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下一瞬,不等楚维阳再过观瞧着那卡在大渊两壁之间的硕大古舟,陡然间袭来的巨力、巨压便已经扭曲着楚维阳的神魔法相,顷刻间便将一切这一切有形崩灭成了灵光尘埃。
鎏金色的丝带混同在了斑斓繁浩的洪流之中,朝着更上层处蔓延而去。
或许因为洞见并且抵近着那艘古老的百界云舫的缘故,这顷刻间,楚维阳的法相所化的鎏金灵光丝带混杂在这些斑斓丝带之中,在这样一切过分凝练的环境里,竟感触到了些许气韵在从那斑斓丝带之中晕散开来。
就好像是这自然而然的诸元气矿脉,真个将楚维阳所显照的鎏金丝线当成是了自己“洪流”的一部分,在这一刻,自然地无形牵系在它们之间相互建立与贯连。
而感受到了这鎏金丝带,这一新生“矿脉”的孱弱,进而在交织与共鸣的过程之中,那气韵的晕散的同一时间,尽皆朝着鎏金丝带所灌涌而至。
这顷刻间,楚维阳甚至还未曾来得及运转《法相天地》与《太阴炼形》之妙法。
好像在楚维阳的鎏金神华与所炼化诸气在“琼浆化”达到了一定程度之后,当楚维阳的法相能够抵至更深邃的大渊层次之后,连着崩灭本身的过程,都已经与往昔时有所不同。
稍显的仓促的运转开来诸妙法以接纳那些灌涌而至的浑厚元气,楚维阳更是甚为明晰的从这磅礴交织的气韵之中感受到了明确的百花楼妙法的神韵。
几乎与师雨亭的精气神三元之中所散发的道法神韵一脉相承,但却在纤毫细节之中有所调整更易,但主体的框架与脉络却未曾变过。
这一刻,蟾宫之内,楚维阳更是毫无保留的以神念绽放出了自己所感受到的道法神韵。
事实上,没有这一步的佐证,仅只是那百界云舫的古舟本身,便足以佐证所有的事情了。
哪怕在这一度的崩灭过程之中,因为自然的牵系,楚维阳的修法处境有了长足的蜕变,但是这一刻,道人的心思已经完全不在这炼法本身上了。
而且,大渊之中的反复探索,一切变化本身都是可以重复复刻的,今朝吸纳诸般还是回头沉浸下心神之后再来吞纳,实则并没有甚么分别。
片刻后,神魔法相的灵光回返道场洞天。
只是这一回,这一道灵光并不曾消失在楚维阳的气运庆云之中,更相反,这一道灵光悬照在了百界云舫的静室之中。
道人睁开眼眸的时候,不仅仅是师雨亭和青荷凝神看去,连带着萧郁罗也不再顾忌矜持与羞涩,主动显照身形在楚维阳的身侧,她们三人,基本上便等同于百花楼外海一脉法统的完整传续!
此时间,瞧见那主动从鎏金神华之中显照出来的三头六臂的神魔法相,看着那通体的鎏金神华,还有着“琼浆化”的诸气。
修为境界本身仍旧是初入金丹境界,这浑无甚么值得在意的。
真正的关隘还是在于那诸气的“琼浆化”。
是为了使得三人,尤其是师雨亭能够切实的映照清楚,楚维阳掌控着神魔法相,不仅主动散逸开来诸气,更是在这一过程中,“自斩”了一臂,霎时间,那有形的外象崩灭开来,但不曾化作灵光尘埃,反而变成了某种宝药丹浆也似的鎏金神华。
这是真正的“琼浆化”的表现。
而在这样的外象显照之下,实则是同样的修为境界,楚维阳的诸气之繁盛,那鎏金神华之力的坚韧与恒常不易的神韵,都远远地超乎了三人的想象!
“师兄的鎏金神华,师兄的金丹道果之力,其本质之坚韧,已然远远胜过妾身所掌握的法宝百界云舫!”
几乎仅只是短暂时间的映照,师雨亭便已经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下一瞬,当神魔法相化作一道灵光没入楚维阳的气运庆云之中去得以调和精气神的时候,四人面面相觑之间,尽都是无言而不可思议的神情。
要知道,百界云舫本身并非是师雨亭一人炼制而成,昔年在其六师叔手中的时候,这百界云舫便已是证道宝器。
这是耗尽两代人心血才得以反复精炼而成的无上宝器,更承受着两代人的道法本源的滋养。
这样远胜寻常本命法宝的一件宝器,尚还远远不如楚维阳法相之形的鎏金神华坚韧。
而这样的神魔法相,却在大渊的某一处要无法承受巨力而崩裂。
但是在那一处的更深邃处,在巨力与巨压没深入方寸便陡然激增的大渊更深处,一艘古老的百界云舫显照在那里,首尾全都串入了山体之中,却未曾见得分毫挤压扭曲的磨损,仍旧那样显照着,承受着斑斓灵光的洞照。
这样的一艘古舟,其本质的坚韧,其属于法宝一面的层阶,又该抵至了何等无法想象的地步!
