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返回厚起镇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原本下午就应该能回到镇上,但是路上出了些状况。
李天回程的路途是先要翻过两座山,再经过三个村庄。
这三个村庄都很大,人口比李天他家那小山村多太多了。三个村庄相距不远,最靠近厚起镇的那个村子规模最大。
在经过那最大的村子的时候,正好遇到了村民自发组成的送货车队。
车队是马车拉货,拉车的不光有马,还有驴有骡。
马比较有力气,能抗起来较重的货物,但是耐力不足。驴和马是相反的,耐力强但是不能扛起太重的货。
骡子是马和驴杂交生下来的品种,兼具马和驴的优点,是拉车的一把好手。但是骡子不能生育,再想培育骡子,就还得需要马和驴一起生。
车队送的货也五花八门什么都有,其中最沉最累的货物,一般都是由骡子拉车驮着的。
这些货物都是要拉到厚起镇去卖的。组成车队村民心地很善良,在知道李天是来自小山村,并且也是要去厚起镇之后,就邀请李天上了驴车,一路往厚起镇赶去。
状况就出在了半路上。
这里还得再提一句,李天家住的小山村在厚起镇的偏西北方向,翻过了两座山之后,是到了厚起镇正北方向,而穿过三个村子之后,便来到了厚起镇的东北方向。
从东北方向会有条小路,并入到厚起镇东边的官路大道上,最后李天就可以从厚起镇的东大门进入小镇了。
至于李天为什么不选择从厚起镇的西门出发,直接走到西北方向的小山村里呢?
很简单,没有路!
厚起镇西边是铁矿山,这里和李天家住的小山村之间,隔着一片陡峭的山体,从这边走一不小心就会出现危险,跌落下山崖。
所以李天想回家,只能绕路走。
就在李天跟随车队从小路要走到官路大道上的时候,前方连滚带爬的跑回来很多人,其中不乏与车队众人中同村居住的村民。
车队中的人一打听,原来是前边官路上出现了一伙马匪,这伙马匪出现的十分突然,直接就包围了从其他镇子赶来的商队。
据说,起初马匪们对商队承诺,只要商队交出钱财和货物,便可以带人离开。
但是商队那边带了不少护卫,自然不会白白放弃那些货物。
商队不仅没有放下钱财货物,反而摆好了阵势要与马匪们硬碰硬。
这下可惹怒了众多马匪,当下就与护卫们厮杀在一起。
最开始护卫们还能与马匪势均力敌,但是马匪这边有不少战力高强的好手,厮杀了一会儿之后,这些马匪中的高手找准机会,杀了几名护卫,随后这些马匪又去支援其他马匪,这一下商队的护卫们再也抵挡不住,双拳难当四手的情况下,被一个个击杀。
而有些一开始没逃走的,胆大的行人,这时纷纷四散逃去,再也不敢围观。
李天所在的车队就是碰到了这些后来才逃走的行人。
听到这里,车队的人再也不敢向前,后队转前队向后走了好几里地,停驻了两个时辰才敢派人去官路上探听消息。
在听说了官府衙门已经派兵赶到现场之后,车队这些才敢继续向前。
这是李天从来没见过的场景,路边一张张白布盖着的,都是被砍杀而死的商队护卫。具体护卫们的尸首惨状如何,李天不知道。
但地上左一片右一片深红发黑的痕迹,这些全是厮杀时喷溅出的鲜血留下的。
单从这点看来,厮杀之时就很惨烈。
路的另一边是一些哆哆嗦嗦的商人,正在被官府盘查询问。路上还有商队要运送的一些货物,这些货物都是过于沉重的,一眼看上去就不方便运输的。
而那些值钱的、便于携带的货物已经全被劫掠一空。
李天很好奇,为什么那些护卫死了个干净,而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商人却都活了下来。
李天一打听这才明白了原委。
这也是马匪们约定俗成的规矩,对于那些听话的商人,留着他们的命。
对于那些不识时务的,想要反抗到底的商人,那杀了就杀了。马匪们也不会手软。
而且,商人们要想从事商业,总会要采购要运输,马匪留着这些人的命,是为了以后还能再抢他们。这一点对商人们来说也尤其宝贵,毕竟不是每一次行商都会遭遇到打劫,即便是十次中被打劫了四次,那还是有利可图,商人们还是会继续组成商队行商。
下一次这些商队一定会雇佣更多的护卫,那一次基本上也就没有马匪敢动他们。
李天估计眼前这些商人,就是为了保命,到最后选择求饶的那类人,只是可惜了那些护卫的命,如果这些商人一开始就认清事实,选择求饶,那些人就不会惨死了。
想到这里,李天不由得摸了摸胸口,感觉到那把他爹送给他的匕首还在,李天的心稍稍松快了一下,如果要是有人想要加害于他,他就会拿这把匕首去跟人拼命。
这么一耽误,等到李天进到厚起镇里边,已经是傍晚快天黑的时候了。
李天这一趟回家,把自己上个月赚的月钱和芳丽姐给他的打赏钱都花光了。晚上回到住舍之后,也就没再出去,收拾收拾东西,再用婶子烧炕时候烧好的热水洗了洗身子,就早早的睡下了。
期间有些奇怪的是,婶子好像有什么话要跟他说,但是,婶子看李天风尘仆仆地赶回来很辛苦,最后也就没说。
李天也是因为太累了,想早点休息,虽然看出来婶子有些话想说,但是也没想太多,早早地睡下了,就连酒楼的伙计们集体下工回住舍休息,都没吵醒李天。
李天这一晚睡得不太好,做了好几次梦,有时候他觉得他自己醒了,但是最后发现还是在梦中。终于天快亮的时候,李天完全醒过来了。
醒来后的李天坐起身来,却发现一旁侯平的铺盖卷叠的好好的,而且另一个伙计都睡得占据了侯平大半个位置。
李天知道了侯平昨晚并没有回来住。
李天心里挺奇怪的,之前有一次侯平没没回来住,那是因为当时天气还不冷,柴房还能住人。可是现在这天气,柴房压根就住不得了,侯平晚上没回来,那他能去哪?
