这么件事还闹出了人命,圣上定是龙颜大怒,不仅罚了右丞相的俸禄还为此关了淑妃的禁闭,听闻淑妃为此还去御前大闹了一场,跪了一天一夜呢。这下可好一箭双雕,气没出成还赔了夫人又折兵。”袁清歌笑着喝了口茶,“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凤楠音要做的事情就是要多方势力,她既然能拉萧穆云下水又怎会放过身边这几位,志同道合方能长久。
几人的目光看向她,凤楠音思索片刻,看着手里一直把玩的嵌珠匕首淡淡道:“等。”
等了半天都没有回应,见几人一副没听懂的样子看着自己,凤楠音只好又道:“我备了一份大礼准备在过几日的小宴上送给咱们尊贵的三皇子殿下,只是这份礼品她还没到,所以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现在要做的只有等。”
南宫冰璃嗤笑一声:“你这丫头一肚子坏水,怕是你送这礼又将人砸的不清,好了,我们可就等着看你的热闹了。”
南宫冰洛举杯笑道:“那姐妹就祝你马到成功,万事顺意。”
众人纷纷举杯以茶代酒,“静候佳音。”
凤楠音回到国公府的时候已然傍晚,刚进门福宝就迎了上来,“姑娘,您快回院子里看看吧。”
凤楠音瞟了眼雨沐阁的方向,“她来了。”
福宝回话:“等了好长时间,奴婢瞧她面色苍白看样子不太好。”
“哭闹了吗?”凤楠音边走边问。
“没,安静的很,就一直坐在那里,就带了莲花一人。”
国公府里谁不知往日里庶小姐每每出现在人前之时那定是要里三层外三层地带着十几个丫鬟嬷嬷的,今日倒是反常。
凤楠音摘了披风递给福宝,命她换一壶新茶,自己则走到凤南瑶旁边坐下。
“想清楚了?”
“你那些东西可属实?”凤南瑶开口问,“你就不怕我拿着那些去找三殿下控告你?”
“你要真这般做,现在也不会出现在这里?”凤楠音接过福宝送来的新茶自顾自地倒了一杯。
“谈谈吧,你要我做什么?”
“不急,先弄清楚些才好。”说着她将手中刚倒好的茶杯往凤南瑶的面前挪了挪,“今天我给你一个向我提问的机会。”
凤南瑶接过茶杯,在手中转了转,思索片刻才开口:“为什么是我。”
“你心悦他啊,棒打鸳鸯的事情我可做不来。”凤楠音一脸人畜无害地笑了笑。
“那又为何要给我看他背叛我利用我的证据?”
“这个嘛,合作要有诚意。而这就是我要和你合作的诚意,至于你的诚意就要看你日后的表现了。”
“我没什么好问的了。”凤南瑶抬头看着坐在对面比自己小了好几岁的女子,直觉告诉她,此人绝不像她外边那般单纯,她斗不过她的,“所以,我现在应该做什么?”
“明日我会找人给你看看。”
“你什么意思?”凤南瑶问。
“明日你自会知晓。”凤楠音答。
送走凤南瑶后凤楠音独自坐在那里,一直守在不远处的福宝上前问:“姑娘怎就这般确定庶小姐一定会答应咱们。”
凤楠音盯着手中杯里的茶说道:“她是个聪明人,看到浔墨瑜的所作所为后自会看透他的真面目,她比任何人都希望国公府平平安安。”
“我写一幅拜帖,你明日送到南宫府上,就说我寒症复发请南宫大小姐府上小聚,切记你明日去时定要大声些,最好将此事闹得满城皆知。”
“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