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像是天意注定着,楚维阳将会有着涉足这茫茫世外的一行一样。
这一刻,在洞见了道场三界的超脱本质之后,楚维阳忽地意识到,即便是未曾有着老禅师引动的咒杀之力,待得在道场三界,在道法本质的蜕变与升华上面再有所深耕之后。
那道场三界之中宇宙辉光的酝酿,那种乾坤寰宇的本源愈发积蓄到浑厚之后,终有一日,对于楚维阳而言,不断进益的道场三界,将会在那片仅只属于九天十地的旧世之中,感受到冥冥之间真正来源自诸界的本源气韵与万象道法的镇压。
到了那一刻,要么楚维阳破灭乾坤,重演己身三界成道场。
要么,楚维阳便同样需得远走世外,以己身斩断前尘的方式,隔绝诸气对于己身,对于道场三界的影响,进而真正意义上,使其走在中正平和的乾坤演化之路上。
这闪瞬间,楚维阳更进一步明悟,缘何老禅师重塑九天的时候,并不曾是以己身的无上高卓法力,生生重塑出九道天野乾坤,而是要以古往今来那诸般同源而出的道法灵韵附着的累累白骨,堆砌成山岳法坛,依循着旧有的法,开辟出全新的天宇。
或许在这漫长光阴岁月之中的反复摸索与尝试之中,老禅师便已经深刻的意识到,那旧世,自始至终都是九天十地的旧世。
某种须弥诸界之间气韵的不谐,最后的结果,可能不是九天十地的重塑,而是在大界本源近乎毁天灭地的碰撞之中,将古之仙真遗留下来的底蕴,齐皆不可挽回的混同在自然的崩灭之中走向烟消云散去。
自从那接连数息之中的连番惊变过去之后,行走在直直通往世外深远处的路上,楚维阳几乎每每有所道法感触,便要以这样的方式,回看老禅师,穷极心力的在不同的领域上,对于老禅师的道与法以及可能蕴藏的底蕴,进行拆解,进行剖析。
当然,这样的思感与念头,在道人的心神之中所占据的并不算是磅礴。
这一刻,泰半还多的主要思感与念头,仍旧被楚维阳沉浸在了道场三界的宇宙辉光浑一,真正的寰宇乾坤的成长进益上面。
进而,在这一刻,当那泰半与小半的念头齐皆含糊到一处之后,楚维阳忽地意识到,老禅师的举措,像是大有深意。
因为连楚维阳自己依循着天地道法的变化去推敲演绎去时,都不得不承认,在意识到了道场三界的变化之后,楚维阳反复的思量着,而今几乎是他涉足世外最好的时候。
若是再早一些,道场三界的寰宇乾坤之底蕴便显得薄弱了些,那种宇宙乾坤的底蕴无法支撑着楚维阳真正意义上在这无垠的世外畅行。
若是再晚上一些,等到懵懵懂懂之间,直至道场三界因为不堪重负的镇压而主动朝着楚维阳示警的时候,彼时,经年累月的道场三界在旧世九天十地格局之中的局限与艰难生长,势必要引起寰宇本源变化的“畸形”。
甚至连带着彼时道场三界迫不得已的示警,也意味着九天十地的镇压已经到了极致,在彼时,或许脱离出旧世,都是十分艰难的事情,那意味着碰撞,那意味着在强弱态势十分明晰的情况下,道场三界在“畸形”之余必然遭受到的“重创”。
而楚维阳也也能够明白,就像人身道躯一样,有些创伤可以用生机造化,可以用长久的岁月光阴将养回来,恢复原本,但是有些创伤则涉及到了道法的本质而无法恢复,会成为恒久的有缺。
彼时,天地碰撞与磋磨过程之中的重创,便是这样的“道伤”。
而今,楚维阳一朝横渡昏黄雾霭,远走世外,脱出旧世,这时机的选择上,不论对于道人的道途而言,还是对于道场三界的乾坤寰宇本质的进益而言,都是真真正正至臻至妙的恰到好处。
而也正是在这样的过程里,楚维阳再度恍惚地回想着,昔日里老禅师那囊括了旧世的因果罗网之中,诸般谋划真个落空了么?
从这一角度上看,只怕不尽然。
在诸修的道途走到今日的时候,楚维阳需得立身世外以洞见乾坤寰宇的超脱,这一点,楚维阳自己未曾意识到,但是咒杀之力的蔓延,使得老禅师一力促成了这件事情。
而包括邢老道人对于超脱路的探索,若是纳道场入己身的路更深刻的走下去,或许古昔年时所蕴藏的一切关乎于清虚空明天界的事物,那一切关乎于万象凋敝的奇诡邪异的本质,便尽都要从邢道人的掌握之中摒弃,如此,方得道场安泰。
那等奇诡邪异的力量,连一方界天都无法抗衡,这样看,邢老道人将之纳入五色鼎炉之中的举措,便显得过分的冒险了些。
而同样的,也包括天炎子与老禅师的死生攻伐,这是在真正意义上两人道途的碰撞,不是以分生死而洞见前路,而是为得洞见前路而不得不分生死。
这是在那闪瞬间的惊变之中,在囊括旧世的因果罗网之中的各得其所。
这其中有着死生的分野贯穿了始终,但是那真正与本质,却是跃出了死生概念的大道争锋!
