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维阳的话音刚刚落下,就连侧旁处的宗老这会儿尽头沉浸在对于道法的感触之中而略显得忘我的顷刻间,皇华宗掌教班道山,便已经硬生生地顶着那万龙奉圣的磅礴道韵,身形略显得狼狈的飞遁至了楚维阳的立身左近之处。
哪怕是同源而出的道与法,这会儿,终归是不同境界的磅礴气韵,使得班道山身为这一世金丹境界之中少有的几位战力高卓的巅峰大修士,此刻也在道韵的笼罩之下,脸色愈渐得苍白,连那遁光本身都显得摇摇欲坠起来。
而这,还是楚维阳所显照的万龙奉圣之玄黄云海,仅只是纯粹的展露着气息,未曾像是刚刚那样,刻意针对着谁。
如是众生普渡之下,班道山都似是已经抵至了己身所能够承受的极限。
但是这一刻,相比班道山那在如是磅礴的气息镇压之下愈渐得苍白的脸色,其人的目光却显得愈发明亮起来,甚至楚维阳能够从他的眉眼之中看到真正欢喜,乃至于是狂喜的情绪抒发。
楚维阳能够明白,若非是这会儿的情形不对,只怕真切的承受着万龙奉圣的神韵威压至于极致的班道山,便要真个狷狂的放声大笑起来了。
身为元门的正教,真正的魔道巨擘,朱剑叟的死活和乾元剑宗的覆灭,尽都不曾被班道山放在眼中,他相信,倘若将自己换成是楚维阳,只怕事情会做得更绝,做得更残忍与凶戾!
而这一刻的班道山,仅只有明晰感触到这道法神韵的欢喜,那是皇华宗道法的前路,那是真正与自己交织与共鸣,并且已经在巨压之下,生生牵引着自己道法轮转与演化的同源之道法!
甚至,班道山已经能够感受到了某种发源自道法神韵的牵引,好似是要真正引动着己身的道法修为跃升出藩篱,洞入另一层境界之中去。
当然,这种牵引感觉本身十分的微弱,可班道山有信心,只要自己牢牢地记住今日所感受到的神韵,回头比闭关的方式参道悟法,在进行一定的沉淀之后,即便仅只是依循着这些,都可以教自己找寻到叩开那神境门扉的方式法门。
而锚定在这前路之上,给予自己指引的,便是此刻他所承受着的这些。
而同样的,远空之处,如离恨宫白云洞的长老,此刻也不可避免的露出了些许遗憾的神色来。
论算因果也好,论算昔年的交情也罢,他都远远比不上班道山,而今,便只能够这样看着班道山一点点地承受着那无上的机缘,而自己只能原地里驻足,错失人家一步。
今日慢上一步,来日慢的,或许是无法估量的底蕴与运数的累积。
可是,又有甚么办法呢,机缘、仙缘,人家前尘造就的今日之注定,旁人便真个只有眼热的份儿。
而此刻,班道山却未曾使自己彻底地沉浸在这样的玄妙神韵之中太久的时间,乍看去时,稍稍晃神之后,班道山便已经笑吟吟的朝着楚维阳一抱拳一拱手。
“楚山主。”
闻言时,楚维阳遂也展露出了些许温和的笑容。
不说昔日里曾经打过的交道,曾经从班道山手中所收获的太阴炼形玄棺。仅只是说班道山勉强论算起来也是齐飞琼的“娘家人”。
在楚维阳这里,便是与寻常的旁人不一样的待遇。
“班掌教。”
瞧见楚维阳这般和善态度的顷刻间,饶是如班道山这样的魔门巨擘,心中都无端的松了一口气,最后的忐忑尽皆烟消云散去的顷刻间,班道山也更为诚恳的开口言说道。
“敢教楚山主知晓,贫道思量着,七日之后召开法会,合该是咱们三元极真界最为鼎盛的事情,是玄元两道诸宗齐皆共襄之盛会,这故剑宗的道场山门,勉强能够衬得起如是盛会。
但剑宗门人尽皆被逐,如是偌大一番盛会,又不该仅只教山主一人来操劳,没得搅了山主自个儿修行的清净,皇华宗旁的不多,但有许多不堪造就的弟子,可供楚山主驱驰。
他们可以代劳,为山主奔走法会的诸般事宜,若是事情做得不好,或是叱责,或是打杀,尽都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只要能够教山主得些清净,能够在法会期间长久随侍山主左右。
这便已经是他们莫大的机缘造化。”
事涉那黄金大世,峥嵘运数之中的先机,饶是早先时狷狂倨傲如班道山这样的魔道巨擘,而今说起来话,也斟酌字句,竟客气和谦逊到了这样的地步。
原地里,楚维阳倒不曾多想些甚么,反而觉得班道山的安排最是熨帖,些许劳形的事情,想来圣地大教的弟子们来帮忙运作,最是合适不过了。
而正待楚维阳便要轻轻颔首着答应下来的时候。
这一刻,玄元两道诸宗的掌教们便尽都坐不住了。
旁的交情攀不过,可是出些弟子,帮忙布置着故乾元剑宗山门,帮忙召开一场盛事法会,这对于任何一家圣地大教而言,尽都是轻车熟路的事情。
于是,几乎闪瞬间,从上明宫到策星山,从纯阳宫到神宵宗,又有如白骨观,如巫觋教,如离恨宫。
南北玄元诸宗的掌教在这一刻尽皆硬着头皮,迎着那玄黄云海所映照而出的磅礴威压,艰难的朝着楚维阳左近处遁至。
“楚山主,我策星山最善斋醮科仪之法,无上法会,一应之规制,吾门下弟子最是得心应手!”
