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多日,在南宫冰璃的悉心照料下凤楠音的寒症已有好转。
“你体内的寒症已经被我控制的差不多了,但不免日后还会有复发的可能,还得根治。”南宫冰璃收拾着药箱,一脸歉意道:“抱歉,我学识尚浅救不了你。”
“无碍,我的身体情况我自己是最清楚的。”凤楠音撑着身子坐起,“我带菲雨鹿去见段绝桑了。”
“她知道她是谁了?”
“不知道,以后总归会知道的。”
“真是造化弄人。”南宫冰璃叹道:“这世间的纷纷扰扰,人心鬼道真不知何时能散。”
“总归会的。”凤楠音神色坚定,声音微哑:“昨夜线人来报,赵云轩半月之内拜访、召见定都数十位高位,这棋子都排好了再不出手就该浪费了。”
银环的到来打断了两人的谈话,“给姑娘、南宫大小姐见安。宫里递帖来,明日于安庆殿设宴。”
“不知不觉小宴这么快就来了,今年的小宴格外热闹,我也得尽早回去好好准备准备。”南宫冰璃拿着药箱离开,屋内又单剩凤楠音一人。
大齐的皇宴分为几种:祭天、恭请、庆贺。这小宴便是为除夕夜祭天前所准备的,届时皇亲国戚、文武百官携同家眷都将出席。这小宴不仅是为了普天同庆,更是世家子弟相看、比试的地方。
大齐学子各有千秋不分伯仲,所以每年因此名震天下者不在少数,直升庙堂者更是数不胜数。男子可比礼、乐、射、御、书、数,女子可较诗、酒、花、茶、琴、棋、书、画。当然,若是喜欢同蓝若寒这般出身武将世家对琴棋书画一窍不通,反倒对骑射感兴趣,这样的也是可以同男子比较,不过想来特殊之人不过几位,大多数的世家子弟都还是按照正常流程。
一大早,公主府便开始忙活。福宝不在凤楠音的贴身丫鬟就只剩银环一人,银环仔细的为她挽好发髻,看着铜镜里的人,笑道:“姑娘可真美。”
再过几年凤楠音才到及笄的年纪,现在的她脸蛋清秀,虽眉眼间总含着冷意让人不敢靠近,但总归还是位少女。
银环为凤楠音整理衣裳,道:“今日小宴,姑娘选得这件月白苏绣锦裙总归还是素净了些,要不还是换上那件紫绡翠纹裙吧,和您这碧玉棱花双合长簪最是般配。”
“不必,就这件。”凤楠音披好斗篷,“走吧。”
方出院子,便上了马车。
今年的小宴之所以设在皇宫内,不用细想就知道是因为大梁来访的原因。安庆殿位于皇宫正南,坐北朝南依山傍水,此处占地千亩,建筑宏大精致,此外几步远便是御花园。现是寒冬,院内的红梅开得正盛,略添薄雪,景象风雅至极。
公主府离皇宫不远,乘马车不出一个时辰便到。
……
安庆殿此刻已经来了不少勋爵人家。
虽说是皇宴,但颜辰帝和皇后娘娘并不参加,主持宴会的本该是太子浔墨箐,直到凤楠音到了这里才知浔墨箐称病告假,今年的宴会由三皇子浔墨瑜主持。
宴堂上被分为男子席和女子席,三皇子上座其余便顺次排下去,凤楠音自然是女子席面的首位。
今日来客众多,就连一直未出面的康王之子浔铭羽都来了。宴会尚未开始,男子席那边的年轻少年们或是三两聚在一起探讨宏远志向,或是同父亲结交新友,豪门贵胄间拉关系结交挚友,将利益放于明面上早就不是什么稀奇事。况且这些少年终有一日肩膀上要扛起整个家族的兴衰荣辱。
而女子这边就相对于平淡的多,三五小姐、妇人们聚在一起聊聊家常,偶尔羞涩的抬头看向对面的少年们。
凤楠音几人自然是要聚在一起,蓝若寒时不时拨弄着佩剑上的剑穗,道:“今日的小宴来得人可真是齐全,你们看二皇子身边那个藏青衣装的少年是铭肖世子。”
袁清歌点头,继续道:“还有御史大夫家的大公子君越冰,参知政事之子沐绝尘,还有提督之子季长卿,也有些陌生的面孔。”袁清歌抬手指了指角落里正和萧穆云交谈的人问:“那人是谁?”
凤楠音顺着看去,嘴里下意识嘟囔:“东方少泽。”
“你认识?”袁清歌问道。
“略有耳闻,此人精通商贾之术,听闻是大梁人士早些年间逃荒避难逃到定都做起了生意。”
凤楠音正要继续说下去,就被人打断:“这一做便成了定都数一数二的大户。”
“冰洛!”蓝若寒惊道:“你可有几日不在定都了,可是又到哪里闲逛了?”
