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一线,放眼望去到处都是单调的黄,零星几个枯树在风沙中摇曳,苦苦挣扎。孤寂的天宇偶尔回响几声难得的北归雁鸣,也算是为这片土地增添一丝微不足道的生机。
凤楠音没多留,道谢后转身离开,忽而手臂处出现一股阻力,她顺着看去是刚刚的老妇。凤楠音抽回手臂,眼底渐渐浮出杀意。这个地方不容她掉以轻心。
老妇似乎清楚,也收回了拦她的手,从袖中取出一枚香囊,上面绣着最普通不过的鸳鸯戏水,不难看出是女儿家的贴身之物,只是在老妇将香囊递进到她眼前的那一刻,她清楚的瞧见在那香囊的边角处有着用银丝绣着的暗纹龙云腾。大齐皇室向来喜金爱玉,像是龙纹此等天子象征的图腾更是需用金线绣制,据她所知用这银丝暗纹的只有一处。
大壅皇室...
“你既有这暗纹龙云腾想必在大壅的地位也不容小觑吧。”凤楠音眸中的杀意丝毫未减,倒是换了一副玩世不恭的眉眼。
“公主谬赞,老奴不过是大壅一个不起眼儿的嬷嬷,这香囊的主人才是至尊至贵之人。”
凤楠音来了兴趣,她倒是很想知道到底是大壅的哪位尊贵之人能这般涉险寻她至此,“嬷嬷既然识得我,自然也知道我这人最是直心肠的,嬷嬷有话不妨直说。”
老妇仔细探看四周,确认无人窥听后才谨慎凑近,低声道:“我们陛下有要事同公主商议。”
“你说什么?!”凤楠音几乎是惊呼出声,她想过大壅皇室内的所有人,就连身处定都城的萧穆云她都在脑中考虑了一遍,却不曾想历经万难跟她一路来到这沧州找她之人竟然是大壅的皇帝。
老妇示意她压低声音恐被旁人听去。
“公主不必惊慌,陛下说了您看过香囊后自会知晓。”
凤楠音冷静下来,问:“我为什么要帮你们,这天下可没有白做生意的说法。”
老妇又道:“陛下自然是考虑到这一点,临行前特意嘱咐老奴此行定要竭尽全力协助公主完成您所要做之事,事成之后再考虑要不要合作。”
“你们皇帝知道本宫要做什么?”
“公主是心怀大义之人,心系这苍生黎明,无论公主做什么都是为了天下百姓所考虑。”怕凤楠音不同意又补充道:“您放心此事您只赚不赔。”
等了半晌,凤楠音松了口:“好,我同意合作……只是。”她故意停顿了一下,老妇本已经石沉大海的心又悬了起来,忐忑不安的听着凤楠音慢悠悠的继续道:“兵者常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本宫想着敌人如此并肩作战之人理应亦是如此,所以……嬷嬷为何不以本面示人。”
“哈哈哈哈……”那老妇大笑起来,揪住衣领连带着脸上的面皮一把扯下,声音也从沙哑自然转为浑厚,一身墨色锦袍金蟒点缀,青玉缎带环于腰间,面如白玉,目似繁星,舒眉浅笑,贵气逼人,同这凄凉之地格格不入。
凤楠音别开眼,打趣道:“本宫竟不知一别多日,王爷竟学了这戏团杂耍之术,是为了契约完成之日届时在江湖中好讨口饭食,不至于被饿死吗?”凤楠音语气轻快,一颦一笑时眉眼飞扬,那双眼睛里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光彩和灵动。
那是萧穆云从未瞧见过的。
萧穆云也不恼,就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她打趣着他的样子,眼睛里面的温柔好似能溢出水来。
“你是怎么发现的。”
“手啊!”
“嗯?说来听听”
“你双手的虎口和手心处有老茧,想来是常年习武练枪所致,普通的老妇就算常年拄着拐杖想必也就手心里面会有吧,而且你后来自爆身份说你是大壅之人,大壅可是由草原上三十六个大部落和二十四个小部落组成的,常用的兵器是长矛和弯刀,这两个可都没有哪一个会这般。”
“你倒是心细。”
“少唬我,你就是故意的。故意让我看到你手掌里的老茧,故意让我看到香囊上面绣着的银丝暗纹。”凤楠音突然凑近,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他,“老实交代,你到底有什么企图!”
“刚才不是都说了,大壅皇帝差我办事,要你助他?”
萧穆云说的凤楠音自然不信,狐疑的看他,“你真心愿意要我帮他?就不怕他开了个我不能拒绝的报酬让我反过来暗算你?”
萧穆云不以为然道:“不会。”
“你就这般信任你们那个狗皇帝?”
萧穆云被噎了一下,不可置信的反问她“狗皇帝?”
“怎么,还叫不得?”
“叫得,叫得。”萧穆云收了玩笑的嘴脸,一本正经的说道:“我是说……你不会。”
“哼,我可没你想得那般好心肠。”凤楠音重新戴上被风吹掉的帽子,边走边说,声音混着风沙声,“记住啦,我不是什么好人!既然要帮忙还不快跟上!小心被风暴卷到野狼洞里当口粮!”
萧穆云看着黄沙中那一抹艳红,那般的明艳,那般的耀眼,让他舍不得挪开眼,一动不动的看着,看着她渐渐远去。
“来了!”
起初听到凤楠音说萧穆云来的时候,银环和福宝两人还不信,直到第二天准备启程时,一开门就看见站在外面靠在栏杆上闭目养神,看样子已经等候多时的人时,这才相信。
有了萧穆云的加入无疑是锦上添花。不为别的,就单看几人刚入城就被萧穆云带到一个四进院落。
凤楠音主仆三人本以为是一户普普通通的院落,没想到刚到门口就被震惊。整个府院很大,院外白墙青瓦环护,门口玉石台阶,门栏窗槅皆为朱漆,门楣上黑底金漆描着“沁园”两个大字,笔走龙蛇气势夺人,入门便是曲折游廊,主院四周古树参天,难得在这荒凉之地还能瞧得一抹翠绿。
萧穆云谦逊道:“多年前闲暇时意外得这一府邸,从未来过,本想着日后回到大壅时便将此处变卖了,谁成想今日还能派上用场也算不枉有它一回。”
“王爷既然说是从未来过,依我看我们还是另寻他处的好,这么多年了谁也不知道在这偌大的府中有没有藏了什么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