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识我家四哥?”
快雪时晴帖被取来,呈献给了赵佶。
赵佶也顾不得什么吃喝,就急不可耐的打开来欣赏。
他喜好风雅,身边这些人自然也有不俗的欣赏能力。可以说,在赵佶身边的亲信之中,唯一没有雅骨的人,就是高俅。当然,这也是相比较而言。毕竟高俅曾做过苏学士的小史,也精通书法,能吟诗作赋,文采也不算差,但远比不上赵佶等人。
所以,当赵佶等人聚在一起的时候,高俅就找上了赵构。
那快雪时晴帖送来时,他就认出,是高余的《快雪时晴帖》。
他没有要,并不代表他不喜欢,没事儿也会找高余讨要,欣赏个一两天,临摹一二。
但是,高俅却没有收藏的习惯。
“四哥与我,是好友。
不过四哥到现在都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哦?”
高俅看了赵构一眼,旋即笑了。
他点点头,沉默片刻,突然问道:“最近,九哥可有我家四哥的消息?”
“他很好……只是我也不知道他在何处,只收到过他一封书信。”
“他当然很好,一个人逍遥快活,却把我丢在家里,整日里被吵闹不停,端地不孝。”
“四哥,有一些小麻烦。”
“我知道……可是,这件事确实有些麻烦。”
说着话,高俅看了朱勔一眼。
赵构道:“刚才我还在想,要不要和父亲说这件事。”
“此事,你不要说,由我来说吧。”
高俅想了想,就阻止了赵构。
他知道赵构的处境,也清楚,赵构虽然是皇子,可实际上他的地位,并不是太高。
赵构感激的点点头,松了口气。
“太尉,还有件事情,你要留意。”
“什么事?”
“梁相一直在观察你,你要小心。”
高俅激灵灵一个寒颤,眼中闪过一抹诧异之色。
朝中那些个相公,他一个也不怕。因为他知道,自己对那些相公,并不会产生威胁。
但是梁师成……
高俅下意识的扭头看去,就见梁师成站在赵佶身后,正打量他。
两人目光相触,梁师成朝他微微一笑,并没有躲避之意。
反倒是高俅,心里一颤,忙挪开了目光。
梁师成号称‘隐相’,素来低调。作为汴梁城里,几乎可算是一手遮天的人物,他并不是很高调。相比蔡京等人,梁师成就好像隐藏在阴影中的人物,很少露面。
可高俅却知道,这是一个很有手段的人物!
从之前裘妙法等人的案子里,就可以看出端倪。那案子,本来王黼是脱不出身的,可就因为梁师成和王黼交情莫逆,就硬生生把王黼从案子里拔出来,还迫使得蔡京忍气吞声,更让聂昌老老实实交出了开封府的职务,还安排了王鼎接手开封府。
王鼎,那是王黼的人!
王黼非但没有受到影响,反而得了开封府的职务,算是因祸得福。
那一连串的操作,即便是高俅也不得不佩服。
也正是因为有梁师成的插手,才使得高俅最终只能接受这个结果,甚至不敢有怨言。
好在,梁师成并没有亏待他。
三月末省试,高尧辅以案首的身份脱颖而出。
高俅当时也非常吃惊。
因为在他看来,高尧辅能够通过省试,在情理之中,可要说以案首的身份通过……呵呵,不是高俅看不起高尧辅,他还真没有那个本事。原以为,这会引起朝中大佬们的不满。但谁料想到,结果出来之后,满朝上下对这个结果,都没有异议。
直到月初,高俅才知道了其中的真相。
高尧辅之所以能够得以案首,盖因梁师成暗中插手。
高俅当时吓坏了!
他想不明白,梁师成为什么会帮高尧辅。
后来他得到风声,梁师成是用这种方式,来表达他在裘妙法一案中的歉意……
梁师成什么时候这么有良心了?