那甚至是即便楚维阳等人已经亲眼见证了,却仍旧存在有无法想象之处的事情。
而也正此时,侧旁处稍稍沉吟与思量的萧郁罗,更是沉声开口言说道。
“自百花楼大长老一脉选择远走外海深处,依仗着百花须弥一脉,长久的凝练百界云舫,孤悬外海,自有如此抉择伊始,历代的先贤拢共凝练有多少的百界云舫,这些先贤最后落幕终了的方式,这些本命法宝遗蜕的去向,尽都是有古籍所载的事情!
从来没有过关于哪一代的先贤曾经远遁海眼漩涡之下,进而远赴探索海渊、大渊的记录!也从来没有哪一位金丹境界的先贤,曾经将百界云舫法宝祭炼到这样的地步!事实上,有史可追溯的记载之中,雨亭所凝炼的百界云舫,已经属于宝器的前列!”
萧郁罗是此代百花楼的大长老,她所言说的事情,自不会有甚么差池。
一人从自身所掌握法宝的层面,一人从百花楼所传续的完整典籍记载的层面,这样共同而浑一的结论,便已然将这艘百界云舫古舟的时代推向了更久远之前的茫茫古史。
而且要考量到岁月光阴本身的销蚀,还有那虽然能够承受,但是本质上切实存在着的巨力与巨压本身。
楚维阳甚至有所怀疑,驻足在那样的深邃大渊之中的古舟,其本质已经不是寻常金丹层阶的本命法宝遗蜕了!
那或许是神境真人级数所蕴养的宝器!
楚维阳已经可以想象得到,在那个更为古老久远的,尚还有着神境真人修士纵横天地之间的年代之中,那个曾经在琳琅诸法洞天之内,留有九天十地字样,诸界通行的年代里面。
或许曾经有过百花楼的顶尖修士,这样驾驭着法舟,以旁人所未知的因由,探索过这海眼漩涡之下的深邃大渊。
或许便正是因为其人的探索,才使得这大渊之中的斑斓丝带洪流的造就。
又或者正是洞见了这样的自然景象,在损耗了宝器之后,才使得百花楼有了须弥法脉的传承。
而不论是哪一种可能,当那横贯一界的一整个时代的秘辛显照于世,将诸界之间的牵系与往来斩断,将《玉册》封禁,将所有金丹之上的文字尽皆抹去之后。
这样的苍莽而瑰丽的古史尽皆消弭不见了去,仅只有那古舟横在大渊深处,无声息,亦无言语。
可仅仅是这样的发现便已经足够教楚维阳振奋了。
他甚是振奋于自己在接近的那一层古史的帷幕,在探索岁月与光阴里早已经葬下与掩埋的秘辛的一角。
那一切的本真,便尽皆化成了古舟,便悬停在了那里。
炼法!
要以更沉浸的方式,更迅猛的进程去炼法!
而也正是怀有着这样的情绪,楚维阳果断的收束起了心神,沉浸在了自身的精气神调养之中。
而也正是在楚维阳入定的过程里,反而是静室内的百花楼三人,反而面面相觑着,分明是再熟络不过的师徒道法传续,偏生这会儿竟浑似是陌生人一样。
谁都想要说些甚么,可谁都不知道该说些甚么。
如是好半晌,终是萧郁罗落荒而逃。
“为师正忙着镇压剑宗的孽修呢,顷刻离不得人,你们安稳回返,为师便放心了。”
话音落下时,萧郁罗也不遮掩,竟是化作一道灵光,没入了楚维阳的脑后镜轮之中去。
而瞧见这些,到底也是时常被同振三元,乃至于共演百花楼诸般妙法的人,反而是师雨亭瞥了青荷一眼。
“丫头,平素里在为师这儿伶牙俐齿的,怎么刚刚不说话了?”
闻言时,青荷只翻了个白眼。
“教我说甚么?师祖往日余威还在哩!总不好教我直接上前去喊妹妹罢?”
——
时间悄然而逝。
如是,接连数度的炼法之后。
楚维阳驾驭着神魔法相,终是更进一步的抵至了大渊的更深处,那艘疑似是神境法宝的古舟近前。
霎时间,楚维阳便陡然间精神一振。
在那愈渐得幽暗的灵光映照之下,楚维阳真切的看到了古舟那在岁月光阴销蚀的斑驳痕迹之下,仍旧在流淌着的斑斓灵光。
并非是侧旁处的丝带洪流的映照。
而是真正的徜徉在宝器之上的灵光!
不是自然而然,而是在这样极深邃的大渊之中,所洞见的属于修士道与法的灵光显照!
这是何等教人失神而怅惘的道与法啊!
那恒常不易的神韵,竟似是透过了岁月光阴,这样贯连着古史与今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