“寻了位故人。”南宫冰洛走到凤楠音身边坐下,“太后近些日子身体抱恙,听闻阿姐要为你医治所以就一直撑着,今日一大早便将阿姐召去诊脉,恐怕得有一阵才能来。”
凤楠音失神,原来太后很早就有所异样,她应该早些察觉的,祸害一日不除她一日难安。
“大梁太子到——”
赵云轩的相貌也算是仪表堂堂,上次宫宴之后他的画像便在大街小巷间广为流传,已有不少世家的女儿们暗许芳心。
大梁此次前来若说毫无目的怕是三岁小儿都不会相信。大齐、大梁实力相均为保两国和平联姻便是首选,这皇室中的嫡亲女儿便只有凤楠音一人,若让凤楠音前去联姻怕是凤氏一族能拆了皇宫,这联姻之人就只能在世家之中挑选,这也就给了这群小姐们一个念头。
可又有谁真的清楚身处异国他乡,舍亲弃友的痛苦。
三皇子起身迎接,“不知太子殿下到,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三皇子客气,是本宫闲来无事,听闻这小宴乃是大齐一大盛景就想着前来一观。”
看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客气,凤楠音藏在衣袖里的手紧紧握成拳,指甲嵌进掌心。本是至亲,本是嫁娶,却都毁于阴谋算计之间,狼狈为奸,沆瀣一气。也因此满门忠良命丧黄泉。
这些人都是如此,表里不一,狼子野心。上辈子他们让她万箭穿心,抛尸荒野,今生今世,她也要这些人都死无全尸,血债血偿!
枉死的怨灵们,这天地的公道本宫来定!
“人都到齐,那便开始。”浔墨瑜大声宣布。
礼炮空鸣,战鼓隆响。
“这大梁太子细看下还是有几分姿色的,若不是……倒是个不错的夫婿人选。”迟来的白乐允在一旁念叨着。
蓝若寒一惊,把着她的肩膀用力的摇了摇,压着声音说:“这位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小姐,恳请您把你脑子里污秽的想法清一清吧,你忘了,他的房内可是侧妃通房数十位,你难道是想去打擂台吗?”
“哎呀,你莫要摇了,我这不是就说说嘛,又没当真。”白乐允哀求道。
凤楠音轻瞥这边的吵闹一眼,只有一瞬便收了回去。
身边没人注意到,却被不远处的人看了个干净,那一眼的眼底含着的凌厉让人心底发寒,有一种杀戮的感觉。身边的人注意到他一直盯着远处,顺着目光看去,“阿云,那就是你同我讲的那位凤家嫡女,大齐的安霂公主。”碰巧东方少泽也看到那眼,“这人不简单,小小年纪杀心太重。”
“她一直如此。”萧穆云继续看着,少女面颊多了几分红润,同他们上一次相见气色好了许多,看样子病情应是有所好转。
“如此甚好。”
歌舞声盖过了萧穆云的声音,东方少泽疑惑道:“你刚才说什么?”
萧穆云收回视线,“你可知寒症?”
“少时在师父那里曾有所耳闻,寒病多见于冬季,但其他季节亦是可见,寒症分为外寒和内寒,外寒是导致人体发病的寒邪,伤于肌表为‘伤寒’,直中脏腑为‘中寒’,也可与他邪合并致病为风寒‘寒湿’等,内寒则是脏腑阳气不足,主要是肾阳不足所致。”
“可有医治之方?”
“有是有,但得见那人病到什么地步才能医治吧。所谓望闻问切,这首先便是望,我不瞧见病人如何医治。”东方少泽瞧着萧穆云的神情像是想到什么,“看来是不方便与在下相见喽。”
萧穆云抬眸,“多话。”
“得,您老话少,您老清高。在下虽眼界狭隘却也知事在人为,您若是再清高下去就有人要捷足先登喽。”
浔铭羽刚入宴会就被二皇子叫去闲聊,凤楠音入席时他一眼便在人群中寻到她的身影。三言两语便将二皇子打发了,硬是等到凤楠音身边的几人散去才朝那边走去。
“安霂表妹真是好久未见了。”
凤楠音抬眸打量着他,“是有几年没见了。”
在她的记忆里,与浔铭羽的交集并不多,上一世她并未来这小宴对浔铭羽的到来自是不得知的,还是日后同袁清歌她们闲聊中得知的。又是一件在她掌控范围之外的事情,若按前世他们的相见应是在年后。
对于浔铭羽,她只知道是位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大梁军临城下之时,他以一枪破长空,击退敌军三千人。那场战役虽然最后还是以战败告终却也成功阻拦了敌军的步伐,为凤家军争夺了宝贵时间。
总之,凤楠音能确定的是,此人为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