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赵康也注意到了站在岳长缨身旁的唐安,他微笑着问道:“哎,这位爱卿是谁?”
“他叫唐安,在军中暂任参赞一职,我军破北方十八部他立有大功!”岳长缨淡然介绍了一下。
“哦!立有大功!”赵康挑眉。
先前已经确定好了对岳家军的战略,那便是逐个分化,而这个唐安又是岳长缨亲自带来的,足以见其应该是个人才。
想到这,赵康便微笑道:“既然立有大功,那更应该封赏。”
“怎么能只当个参赞呢?这样,现在兵部尚缺一名侍郎,你留在朝中当兵部侍郎如何?”
此话一出,就连唐安也愣了,好家伙,这老皇帝为了拉拢自己,竟直接给了个三品官。
当然,既然他能给,自然也能收回去,等料理了岳长缨之后,等待他的只能是一把鬼头大刀。
唐安不可能答应,但明着拒绝又不好,于是他便摇了摇头道:“回陛下,臣以为,侍郎小了点。”
“小了点!”赵康嘴角抽搐。
平日里一个兵部侍郎便已经是无数人挤破头的职位了,至于兵部尚书,则大多数人,根本想都不敢想的事。
这家伙居然还嫌小!
“大胆,你身无功名,陛下念你有功,给你一个侍郎已经是恩宠,你竟邀功自傲,贪得无厌!”一名官员跳出来指责唐安。
此人是兵部员外郎,本有机会竞争这次的兵部侍郎任职的,如果让唐安抢了先,他怕是要在员外郎位置上待到死了。
唐安扫了他一眼,轻蔑道:“非是我邀功自傲,实乃我性格散漫,在军中尚且无事,可若是进了朝廷,不免得罪上司。”
“所以,我要进朝廷当官,就要当最大的官,侍郎一职虽然不小,但却不合我心意。”
“陛下若真想让我留在朝中,不如将左丞相的位置交给我,我一定为陛下分忧解难!”
此话一出,那员外郎不言语了,因为唐安根本没有和他竞争的意思。
在惊讶于这小子野心的同时,也不得不感叹他的愚蠢。
朝廷左丞相,那是正儿八经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岂能给你个毛头小子?
与此同时,所有的官员都直勾勾的看向楚永昌。
很明显,这小子是来抢楚丞相饭碗的。
而楚永昌也是气的脸颊通红。
“混账,黄口小儿,你有何本领担任左丞相一职?”
唐安歪着脑袋反问道:“你是何人,担任何职?”
楚永昌站直了身子道:“我乃楚永昌,正是担任朝廷左丞相一职!”
“哦!你就是楚永昌!”唐安故作惊讶,其实在他开口的那一刻,唐安就猜出了他的身份。
“既然你是左丞相,那我有几件事倒是要问问你。”
“究竟是谁蛊惑陛下让陛下下了十二道敕令命令岳家军撤军?又是谁下的命令,断绝岳家军的粮草援军?”
“还是谁下的命令,让人去剿灭岳家军?”
“能干出这些事情,定是朝中奸佞,你身为左丞相,上不能辅佐陛下治理国家,下不能分辨奸佞,惩奸除恶!”
“你有负皇恩,有负朝廷,有负天下百姓,有什么脸面担任朝廷丞相,还在此高堂之上狺狺狂吠!”
“我若是你,早已一死以谢天下。”
唐安一番连珠炮似的发问,问的楚永昌瞠目结舌。
就能力而言,楚永昌只能算是一般,之所以能做到左丞相这个位置,就两个特点。
一个是听话,另一个是忠心。
而赵康要的就是这两点,听话,赵康便可以为所欲为,想上谁家姑娘就上谁家姑娘。
忠心的话就是不会闹事造反,这样,赵康也能放心的将权利交给他。
不怕他谋权篡位。
而唐安问的这些问题就根本不在楚永昌能回答的序列了。
这些命令虽然都是赵康下的,但现在这种情况,如果把黑锅甩到皇帝头上,那他就完蛋了。
更何况,鼓动赵康干这些事的,正是他本人,回答也是自己骂自己。
眼见楚永昌被怼的哑口无言。
一旁的江宁站不住了,他现在对岳家军的政策是安抚分化,万不能撕破脸。
万一这楚永昌被骂的狗血淋头,恼羞成怒,最终蹦出来几句乱臣贼子之类的话,那就麻烦了。
再说了,他费尽心力的斗楚永昌,为的就是那个左丞相的位置。
你唐安来了什么都没干就要抢这个位置,那我是干什么的?
