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急切之sè的清羽,燕澜从其身上,似乎看到了清玄的影子,再听到清羽急切的询问,不由悲从中来,哀声答道:“清玄伯伯,已经身殒了……”
说到这里,燕澜眼圈一红,眼中厉芒闪烁,声音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身殒了?”清羽怔了怔,面露悲sè,整个人似乎一下子苍老了几分。
“清玄师弟,十多年前,你我一别,没想到竟是永别。当初我就劝你,莫要趟这浑水,但你坚决持剑卫道,愤然离去,还说我独善其身,冷观天下祸乱四起。师弟呀,天下之大,祸乱之多,单凭一个人,顾得过来么?”
清羽眼中jīng芒已成哀伤,讷讷地望着遥远的云海,喃喃自吟。
燕澜深吸一口气,收敛起情不自禁流露而出的悲容,凝眉道:“清玄伯伯乃是秉持自己所捍卫的信仰而死,他或许当初就已经想到了今rì的结果,也做好了这样的准备,只是他未能看到邪魔尽诛,这也许是他唯一的遗憾。”
清羽听闻燕澜如此说,欣慰而又赞赏地点点头,道:“清玄安葬于何处?”
燕澜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清玄身殒的时刻,眉端皱了皱,黯然道:“清玄伯伯尚未安葬,他的遗体被收纳于储戒之中。”
“藏在储戒之中!”清羽双目圆瞪,急切道,“快快取出清玄遗体,让我再看看他……”
燕澜轻轻拍了拍紫漪的肩膀,轻声道:“漪儿,将清玄伯伯的遗体取出来。”
紫漪自始至终,未说一句话,她死死地盯着清羽,在汹涌的泪光中,努力将清羽幻化成她挚爱的清玄爹爹的模样。
即便知道眼前之人不是她朝思暮想的爹爹,也愿意暂时来填补自己思念的痛。在幻想与现实之间,让残缺的心有一丝丝回忆的温暖。
紫漪默默不语,心神一动,清玄的遗体便凭空出现,缓缓地平放在地上。
“清玄师弟……”
清羽望着地上比他沧桑许多的清玄,以及遗体上的伤痕累累,竟一时忘记了他天罡门代掌门的尊贵身份,在门下弟子前,声音哽咽起来。
清羽右手一挥,发出一道浓郁的清光,将清玄遗体上的血污去除。随即扭头望着天边,神sè悲戚。
“我一定会给清玄一个厚重的葬礼,他的品xìng,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虽然以前我和他的理念有些不同,但我始终敬佩清玄师弟,我很敬佩他……”清羽幽幽说道。
“不,我不要安葬爹爹,我要好好保管爹爹的遗体,总有一天,我会救活爹爹,哪怕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要救活爹爹……”
紫漪哽咽道,同时迅速地将清玄的遗体收回储戒,眼神jǐng惕而又倔强。她害怕任何人抢走清玄的遗体,抢走她勤苦修炼的jīng神支柱。
清羽闻言,双眼圆瞪,倒吸一口凉气,流露出前所未有的震撼。
“你……你要将已死之人救活?”
