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行进了将十几日,到达了目的地,谯。
此地是曹操的家乡,当年曹操因为妹夫被宦官诛杀,受了牵连,就在此地闲居三年。如今又回到此地,自然是感慨万分。
谯郡的位置正好在襄阳和合淝的东北和西北方,与两地距离相近。因为此时曹操要面临的不仅仅是周瑜和刘备,还有东面的孙权。
“张喜将军已经启程,按照丞相的计策,一路大张旗鼓,多设旌旗,号称马步军五万,战船数千艘沿江向合淝挺进。蒋济将军在合淝也散布消息,说有大军来援,此时孙权必然惊慌,在下认为,恐怕孙权不久就会退兵了。”贾诩奏报道。
“嗯,合淝之围,某倒不担忧。江陵才是担忧之处。”曹操说。
“江陵有失,我军尽可退守襄阳樊城,两地屯粮甚多,应该可以支持。”荀攸说道。
这时候,一名侍者上前奉茶,不知是手滑了还是害怕,脚下一滑,将茶盘摔在了地上。侍者顿时脸色煞白,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竟然连求饶都不敢。
曹操被这动静吓了一跳,勃然色变。双眸一眯说道:“拖下去杖毙。”
周围的人见到这一幕,都不敢说半个字,就连那些大谋士也都默然无语,不敢劝解。两名武士走进来拖着侍者就要往外走,可走到外面时,正巧有一名小卒进来传话:“丞相,曹冲公子到了。”
曹操听到,恼怒神色一扫而空,立刻满脸喜悦说道:“快让他进来。”仿佛都忘了他刚才还下令杀人的事情。
一个十三、四岁的小男孩快步走进来,他见到武士拖着侍者,立即知道发生了什么。悄悄对一名武士小声说道:“先将他押在下面。”
“曹冲拜见父亲。”曹操一脸笑意,马上起身将他扶起。身后的曹丕见了,也赶忙笑着迎上来,不过他的眼神更有些复杂。
曹操拉着曹冲的手,让他坐在自己怀中,说道:“冲儿,最近想没想爹爹啊?”
曹冲说道:“冲儿很想念父亲,就告知了母亲想要提前到谯郡等候。没想到,竟然还是父亲先到了。”
“哈哈哈,我儿果然聪明孝顺,能猜出为父要来此地?”
“现在襄阳、合淝两地俱临战事,谯郡距两地都近,又是我曹氏宗族祖地,冲儿就猜测父亲会先来此地。”曹冲说道。
“嗯,好,好。我儿果然聪明。”曹操高兴地夸赞着曹冲,下面的一干谋士和将军们都是面露喜悦之色。丞相最近因为军务繁忙,头疼病又常犯,经常无故发怒。
如此曹操又更加倒行逆施,总想事必躬亲,安排好一切事情。几个服侍的下人,已经因为犯了小错就被他杀了。
众人都明白一件事,曹冲这样一来,对曹操而言简直比灵药还有用,这样他们也不必每日提心吊胆了。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丞相如此高兴了
“冲儿,最近的学业如何啊?都读了什么书啊?”曹操问道。
“冲儿最近正在读《孟子》。”
“哦?孟子的哪一篇啊?”
“《滕文公》。”
“这篇都学了什么,说给父亲听一听。”曹操很想知道儿子的学业情况,就问道。
曹冲道:“此篇中儿子最喜欢的就是‘或劳心,或劳力;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治于人者食人,治人者食于人’。”
“哦,我儿说说,你从中都学到什么了?”