高俅虽然有些奇怪,却没有放在心上。
他心里想的是,高尧辅通过了省试,就可以入秋参加殿试。
到时候,有李师师暗中帮衬,高尧辅得个进士出身应该不难。
可是现在,赵构却对他说,梁师成在观察他。而刚才梁师成的微微一笑,也让高俅感到了莫名恐慌。他不知道,梁师成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又是什么意思?
“九哥,这快雪时晴帖,你从何而来?”
“乃是我一位朋友赠送。”
“赠送?”
赵佶在欣赏完了快雪时晴帖后,心情大好,显得非常愉悦。
他命人把书帖收好,又还给了赵构。没错,他酷爱书法,却不代表他会夺人所爱,而且是从他亲生儿子的手中夺取。赵构能把这书帖拿出来,已显示出了他的孝心。有这份心,赵佶就很高兴。再说了,书帖在赵构这里,与在他手里也没区别。
赵佶的收藏多不胜数,也不缺这一副快雪时晴帖。
他倒是更加好奇,赵构是如何得来的这《快雪时晴帖》。因为在汴梁城,快雪时晴帖的出现,几乎成了一个传奇。而今白虎桥土市的搏字画摊前,可是生意兴隆。
赵构忙道:“说来此事,倒是有一个故事。
那日孩儿去白虎桥土市,本来想到处逛逛,却不想听到有人批评柳七的字,于是心中不满,上前与之争辩。那人说,柳七的诗词,千金难求,可这字,却太媚,格调不高。他还评点当今书法大家,更推崇父亲独创的瘦金体,以及蔡相的书法。
后来,孩儿与他做扑。
孩儿扑到了米南宫的《海岱诗》,可未曾想那人却扑到了《快雪时晴帖》。”
“原来,那天九哥就在现场,还参与了如此雅事。”
赵佶看赵构的目光,有多了几分亲切。
他就喜欢这种事,更何况自己儿子还参与其中,甚至令赵佶产生了一丝丝的羡慕。
“后来,孩儿就想从那人手里买来快雪时晴帖,献于父亲。
但那人却不愿意卖,即便孩儿出家三千贯,他也没有同意。他说,这等雅事,岂能沾染了铜臭之气?也正因此,孩儿与他成了朋友,之后还一起吃酒,相得益彰……
前些日子,那人突然离开了汴梁,让人把字帖赠与孩儿,同时又托付了孩儿两件事。”
“呵呵,我早就猜到,那厮沽名钓誉,不过是想趁机与广阳郡王亲近。”
说话的人,是王黼。
赵构却道:“王相公所言差矣,那人并不知我的身份,而托付我的事情,一是让我帮忙,给他一个朋友在都商税务找个差事;另一件事,则是他一个朋友在西京被人诬陷,请我找人帮忙,洗刷罪名。除此之外,他甚至没有问过我,是什么人。”
“如此说来,那人竟然不知道九哥的身份?”
童贯一旁好奇问道。
赵构摇头道:“我一直是以化名与他结交,他并不知道我的身份。”
“奇人,奇事!”
赵佶一旁听完,忍不住大声称赞道:“此人,端地是一个奇人,端地是一位高士。”
高余托付赵构的两件事情,在赵佶等人看来,都不足为题。
倒是梁师成突然开口道:“却不知那人说的西京被诬陷之人,可否属实?”
“孩儿派了富贵过去调查,不难查证,千真万确。
那人叫李大志,原本是西京仵作。去年西京发生了一场命案,他不顾雒阳令的反对,冒死调查,为人洗刷了清白。可也因为这件事,他得罪了洛阳令,被人诬陷。”
这有名有姓有事实,很容易查证。
赵佶连连点头,道:“这么说来,他的托付,也算不得什么……对了,那奇人叫什么名字?
下次他若是回来,九哥定要与朕引见一下,朕对此人,也好奇的紧呢。”
赵构,却犹豫了一下。
他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道:“此人名叫高余,乃太尉家中幼子,便是那吉祥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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