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所有人踩着阳光走到空地上的时候,都诧异的发现那个盘膝坐在空地中央闭目养神的少年。他昨夜里没有回去翠微草堂,就在这里等着月考最后的几场比试到来。昨天夜里发生的事传的很快,大家也都知道陈羲在丁眉受伤之后击杀了石雪凌的事。
这种事根本经不起推敲,丁眉受伤之后陈羲杀了石雪凌,前因后果就很透彻。不过石雪凌为什么要杀丁眉倒是众说纷纭,有知道一些内幕的人说是今天石雪凌的对手就是陈羲,她偷袭丁眉的目的是为了让陈羲无法全心全意的比试。
合情合理,人们无法也不会再去想有没有更深层次的东西。只是这次他们看陈羲的眼神都带着些钦佩,那是对一个男子汉的尊敬。就在昨天下午陈羲才当众说出他喜欢丁眉的话,晚上丁眉就遇刺受伤生死不明,然后陈羲一怒杀了凶手,这无法不让人动容。
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不惜得罪青州石家那般的庞然大物。这份气概,值得所有人尊敬。所以当众人看到陈羲的时候,眼神已经不再是过去那样的轻视。
神司百爵走到观战台坐下来,看了看身边空着的座位摇了摇头。内宗宗主没有来,显然和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有关。不但宗主没有来,戒律堂掌座陈叮当也没有来。百爵知道昨夜里陈叮当亲自动手拿了戒律堂一级执法者周明远,估计着现在还在审讯。
他扭头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付经纶,忍不住冷笑:“不要以为你做什么别人都不知道,虽然我对你很欣赏,但是你不要忘了你现在的一切都是我给的。若是你再这样挑战我的耐心,你以为我会很舍不得杀了你?”
付经纶脸色大变,单膝跪下来:“大人息怒,卑职也是一时糊涂。”
百爵冷笑:“你的性子我很清楚,看不惯丁眉和陈羲出双入对?而你又知道我想把陈羲带进神司,所以你不敢自己出手,然后先是利用赵家,再利用袁丰雷他们,昨夜里又利用你的女人石雪凌……手段倒是层出不穷,可惜都上不得台面。你的一举一动我都很清楚,之所以不闻不问是想看看你做事的能力是否可堪大用。”
他微微叹息:“付经纶……说实话你让我很失望。陈羲论修为阅历远不如你,可你费尽心思还是没有杀了他。陈羲的女人没有死,你的女人却被陈羲杀了,心里是不是很愤怒?是不是想把陈羲撕成碎片?如果你真的那样去做了,我反而觉得你还算是个男人。可惜,你终究是怕触怒了我。”
付经纶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不敢说话。
百爵哼了一声:“论心机,你或许真的不如陈羲。你可知道昨夜里他为什么要去杀石雪凌?别跟我说是因为丁眉受伤,那固然是最大的理由但绝不是唯一的理由。”
付经纶沉默片刻,抬起头说道:“他杀石雪凌,正是因为大家都知道石雪凌是我的女人。而之后他一旦出事,大家都会想到是我背后出手。他这样做,就是在告诉所有人是谁在针对他。”
百爵点了点头:“说的不错,所以我才说你有些时候真的不如他。昨夜里石雪凌死了之后你要是立刻去杀了陈羲,我绝对不会责罚你。一个男人,连自己女人被杀都能忍……这一点你倒是让我刮目相看。”
付经纶大声道:“卑职不敢。”
百爵摆了摆手示意他起来:“神司做事不拘泥于小节,我不管你们这些人什么性子,不管你们做事什么方法,神司留下你们就是因为你们有可取之处。付经纶,你的可取之处就是能忍。在你需要自己表现的像一条狗的时候,你会比狗还像狗。”
付经纶垂首,不敢辩驳。可是他藏在袖口里的手却攥的那么紧,手背上青筋毕露。如果他可以,他恨不得现在就杀了百爵。如果他可以,他恨不得现在杀了内宗所有人。
“我很喜欢看到自己手下人不合。”
百爵忽然笑了笑:“以后陈羲进了神司,你多带带他。我真是很想看看,你们这一对仇家在一块做事,谁会先忍不住。我在内宗日子过的这般无聊,总得找点乐子消遣……想到以后你们俩天天相见而又暂时谁也不能动谁,那场面一定特别有意思啊”
付经纶陪着干笑了几声,指甲已经深深的刺进了掌心。
……
……
站在陈羲面前的,是关泽。按照昨天比试之后的抽签,本来陈羲对战的应该是席萱,但是付经纶买通了周明远,把席萱换成了石雪凌。昨夜里陈羲以强悍的作风击杀了石雪凌,所以今天的对战是重新抽签之后产生的。
现在对于陈羲来说情况很微妙,昨日一天的比试之后只剩下十个人了,如果陈羲再胜一场就能进前五,去改运塔修行没有问题。可是现在对手变成了剩下的人中几乎最强的关泽,修为最起码比陈羲要高两个境界,这一战不好打。
