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歆回到辟雍时,小吏正在马厩迎候,正要去拴马的时候,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传来。

    “呦?这不是宋歆吗?”。

    宋歆回头一看,一伙人却走了过来。他眉头微皱了一下,竟然是魏讽的儿子魏迁。此时他身后还跟了几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公子,和几个门客打扮的青年男子。

    魏迁笑着说道:“怎么,你这是出去放马刚回来吗?”

    “哈哈哈!”他话刚说完,身后的众人就大笑起来。小吏不敢得罪这些家伙,默默的退到了一边,这里的人,他们哪个都惹不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宋歆不以为忤,淡淡笑道:“魏公子,找我有事?”

    魏迁哼了一声,又看了一眼正想要离开的小吏,“你,给我过来。”

    小吏没料到魏迁会叫自己,连忙陪着笑走了过去,又是点头,又是作揖问道:“公子有何吩咐啊?”

    “你们给这位宋兄安排了什么活啊?是刷恭桶,还是做马夫啊?说来我听听。”

    “噗嗤!哈哈哈哈。”身后的公子们又哄笑起来。笑声引得校场里面休息的几个人也好奇看了过来。

    “这...这...”小吏一脸的尴尬,不知道该怎么说,说了怕得罪宋歆,不说又怕得罪魏迁。宋歆见他为难,便说道:“魏公子,为难他一个小吏做什么,我是帮假丞去买酒肉的。”

    “买酒肉?哈哈哈,”魏迁一听就大笑起来。然后指着宋歆对身旁的人说道:“他可是曹冲公子的侍从,不但没能和公子同住,还沦落到去帮贱吏买酒肉?”

    小吏听对方称呼自己为贱吏,脸上还要陪着笑,但心里恨不得把这个混蛋给阉了。宋歆淡淡一笑,没想和这些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做口舌之争,就想要离开。

    这时候魏迁身后一个高大青年上前,拦住宋歆的去路,冷冰冰地说道:“魏公子让你走了吗?”

    话音未落,他身后的人呼啦一声围了过来,将宋歆堵在中心。

    “魏迁,你想怎样?”宋歆冷冷看着对方,本来想要息事宁人,却没想到对方还蹬鼻子上脸了。

    可魏迁却堵住了他的去路,问道:“我想怎样?呵呵,你买的酒肉呢?在哪?不如孝敬我如何?”

    宋歆淡淡一笑,“路上吃了。”

    “吃了?你给这个贱吏跑腿,却把买的肉吃了?”魏迁大笑起来。

    “嗯,魏公子问完了吗?”

    魏迁呵呵笑着说道:“听说昨夜你私自外出,错过点卯,副丞大人正到处找你呢。”

    他看向身边一个小个子公子问道:“对了,奴婢不告诉副丞就私自外出,还彻夜不归,是什么惩罚?”

    小个子公子嘿嘿笑着说道:“嗯,怕是要鞭打二十下,禁足三日咧。”

    “副丞会知道我外出,不会是你们去副丞那告诉他的吧?”宋歆笑着问道。

    魏迁脸色一变,口中呸了一声,咬着牙,恶狠狠地说道:“你这条贱狗算什么东西,抢了我的位子,还想要给我栽赃?”

    “抢了你的位子?”宋歆冷笑一声道:“什么位子,难道是你口中的奴婢这个位子?”

    魏迁脸色勃然一变,瞪着宋歆喝道:“你再敢说一遍!?”

    魏迁脸色一白,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早就听说了宋歆没能和曹冲住在一起,而是被扔到了山下,和奴仆们一起居住。今天就是来找宋歆麻烦的,可这个小子居然不在,他就让人去副丞那里告状,然后自己在这里等他回来。

    这个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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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夏侯惇的宴会上对自己不敬,还抢了本该属于他的侍从之位,每每想到这个,他就恨得睡不着觉。一定要趁着曹冲不在,他才好趁机收拾宋歆。

    “放屁,公子说的是曹公子侍从的位子!”一名魏迁的门客喝道。

    宋歆看着魏迁气白的脸,冷笑一声道:“你觉得自己配这个位置么?”

    魏迁居然一怔,万没想到宋歆还真敢说,“你...你...我出身冀州大族...”

    宋歆耸耸肩,一摊手道:“冀州大族又如何?除了依仗你爹还能如何?你可敢上战场砍几个敌人首级回来?”

    小吏早就吓得浑身哆嗦,觉得宋歆一定是被气昏头了。这里公子之间打架的事情也不罕见,毕竟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但争斗也往往发生在门第相差不大的人之间,就算打伤了,双方家族交涉一下,赔点礼物便把事平息了。

    然而地位低的公子遇到地位高的,就算再受羞辱,也会选择忍耐。虽说进入辟雍的人,不分高低贵贱都称同年,但有人的地方,都免不了按照门第排个前后。但是如宋歆这般庶民出身的人敢和士族公子冲突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小吏把心一横,索性就装没看见悄悄溜走,跑去通知假丞,这种事他们可管不了。

    魏迁一脸阴沉走到宋歆面前,几乎把脸都要贴在宋歆脸上了,他刚要口出威胁之语,就见宋歆吓得后退一步,“喂,你凑我这么近干什么!难道你有龙阳癖好吗?告诉你啊,我可对你没兴趣!!”

