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九渊敢打赌,自己就算不是这个宇宙里最懂利将资源和技术进行最有效利用了最佳组合的人,也绝没有比他更强大的!
他为什么敢如此的自信呢?
原因连他自己也说不来,反正与生俱来的直觉让他觉得:是这样,没错的!
快三十二岁了,他已经步入了人生中最辉煌的岁月,不论是体力、智力、阅历还是其他方面,都已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再加一路走来,破除了重重艰难险阻,终于开创出了今天的局面。正在在这样的基础之,他的自信才空前膨胀了起来,并帮助他制定了一系统宏伟的发展计划,而整个凤凰界的官僚系统也在他的带动之前,空前高效地运转了起来。
皇帝有意改革科举制度的消息一经传出,岂止是中京,整个凤凰界都禁不住哗然了起来。有人说不好,现有的科举制度已经沿袭了数千年,充分说明了他的合理性,不宜改;但更多的人却说好,说科举制度已然成了权贵们掌控朝廷的工具,每三年一度的科考,所取中的士子出身寒门的千中无一。以至于读人虽多,为读而读,为天下百姓福祉,为社稷安危而读者几乎没有。
凤九渊在大朝会甚至公然对满朝大臣说:长此以往下去,下层寒门晋身无望,势必生出怨怼,而权贵阶层在没有新鲜血液的加入,必然更加堕落**,凤凰界的稳定就岌岌可危了。
塘子只有这么点大,已经挤进来正在享受着丰饶收获的人自然不希望再有更多的人挤进来,那样一来,自己所拥有的就极有可能失去。因此,凤九渊一提出改革科举,就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强烈反对!
这样的情况并未出乎凤九渊的预料。要知道自己以前提出的所有改革措施都是旨在加强特权阶层利益获取的,虽然不乏反对者,但都是害怕改革失败,由此而危及他们的即得利益。而这一次却与之前完全不同了,所以改革成功,他们之中不知道得有多少将会被挤出这个并不算大的利益集团,再也享受不到如此丰厚的福报了,因此,几乎都是不惜性命地反对!
看着这样的局面,凤九渊倒也不急,也不气。两年多的皇帝生涯,把他锻炼秘成熟和沉稳了许多,不再像以前那样,动辙动就发脾气,就骂人,仿佛除了这两样本事,他再没有其他的手段了。
当天晚,他就下旨咨议局。
咨议局直属皇帝,没有参政议政的权力,只供皇帝咨询顾问。
这个职责原本属于翰林院的,但在责任内阁成立之后,翰林院就成了内阁的专门咨询顾问和后备人才机构。凤九渊有事,只有专门派人去宣某个大臣来询问,再者他自己才朝政和国家战略的布置之的才能相当的有限,因此才会闹出为了给小馨找到一个学的地方,差点强行下旨在七十二道设立义学的旨意。为了避免以后再不出现这样的愚蠢之举,经过一番慎重的考虑,这才决定成立咨议局。
一开始朝臣们都不知道皇帝成立个咨议局要干什么,随着一纸招贤诏从凤鸣宫里传了出来,大家这才知道,皇帝真是铁了心要改革科举制度了。
为什么这么说呢?
且先不去管咨议局的设立的初衷和职能,只看招贤令里怎么说就清楚了。
招贤令是尚令欧阳龄按凤九渊的意义亲笔拟就的,旨在招纳天下所有未第之贤士,不限出身,不限门第,不限年龄、性别,更不限长相,只要自认为才识过人者,皆知应征。被征者,就按能力高低给以俸禄,最高为一品,与内阁宰相相若。有意应征者可于当地官府报名,由官府集中送往中京应试,也可自行赶往。征录总名额为一千两百名……
一千两百名看似不多,若一旦形成一股势力,也是不可小觑的。就算他们没有参政议政之权,但却能够直接影响皇帝,而皇帝又可影响内阁,内阁直接掌控朝政,这样一来,朝廷岂非要陷入宫府争斗的战场了?
很多人都皇帝,说此举万万不可,一旦实行,它将动摇凤凰界的根本。凤九渊置若罔闻。
而在这件事情之,武定中颇为有些摇摆。一方面他认为科举制度确实需要改革了,要不然迟早有一天会生出大乱子;另一方面他又觉得若是真改了,触怒了整个特权阶层,同样会激出大乱子来。毕竟当下的朝局还是靠整个特权阶层维系着的!
那到底是改,还是不改呢?武定中总是左右权衡不定!每日里不少官员和权贵找到他,在他的耳边聒噪,要他向皇帝施加压力,撤销成立咨议局之举。武定中的答复是:“皇旨意已下,招贤诏也传遍七十二道,若是此时叫撤,皇权威何在?”那大家就问他:“不知首相大人是何意见?”武定中就说:“这事,我们不能急图,只能缓谋。皇的个性大家都清楚,若是硬碰硬地跟他对着来,吃亏的只是咱们。了不得咱们先顺着他,避免激起更大的矛盾。即便是咨议局成立了也没什么,将来或是撤销,或是纳入翰林院都可以的。诸位以为呢?”
大家这才知道这位首相大人面看着好像处处顺着皇帝,其实手段多着呢,便都赞好。就这样,武定中打发了一波又一波的人,但还是有一波接一波的人涌来找他!
不得不说,当个首相累呀!特别是在凤九渊这样的皇帝手下当首相,那就更累了!
这日回到家里,家人见他脸不好,都不敢问发生了什么事,只是默默地伺候着。
用过晚饭,打发了所有撵到府来回事的官员,一个人默默地关在房里想事。其实他想的很简单,就是如此才能平衡特权阶层与皇帝之间的争端,避免矛盾被激化。
但左思右想,均不得其法,不免越加的气闷了起来。
正自郁闷之际,一阵谈笑之声隐隐传来,他心下嘀咕:谁在说话呢?走到窗前一望,依稀可见花园里的池塘灯光绰约,似有人在聚谈。
莫不是养在家里的那几位清客相公?