关泽看起来比陈羲要大几岁,身材稍微矮小一些。这个人最大的特点似乎就是从不肯穿内宗院服,而是喜欢穿一身雪白的长衫。本来面相就不俗,再加上一身合体的白衣,看起来倒有几分玉树临风的味道。
不过此人性格极为暴戾,出手无情。
陈羲发现关泽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戏谑的意思,似乎认定了自己不是他的对手。想到父母,想到丁眉,陈羲的心里斗志如火一般燃烧起来。
“你昨夜里杀了石雪凌,这种作风我很欣赏。但我不是一个善人,不会因为对手比我弱小我就心慈手软。你应该知道这个世界从来不需要善念,从来不需要怜悯。人修行,就是为了变得强大。为什么要变得强大?因为每个人都想得到更多,所以归根结底是因为**。”
关泽看着陈羲面无表情的说道:“既然是为了追求**,那么也就没有什么正义和邪恶之分。所以强大的人杀死弱小的人,只是一种优胜劣汰而已。但因为昨夜里的事我对你刮目相看,所以我打算给你一个机会……”
他看着陈羲的眼睛说道:“你可以弃权。”
陈羲没有回答,先是按照规矩抱拳行礼,然后召唤出扁担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关泽一怔,忍不住摇了摇头:“为什么?我想知道为什么,你明明知道不可能是我的对手,以你的天赋再修行一个月,等到下次月考的时候进前五没有什么问题,何必现在冒险?”
他的表情含义是,你这人怎么这么不知好歹。我已经破例允许你弃权了,你居然不领情!我施舍给你,你居然不要!
陈羲依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关泽。而在人群之中,面目清秀的关烈却一脸的担忧。他很了解关泽,知道关泽的性格。所以他最担心的就是陈羲遇到关泽,毕竟陈羲是他在内宗第一个勉强算是朋友的人。
他警告过陈羲,关泽是个疯子。
“好好好!”
关泽一连说了三个好字,脸上的表情已经有些扭曲:“人果然都是这样的贱,不体会到痛苦就不知道后悔。”
而陈羲的面无表情,继续刺激着他有些畸形的自尊。陈羲的淡然,陈羲的不为所动,陈羲的一言不发,都让他觉得自己被轻视了。
就在关泽忍不住出手的时候,忽然从远处走过来一群人。刚刚要开场的比试被这群人的到来打断,大家都不由自主的看向那边。远处过来的人看起来大部分都是戒律堂的执法者,走在最前面的两个人正是内宗宗主和戒律堂掌座陈叮当。
“都给老子等一等再打,老子有话说。”
陈叮当一掠上了高台,招了招手:“把那个乌龟孙子王八蛋给老子带上来!他娘的,身为戒律堂的执法者,居然干出这样的龌龊事,老子的脸都他娘的被丢光了!”
陈羲看到唐古他们压着一个一级执法者上来,然后按在高台下面。陈叮当指着那人说道:“这个王八蛋叫周明远,是我戒律堂为数不多的一级执法者之一,但是就为了贪图一点小便宜,竟然敢篡改定好的比试名单,以至于昨夜内宗发生了弟子遇刺的事,这是我戒律堂的奇耻大辱!”
陈羲看到那个周明远猛的抬起头,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是似乎下颌已经被摘掉,他根本就无法说话。这很诡异,一个犯了错的人被摘掉下颌,为什么?陈羲几乎立刻就想到了,那是因为陈叮当和宗主都不想让这个周明远说出来什么。
这件事牵扯到了神司的人,宗主也好,陈叮当也好,那个神司的百爵也好,都不允许周明远说话。因为陈羲的心思太细所以一眼就看出来周明远的下颌被摘了,其他人却未必注意到这些。
陈叮当的眼睛似乎是有意无意的看了看陈羲,然后从高台上跳下来大声问周明远:“你可有话说?”
紧跟着陈叮当就说道:“既然没话说,那老子就亲自执行戒律堂的规矩!”
他大步过去,伸手掐住周明远的脖子将其单臂举了起来,一脸怒容的说道:“知法犯法,从你拿了石雪凌好处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被人唾弃!老子以手下有你这样的人为耻,现在老子就要给戒律堂正名!”
周明远剧烈的摇晃着脑袋,眼神里都是恐惧。陈羲确定他是想说什么的,但是陈叮当显然不给他这个机会。
砰地一声,周明远的脑壳在半空爆开。血雾喷洒,洒了陈叮当一身。这个粗鲁野蛮的戒律堂掌座站在血雾之中,举着一具无头尸体大声吼道:“再有人挑衅戒律堂的规矩,这就是下场!老子倒是想看看,谁!还!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