    众人一听,都愣了一下,这个宋歆是不想活了吗?敢说当着众人的面说魏迁的隐秘癖好。

    可宋歆哪里知道魏迁还有这种爱好,不过是碰巧说中而已。

    魏迁此次来辟雍,还带了两个俊秀少年陪伴,众人都知道他要干什么,只是没人点明。

    可魏迁以为宋歆是故意的,气的咬牙切齿,再也不管什么公子风度了,声嘶力竭地吼道:“给我揍他!”说完他抬起拳头就朝着宋歆脸上打过来。

    宋歆脸色一凝,突然闪到了魏迁的侧前方,抓住他的衣襟,肩膀一撞,魏迁就像一只陀螺似的旋了几圈,最后竟然自己滚进了马圈里。跟随他来的人一阵惊骇,连忙跑进去扶他。可以进去后,都被里面的恶臭给熏了出来。

    原来这马圈还未打扫,一晚上的马粪都在里面...

    宋歆故作歉意说道:“哎呀,不好意思哈,你们回去洗洗澡换套衣服,在下这就走了啊!”

    “宋歆,我要杀了你!”魏迁从马圈里冲出来,脸上沾满了污泥粪便,唰的一声拔出宝剑。他身后的公子和门课们也都纷纷拔剑。

    宋歆呵呵一笑道:“魏公子,和我动刀剑是吗?”

    魏迁大怒道:“把他给我剁成肉泥!”

    可他喊了一声,身边的人都不见动静。魏迁瞪着他们,喊道:“怎么了,你们没听见吗!?”

    “魏兄,你要在辟雍杀人?”一个青年问道。

    “他不过是个庶人,杀了他我爹自然会处置妥当,今日只有杀了此人,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他即使这么说了,可这些人却还是不动,只是把宋歆给围住了。

    “你们不动手,那我动手!”魏迁大喝一声,举剑就砍,宋歆侧身躲过,顺手给了魏迁一个巴掌。

    魏迁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的眼冒金星,脸颊也迅速肿胀起来。恍惚间,仿佛宋歆变成了两个。

    他一个趔趄向后倒下,跟他来的几个公子马上将他扶着,不过魏迁一身的臭味还是让他们五官都拧巴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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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起。这帮人到了辟雍才几天,就呼来喝去到处惹事,今天却吃了个大亏。

    “小子,你别走!”尽管都不敢上来,但他们还是指着宋歆,想要在嘴上把场子找回来。宋歆冷笑了一声,喝道:“滚!”

    “何人在此惹事!?”

    正要离开时,一个威严的声音中,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过来,宋歆一见此人,眉头就皱了起来。

    “副丞大人!”魏迁见到来人,眼珠一转,竟然哭着跑过去哭诉起来,就像是外面受了欺负的小孩回家告状的样子。

    “副丞大人!宋歆,宋歆打人!”

    魏迁此时已经恢复了神志,捂着脸不顾体面地哭了起来,“他当面辱骂我,还打人!”

    来这里的正是辟雍副丞,他看见魏迁一身的马粪,脸颊肿的像是被人塞了一个馒头,下意识地用手捂住鼻子,安慰道:“你们带魏公子去洗洗干净,我来处置此事。”

    魏迁被两个人搀扶着离开时,还扭过头阴狠地看了宋歆一眼,嘴角邪邪一笑,用唇语威胁道:“你完了!”副丞看他走远,仰起头盯着宋歆道:“你见了本官,为何还不行礼?”

    宋歆点点头,走到副丞面前躬身一礼道:“副丞大人,此事并非他们说的那样。”

    “住嘴。本官还没发问呢。”副丞冷哼了一声。看向随魏迁来的一个公子,问道:“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魏公子为何被打?”

    “是...是他,我们本想借马出游,他却也看上了魏兄要借的马,魏兄自然不肯,他就动手打人!”

    宋歆不怒反笑,这人颠倒黑白的本事,还真是炉火纯青。

    宋歆想要说话,可副丞却说道:“嗯,抢马不成,动手打人,按照辟雍的规矩,罚去浣衣处十天,另客罚金两千钱。”

    宋歆一愣,没想到这个副丞这么草率就决定了,连忙争辩道:“大人,你只听一面之词吗?”

    副丞斜着眼看着宋歆道:“怎么,你觉得罚你不公?你昨夜点卯为何不到?本官原本想要放你一马,你却这般蛮横,除了刚才的惩罚,你还要被鞭打二十,禁足三日。好了,去领罚吧。”说着他不耐烦地摆摆手,让宋歆走开。

    “不公。是他们寻衅在先,拔剑砍我在后。”宋歆说道。

    “哼,我来问你,你可有人证明?”

    “没有。”宋歆发现小吏早就逃之夭夭,可就算他们在,也不用指望这两个小人会帮自己澄清。

    副丞点点头,又看向跟随魏迁的人,“你们都看到了,是他抢夺马匹,动手打人的吗?”

    “是!就是他!”他们众口一词地栽赃宋歆。

    “好,他们都看见你抢夺马匹,动手打人了。你还有何话说?”

    宋歆微眯了一下眼睛,这个副丞想必是因为自己没给利是,故意刁难自己的。自己也没有名士推荐书,家世背景定然和魏迁等人没法相比。

    是帮助他一个没有背景、又不给利是的,还是帮助一群有钱有势的士族公子,这个副丞自然选择了后者。

    本来宋歆还想要拜访一下这人,给点利是换来些平安,现在这个念头已经被他从脑子里抹去了,他一个子儿都不会给这个混蛋的。

    见宋歆不服气,副丞面带得意冷冷一笑,“还站着干什么,随我去领罚吧!难道你还想本官吗?”

    “慢!”话音中,一个人走了过来。

    副丞一看,顿时脸色一白。

    “羊公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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