电光石火之间,楚维阳在审视着老禅师,进而借由此审视向己身。
楚维阳在剖析着老禅师,进而借由此剖析己身。
在这样的心韵流转之中,借由着道场三界的超图,那种诸气皆去,而寰宇乾坤与形神本质彻底融合的过程之中。
借由着那根丝弦的崩断,楚维阳忽地从己身肉身道躯的层面上,感受到了某种斩去了前尘,斩去了己身跟脚的感触。
从另一个角度去看,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超脱。
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而也正在楚维阳有着这样多的感触生发的顷刻间,伴随着诸气皆去,伴随着“超脱”的变化真正的诞生,某种难以言喻的跃动与灵韵的焕发,从道场三界的乾坤寰宇本质之中迸发开来,进而借由着天意与楚维阳心音的浑一,进而同样得以映照。
而也正是这种跃动与灵韵的显照,这一刻,不再是某一界的天意对于另一界天意垂青的取而代之。
那是在超脱之后,一切回归本真,一切回归于己身之后,于道法的触动之中的更为深邃与归真的演化。
那是灵感与悟境的归真。
从仰仗外物,再到后来的常驻己身,但是不得不说,不拘是灵感念头也好,还是悟境门扉也罢,这些在思感与念头之中极致玄妙的状态,其存在却明晰的割裂在思感与念头之外。
灵感便是灵感,悟境便是悟境。
而这一刻,随着那己身道场的三界寰宇本质之中阐发的灵韵辉光的洗刷。
斩却了前尘与跟脚之后,这一刻,道人思绪之中的一切,齐皆在归真,齐皆在从原本之中诞生,复又回归于原本。
这一刻,灵感念头不复存在,那并非是消弭,而是融合,是从诞生的根源处,极致显照的方式上,彻彻底底的与道人磅礴的思感与念头本身融合为一。
思绪便是灵感,灵感便是思绪。
进而,则是同样的悟境门扉的消弭。
那同样不是烟消云散去,那兼具着虚实有无概念的门扉在这一刻融入了泥丸宫,依循着道法的本质融入了那灰玉灵台,进而,那自悟境之中传递出来的轻灵之风恒常存在着,并且裹挟着那与灵感浑一的思绪,重新演化着道人的心神之海。
以及那心神海洋的中心处,那不断依循着轻灵之风的吹拂,依循着道人的思感念头的碰撞,若化作了海眼漩涡,那是道人的心神所在。
那是智慧长存。
而也正是在这一刻,当楚维阳的思感与念头在这一刻,混同着灵感与悟境,而彻底蜕变成为圆融智慧的同一时间,连番的对于道法熔炉,对于道场三界,对于道法真髓与本质的感触,也在这一刻化作了无形无相的机缘造化,朝着那玉京山法会之上映照而去。
传递着造化与机缘的,是楚维阳的思感与念头,是智慧圆融的思感与念头。
法会的“续场”已经是自然而然的变化。
但是在这一刻,当满蕴着圆融智慧的思感念头和玉京山万象法会的恢宏玄境相互贯连起来的顷刻间。
轰——
无声息间,楚维阳顿觉得,像是有着一道惊雷,从天外,从心神中,从道场三界之中倏忽间贯穿了始终。
进而,前所未有的,那先天道器剧烈的震动与嗡鸣着。
那蒸腾而起的浑厚到极致的岁月烟尘,在这一刻,彻彻底底的混同在了先天八卦的诸气轮转的无上神韵之中,霎时间,炉火的烟尘被凝练在镜光之中,被先天白玉镜隔空洞照向玉京山法会。
那是一息被延展成了极尽漫长之岁月,进而,又将这样被延展之后的每一息,那现世意义上的真正漫长的光阴,彻底凝缩成了一息。
这闪瞬间,岁月和光阴的交错变化,那凝缩与延展之中,八卦诸气裹挟着岁月烟尘的圆融兜转,将楚维阳的万象道法与圆融智慧,混同在玉京山中,以法会为熔炉,将之熔炼为一体。
万象归真。
没有了甚么古往今来诸界天骄妖孽,没有了玉质化的万象道法庙宇。
这一切,尽都是万象天人,尽都是己身道法,尽都是己身智慧,尽都是玉京山!
轰——
同样的伴随着这样诸气的消弭,在这顷刻间,那本该由着楚维阳漫长光阴岁月磋磨而成的第一场玉京山法会,也在这一刻若大日洞照冰雪也似的消融了去。
那是道人立身在舟头,驻足在世外的,在道场三界超脱路上的,道法本质与真髓的蜕变与升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