即使清羽身为天罡门代任掌门,也不免被这话吓了一跳。
“这根本就不可能!生老病死,天道循环,生死不可逆转,你如何能让人死而复生?就是这世间极大神通者,也受天地规则主宰制约,岂能逆天改命?即使有此决心,结果也必定是是虚无缥缈,甚至还会沦落至万劫不复的境地。”
清羽对于逆天改命的传说,自然了解一二。岂料从这小女孩口中道出,并且她还真把这当成修炼奋斗的目标,怎不惊讶。
朝着一个连望都望不到的虚无目标前进,最终的结果很可能是在绝望中沉沦。
“不,我的命是爹爹给的,我所有的修为和思维,都是爹爹传授的。我活着,总要我爹爹做点什么,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爹爹从此消殒,连一丝复生的希望都没有。即使是万般艰难,至少我要让爹爹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人,在给予他重生的希望。”紫漪双目通红,言辞铮铮地说道。
“哎……”清羽叹息地摇摇头。
紫漪的想法,看上去高远鸿大,在绝大多数修行者的眼中,完全是可笑无知的妄想。
但此刻,清羽却没一丝轻视和嘲弄的想法,甚至还有一些敬重,一丝期望。虽然他知道,这种期望,本来就是遥不可及,甚至是可笑至极的。
“好,那就先顺着你的意思!”不知为何,清羽明知道这是一个妄念,但内心深处却也有一丝不可抑止的期盼。
“接下来,你们有何打算?”清羽复杂地望着燕澜二人,轻声问道。
“我们自小跟随清玄伯伯长大,如今他已仙逝,我们也无处可去,自然是想留在天罡门,勤奋修炼,为伯伯报仇。”
燕澜目透锐芒,摧毁玄宗,是他急不可耐的目标,虽然他现在对玄宗几乎一无所知,但他对一鼎玄尊施下御魂符,迟早会知晓玄宗一些情况。
至于说他从小跟随清玄,乃是不想在这节骨眼上节外生枝,让天罡门高层对他身份持有疑虑。
“那你们二人就留在天佐峰。清玄师弟以前便是天佐峰首座,只是十余年未归,天佐峰也不可一rì无首,所以我便担任了天佐峰代任首座。只不过,你们以何种身份加入我门,我这个代任首座还不好决定,等与掌门与其他首座商谈后,再做安排。”
清羽叹了一口气,怅然继续道:“天佐峰多年无清玄掌管,相较于其余三峰,人才凋零,管理相对疏散,诸多弟子心xìng不一,你们一旦加入,恐怕要吃不少苦头。”
燕澜眼芒一沉,心道:“果不其然,门派之内,争强斗狠,恃强凌弱,尔虞我诈,自是常见,身在其间,难以独善其身,那我只好见招拆招,强势应对。只是无论如何,我也不能让任何人欺负紫漪。”
沉吟片刻,燕澜拱手道:“我们不怕吃苦,只要能安心修炼,为伯伯报仇,吃再多的苦也甘愿。”
清羽凝目赞赏地点了点头,道:“好,你们有此决心,清玄师弟泉下有知,必甚感安慰。你们放心,虽然加入天罡门之要求极为苛刻,但我会为你们全力争取,同时你们也要争气,不可损了清玄的面子。”
“损了伯伯的面子?难道,需要经受百般刁难么?”
燕澜思索片刻,微笑道:“多谢清羽师伯。还有一事,乃是清玄伯伯临终重托,让我必须亲手转交一物给掌门大人,还望师伯通传一声。”
清羽神sè一肃,道:“掌门此刻正在闭关,有何要事,难道非见到掌门不可?”
燕澜点头认真道:“这是伯伯遗愿,我必须严格遵循。”
清羽郑重地望着燕澜,眉头紧锁。
“好,那你们先在此等候,我去天罡峰请出掌门。”
话音刚落,清羽犹如闪电一般,瞬间消失。
一路上,清羽思忖:“清玄师弟留下的遗愿,非得要掌门师兄亲自过问,看来非同小可。如此大事,恐怕须集聚诸位师兄弟才行。”
燕澜站在原地,一边扶着有些失神的紫漪,一边张望着四周景象。
半柱香后,还未见天罡掌门赶来,燕澜安静地等待的同时,心里琢磨道:“伯伯遗留的那枚玉简之中,不知藏有玄宗什么秘密,他临终前只让我交于掌门,并未交待允许我探查,我也不好擅自查看,好在我能通过一鼎玄尊查探一些消息,不过,这厮现在正在疗伤,尚未赶至玄宗。”
就在燕澜胡思乱想之际,四道青sè光华骤然降落到天罡广场上。
“拜见掌门,拜见诸位首座。”站在燕澜身侧的三名弟子,十分恭敬地躬身道。
四位来者,此时的注意力全部放在燕澜二人身上,表情各异。
燕澜也注视着眼前四人,为首的那位,体型宽大,目光jīng睿,浓眉黑须,一身翠绿道袍,傲岸异常,看上去修为深厚,力可移山。
为首的那位修士,自然察觉燕澜的目光注视着他,肃然的脸庞,立即绽放出和煦的笑容。他缓步朝燕澜走来,拂须笑道:“孩子,我是天罡门掌门清泓,看到你们,我很高兴!”
燕澜一愣,他原本看到清泓,以为其不苟言笑,庄重肃穆,岂料竟是如此和蔼,毫无架子,居然先自我介绍起来,顿觉亲近几分。
“燕澜见过掌门大人!”燕澜拉了拉紫漪,恭敬地拱手揖道。
清泓笑着点了点头,道:“诸位师弟,我们一起到殿内详谈。燕澜,紫漪,你们也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