他的房就在后花园边,平日不论是下人还是清客相公,亦或是来访官员,均可游赏,是以有人也不就奇怪了。
出了房,循着铺满落叶的小径走到池塘边,可见是四位清客相公在问鱼榭里聚谈欢饮,行令得正欢。
武定中漫步走过去,笑道:“诸君高乐呀!”
众人一愣,回头见是他,忙起身行礼。发起此次聚会的清客周密之道:“恩相恕罪,非是我等有意惊扰,原以为恩相今夜又在内阁办公,因此,因此就不恭了些……”
周密之年轻,三十五岁不到,十六岁中举,十八年来,连续参加六次大考,无不是名落深山。原是师若般举荐入的他幕中,是以对这人了解不是很多,只知周密之人虽然年轻,刀笔功夫却非积年老吏所能及,极具火候。道:“景云此言可是在说我素常对诸位拘谨太甚了?”见众人听了自己的话分明僵住了,便哈哈笑道:“玩笑,玩笑。诸君且莫往心里去!”
周密之忙招呼他坐下,又叫侍童加杯盏筷碟来。
武定中平时最重威仪,几乎不苟言笑,还是头一次这样跟清客相公们把酒阔叙,便道:“平日我也忙于政务,疏待了诸位,有失礼之处,还请诸位见谅。来,满饮此杯!”
四人见状,深感纳罕,但都饮了。
武定中夹了一箸菜吃了,突地道:“该是蟹黄之时了?”也不待人答,就又问道:“刚才诸位可是在行令?”
周密之道:“正是。”
就在大家以为他也想参与进来时,没想到他却说:“我呀,恩荫出身,学识有限,比不得你们这些十年寒窗,苦读出来的博学之士。就不献丑了!”
众人当即就听出了他话里又话,结合着当下的时政,大家都猜度出来肯定是与咨议局的成立和招贤诏的发布有关。周密之是四人中最年轻的,便大着胆子道:“非是学生驳恩相,要知道即便是十年寒窗苦读出来的,也未必都是博学之士,其中大多不过是读死,死读,读死之辈!恩相有经纬天地之才,宽博宏大,于我等有如在天之皓月,仰望尚且不及呀!”另外三人也随之附和着,狠狠地拍了武定中马屁。
武定中也不点破,笑道:“景云这话是有些道理的。读死、死读、读死,好,可谓一语道破呀。敢问景云,可有法子改变这三字死局?”
这就是问策了?!
周密之陡然间激动了起来。心知自己若是说得好,说对了,必将对朝政起到某种程度的影响。自己拼搏了这么多年,等的不就是这么个机会么?脑子略一转,便道:“不怕恩相笑话,我的法子其实不值一文,只有一个字!”
“哪个字!”
“用!”
武定中一怔,旋即明白了周密之的意思,他所说的‘用’就是‘学以致用’。点了点头之后,便又道:“敢问其详?!”
“恩相,请恕学生绕个弯子。恩相可知,七十二道有多少郡府县?”
武定中笑道:“怎么,这也考我?七十二道共有郡治一千四百七十八个,府治八千八百九十三,县治共六万二千零七十六。可对么?”
“自然是对的!”周密之道:“再问恩相:这六万二千零七十六个县治里,有多少官、多少吏,官是怎么委派,吏又是从何征召的呢?”
这下子,武定中真的被问得愣住了。
有多少官他说不出个准确的数字,估计有将近六百万左右,但有多少吏,他却是全无所知了。官员的委派他当然是再熟悉不过,但这吏目的征召却就说不来了。
见武定中蹙眉不答,周密之道:“据学生所知,截止去年,我朝下共有官员五十九十七万三千四百二十五人,其中领有实差者三百六十八万五千六百二十一人。各级官府吏目共计七亿四千九百三十五万二千零一十八人!吏部司有记档,估计与学生所报之数差多不远!”
武定中大吃了一惊,道:“如此说来,我朝官吏总数竟然高达八亿之多?”
周密之道:“然也!官员是由科考中榜的士子中委派,而吏却是由官员直接征召的。有的是官员的亲属,有的是花钱买进,有的是托关系走后门去的。他们之中,绝大多数都是没有真才实学之辈,既不催税派捐,也不督役纳粮,成天无所事事,庸庸碌碌,不过白拿朝廷俸禄罢了!”
说到这里,武定中已然全明白了,周密之的意思就是要在这‘吏’作文章。吏的缺口如此之大,即便是把所有的读人都给征召了起来也填不起这个空白缺口呀。虽说吏的地位低下,但远比普通百姓来得高。
听周密之说,普通人家深知走科举一途是没有指望的,因此就把全副精力投在了能谋个‘吏缺’这事,虽然由吏而官存在着一条巨大的鸿沟,但也不是没有指望的。
武定中心中已然有了计较,趁着周密之话歇,便道:“景云胸中原来早有计较,何不早告诉我?不知在这‘用’和‘吏’,可有了完备的条陈?”
周密之从袖中拿出一折道:“条陈学生是早已拟好,只是恩相事忙,学生没有机会递罢了!”
武定中只略略看了一眼,便脑中大亮,道:“诸位,这顿酒我看到此为止。今夜我们就挑灯夜战,就着景云这份条陈,咱们合计出一个完整的方案来。若是成了,对我凤凰界而言可谓万世之功呀!”
另外三人虽然不屑于周密之的作派,但听武定中这么说,也很振奋。
第二天一大早,通宵未眠的武定中就带着才拟就的折子进宫陛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