曹冲道:“就拿如今父亲所有的土地来说吧,这些土地广大,物产丰富,百姓也很多。所以会有很多很多的事情要处理,父亲如果不把这些事交给别人处理,一是自己处理不完,二是父亲麾下这些能人、谋士、良将不就是没办法发挥他们的才能了吗?长此以往,他们才能得不到发挥也会有怨气,也会滋生怠惰贪腐。这样对国家和百姓都是不利的。”
“那都让他们去管理国家这些事物,那父亲该做什么呢?”曹操微笑着问。
“父亲只要鉴别他们的才能,将他们安置在合适的位子上,再管理好他们就可以啦。他们做的好就赏赐,做的不好就处罚,换更有才能的人来做。”曹冲认真说道。
“哈哈哈,好,我儿聪慧,从小就知道如何管理国家了,好极了。”曹操朗声大笑,似乎困扰他的头疼病都好了许多。
曹操如何不意识到,这个儿子一定是听说了自己最近脾气不好,有些偏执多疑,事必躬亲,故而急躁易怒,于是就拿《孟子》来劝自己的。
左右的那些下人心中也很高兴,这个小公子对下人都十分宽和,如此劝曹操,也是为他们找了一条活路,最近因为曹操发怒,不知道多少下人被打、被杀。
曹操听了这番劝解,甚至有些后悔起来,觉得那些被他打杀的侍者有些冤屈。不过他不会表现在脸上就是了。他对曹丕说道:“把那个侍者放了吧。”
曹丕也松了口气,赶忙吩咐放了那个侍者。父亲只要一生气,除了这个弟弟就没人敢劝的。
“此次,父亲从荆州带回了两个人来,让他们跟着你,辅助你。”曹操摸着曹冲的头,一脸慈爱地说道。
“父亲选的人才一定是好的。”曹冲也一副高兴的样子。
“将他们叫进来吧。”曹操吩咐下人赶紧去叫宋歆二人。二人此时已经换了袍服,宋歆第一次穿这样的衣服,丝麻缝制的厚布料,他觉得宽大而沉重,有些不适应,还是平时穿的麻布衣服更舒适。
周文直应该是经常穿这样的衣服,倒显得自在一些,两人这是第二次见面,比上次熟络了一些,正在外面闲聊了一会,听见曹操召唤,马上进入府邸内。
“宋歆、周文直拜见丞相、公子。”二人进来以后跪拜曹操。
“嗯,你们起来吧。”曹操说道,“冲儿,这二人就是父亲为你选的伴随。一个叫周文直,荆州豪族出身,从小其才名就传遍了荆州。这一人叫宋歆,在荆州战场立下大功,胆识过人,曾随你子孝叔父十三骑杀入周瑜一万大军中,救回牛金。为父也考教过其智谋品性,也很令为父满意。”
“你二人抬起头来,让公子看看吧。”曹操说道。宋歆二人抬头看着曹冲,曹冲个头不算太高,但是面目特别清秀,面色白皙,头发乌黑在头上挽发髻。双眼像曹操一般清亮有神,目光如炬,但口鼻和脸型轮廓应该是随了其母环夫人的长相,十分清秀俊俏。而且曹冲此时年仅十三岁,稚气未脱的样子中,又透出了几分成熟气质。
特别是他的眼神看人的时候,仿佛一下就能洞察人心,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虽然周文直在荆州也算是逸群之才,但和曹冲相比也显得有些逊色了。周文直此时也看到曹冲,心中也十分惊讶,自视尤不足。
宋歆此时也是很惊讶的,从小就知道曹冲称象,从没想过穿越还能和他见面。
他也从没有见过如此漂亮和有灵气的孩子,看见他甚至让自己有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自己除了学过点道法会几手剑术,真不知道自己是哪一点被曹操选中陪伴曹冲了。只可惜在他那个时空里,曹冲很早就死了。否则历史该向何处发展,还真是犹未可知。
“周兄的才华曹冲也早有耳闻,你的词赋,我也有拜读,‘沔水南奔兮,不复归。楚之郑乡兮.....武士游靡兮,负君归。’”
曹冲缓缓背出一首辞来,周文直惶恐而诧异:“公子真是高看文直,此乃文直十三岁之时游沔水感怀的拙作,实在拿不上台面,不曾想公子竟然能知。”
“文直兄,我也素爱文章词赋,你我今后可好好交流此道。”说完他看看宋歆说道:“宋歆兄,耳闻你能于万军之中救回牛金,而子孝叔父,魏子明大人也将你看做兄弟,如此便是自家人了。”
此语一出,在场众人都露出吃惊和赞许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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