“山主,您也是元门圣宗的掌教,听他们玄门的牛鼻子们掰扯甚么?古祭礼尽皆在吾巫觋教中,这才是元门蛮霸风貌!”
“楚掌教,吾离恨宫方是元门诸宗之执牛耳者,唯鼎盛之宗,方能教法会有鼎盛之仪轨,此间堂皇大气,犹在规格之外!”
“……”
这一刻,甚至连百花楼的楼主,也从灵丘山中显照出身形来,朝着楚维阳这里来凑热闹。
“楚道友,你是咱们百花楼的自己人哩,甚么科仪,甚么堂皇,有楚道友你在,便是一切鼎盛的根源所在,倒是那些迎来送往的虚浮事情,反而是吾百花楼弟子的强项。”
而也这一刻,在班道山略显得遗憾的目光里,楚维阳一扬手时,那漫天的玄黄云海骤然间一收,倏忽化作宝光,没入楚维阳手中的九节竹杖之中去。
如是,那磅礴如渊的气息乍然一收,连带着诸修也尽都无端的松了一口气。
进而,楚维阳方才复又笑着开口说道。
“既然是诸宗要争这黄金大世的气运铺垫,那么总要讲求先机,此事是班掌教提及的,那便由皇华宗掌总,当然,诸宗的列位真传弟子,天骄妖孽,尽都可以参与进来,诸位与班掌教商量着来罢,些许俗事,贫道便不拿主意了。
不过,既然交由给列位,这法会的进程,贫道便提早说一下好了,这第一日时,是由贫道来宣讲世外格局,宣讲古今大势变化,宣讲将要有的局面演化进程。此间种种,诸宗不绝宗门派别,尽都可以来静听。
但这第二日时,是……单开给皇华宗门下弟子,由飞琼师妹,来亲自现身,宣讲汝宗直指神境修法的《万龙奉圣大道经》,此中古法原本神韵,已尽皆被她所传承。
在第三日时,是法会单开给神宵宗门下弟子,由允函师妹,来现身宣讲《五元真雷大道经》,神宵一宗世外无有传承,但五行雷法,于世外有这般至高传承,或是接续,或是改易,或是如何,汝宗自己拿主意,允函只管宣讲。
在第四日时,是法会单开给百花楼诸弟子,由郁罗、雨亭和青荷她们三人,齐皆演符阵、须弥、嫁衣三脉至高妙法。
在第五日时,是法会单开给离恨宫弟子,由贫道……”
伴随着楚维阳最一开始的声音传出的时候,诸修的面容之上相继展露出了欢喜的神色来。
不拘是谁掌总,这会儿能够占得些许先机,便已经是在那大世的争渡里,为门人弟子抢得了一番排在前列的“门票”,至于最后真个争渡里争锋成甚么样子,还要看门人的才情与造化。
但很快,当楚维阳接连数日的安排说出来的时候,不少人,便已经用着极度羡慕的目光,看向了这昔年时与楚维阳甚为相熟的诸宗了。
这可不仅仅是至高经篇的法统传续,这还意味着,从齐飞琼再到允函,尤其是百花楼的足足三人,凡所随侍在楚维阳身侧的道侣们,尽都分润着楚维阳那磅礴到不可思议的底蕴与运数,真正具备着探索神境,证就真人的无上机缘。
就像是早先时的淳于芷所成就的那样。
若说不羡慕,那才是假话!
可是不等他们继续有着甚么样的情绪抒发,紧接着,当楚维阳的安排与吩咐未曾有过分毫的停歇的时候,当那一个个圣地大教的名讳被楚维阳轻飘飘的提起,当那一步步或者直指他们道法义理的真髓,或者是近乎于八成乃至九成趋同的至高法统……
当这些尽都被从楚维阳的口中提及的时候。
当甚至是艰难传续着古之残脉的散修也被楚维阳提及的时候。
直至此刻,所有人方才像是后知后觉一样的明白过来,楚维阳想要召开的,到底是怎么样的一场法会!
他们以为的鼎盛,关隘与要旨,在于那最初一日时对于诸般情形进行以扫清迷雾般的阐述。
但是谁也未曾想到,真正的鼎盛,实则在于那一日之后的后续,在于之后楚维阳这近乎是要传法诸宗,传法一世的壮举!
而也正是这一刻,诸宗的掌教们方才意识到,参与进这样真正盛极的法会之中去,这已经不仅仅只是占得气运的先机,这件事情本身,便已经是无上的荣耀,是注定要留名青史的伟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