难道是休息回家了?可是之前也没听侯平说他这几天要休息啊。
虽然李天心里非常疑惑,可是看到旁边那些酒楼的伙计睡得正香,李天也不想打扰到他们,李天轻手轻脚的穿衣叠好被子,然后起身下炕,就要去方便。
出了里屋门,李天看到外屋这块,婶子正在烧火暖炕。
这也正是婶子的工作,每天酒楼伙计们下工之前烧好火炕、早上伙计们上工之前,婶子也要烧好了洗漱用的热水。
“小天啊,醒的这么早啊,不再多睡会儿了?”婶子看到李天出来,跟李天打了声招呼。
“婶子早啊,昨天我回来后睡得早,现在已经不困了,婶子等一会我帮你添火吧,正好现在我也没啥事。”李天回复了一句,想着现在时间还早,等出去上茅房方便一下之后,回来帮婶子生火。
“小天啊,没事,我也就这点活儿,我这热水也烧好了,一会儿你收拾收拾洗个脸,早点去酒楼看看吧,你回家这两天酒楼出事儿了。”婶子没让李天帮忙,反倒是让李天早点去酒楼。
听到婶子这么说,李天心里咯噔了一下。
连忙问道:“婶子,怎么了?”
婶子却不直接回答,让李天直接去酒楼就知道了。
这一下李天心里就更加疑惑了,侯平昨天一晚上没回来,今早婶子也说酒楼出事了……
李天心中有些不好的感觉。
李天这边赶紧洗漱收拾,紧接着就赶去了酒楼。
酒楼后门还和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后院、柴房、厨房这些都还是老样子。
由于伙计们都还没有来,李天在后堂这边找不到人就决定往前堂那边看看,一般晚上守夜的都是在前堂一楼放个火盆,晚上一边烤火一边值守。李天就想着找守夜的人问问情况。
一路上也都还好,看着很正常,可是,等李天进了前堂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冷,前堂格外的冷,这温度和外边一样的温度。按道理来说,酒楼前堂不应该这么冷。李天四下张望,酒楼前堂一楼看起来没有什么损坏的地方。
李天感受着冷气,发现冷气是来自楼梯,准确的说是来自楼上雅间……
李天顺着楼梯往上走,来到楼梯口后,眼前这一幕惊得他呆住了。
原本这里是二楼的一个雅间,屋子里的桌椅已经被清空了。现在这间屋子的房顶破了一个大洞,地面上都是一些准备用来修补的砖瓦,很明显这间房的屋顶起码昨天就有这个大洞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冷风呼呼的往酒楼里灌,吹得李天的衣袖不住地飘动,吹得李天的心里异常冰凉。这个屋子,这间雅间,正是芳丽姐负责的呀……
这时,从楼下又上来一个人,正是掌柜的。
“掌柜的,你……”李天看到掌柜的又是吃了一惊,掌柜的平时意气风发,对发生的事应对起来游刃有余。可是现在掌柜的看起来非常沧桑,是那种心一下老了的感觉。
“掌柜的,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李天还是忍不住问道。
掌柜的叹了口气,对李天说道:“下楼说话吧。”
李天忍着好奇,一路跟掌柜的来到了账台,只见掌柜的在里边翻找了一会儿,然后拿起来记录着伙计们月钱的账本向着李天走来。
“先坐下吧!”掌柜的指着旁边的椅子,然后把账本放在桌子上。
两人都坐下之后,掌柜的又叹了一口气。
李天这时候就更着急了,他入职酒馆到现在,已经一个多月了,这一个月李天都没看到过掌柜的叹气,可是今天,掌柜的不停地叹气,今天见到的这些都让李天感到害怕,心中更是惶恐不安。
“是我的错,我不应该采用这种用女子来招乎客人的方法,如果不是这样,酒楼也不会造此一难,石芳丽也不会……哎……”掌柜的无比自责的说着,一边说一边不住难过地掩面叹息。
李天这时也忍不住了,站起来一声大喝:“芳丽姐到底怎么了?你说话呀!”
李天这么一喊,掌柜的再也绷不住了,无比悲痛地说道:“石芳丽……死了。”
掌柜的这句话宛如清空霹雳,把李天劈地跌坐在了椅子上,李天这时脑子一片空白,只是嘴里还不断地说着:“不可能……这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