于是,江宁直接诶站出来道:“唐参赞,丞相一职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
“楚丞相就是做的不好,自有陛下圣裁,你一无功名,二无经验,仅凭一些小小的军功,便要觊觎丞相之位,呵呵,怕是有些狂妄自大吧!”
见又有人跳了出来,唐安倒也不慌,他说道:“那敢为这位大人,担任何职?”
江宁平淡道:“右丞相江宁!”
“哦!民间总说朝中大臣是官官相护,现在看来不过如此嘛!”唐安轻描淡写的一句讥讽,直接让江宁破防了。
去你娘的官官相护,老子可没想护他,只不过看不惯你如此嚣张罢了。
当然,这话也不能明说。
江宁皱着眉头道:“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你不必乱扣帽子。”
唐安轻笑:“呵,既然是就事论事,那就请江丞相将我先前的那些问题回答一遍吧。”
“谁蛊惑陛下撤军?谁下令断绝粮草援军,又是谁力主出兵要剿灭我等,使我等腹背受敌!”
这话能难倒楚永昌,却难不倒江宁。
作为官场老油条,江宁十分轻松的应答道:“撤军是因粮草不济,断绝粮草援军也是因为如此。”
“至于出兵剿灭?呵呵,陛下从未下达过这种命令,陛下只是让大军去朱仙镇探查情况,看看岳家军是否真的有反意。”
“如果真的有反意,自然要出兵剿灭,如果没有那当然要协助岳家军北伐,歼灭北方十八部。”
“事实难道不是如此吗?若没有那十万大军的配合,仅凭你们五万多人,能击溃北方十八部,收复大梁城吗?”
“若是算下来,你岳家军虽然英勇,但首功确是陛下的运筹帷幄!”
江宁的一番话不仅对唐安的质问做出了解释,而且还不着痕迹的削弱了岳家军的功绩,顺带还给皇帝戴了个高帽。
这番手段,着实让人叹为观止。
唐安本人没有施政经验,平日里也极少和人吵架。
面对这官场老油条的太极,他蓦然想到了那些冠冕堂皇的资本家们,面对记者的问题,看似什么都说了,实际上什么都没说。
不过也无所谓了,他的目的也不是兴师问罪,只是想要把水搅浑,推辞官职罢了。
被驳斥之后,唐安话锋一转又说道:“哦!既然如此,那为何会粮草短缺?”
此话一出,江宁顿时懵了,怎么你还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南赵坐拥江南粮仓,粮草是不可能短缺的,先前不过是借口罢了!
但他却没想到唐安会继续追问。
思索片刻,江宁平淡道:“这是朝廷的事情,与你无关!”
“放屁!”眼见对方要躲,唐安直接拿出了混不吝的招数开骂:“你们身为朝廷高官,吃着朝廷俸禄,连为大军供应粮草的事情都办不到,要你们何用!”
“我若是丞相,第一个先把你们这些蠢货官员罢官免职,不!革职抄家,以资军需!”
这话算是开了地图炮,在场的各位官员都被波及到了。
他们二话不说,开始对着唐安开始喝骂指责。
第一,骂他狂妄自大。
第二,骂他不懂官场乱指挥。
第三,骂他殿前失仪,胡乱骂人。
唐安也不含糊,直接你爹你娘的反骂了回去,骂道激动的时候,甚至有撸袖子直接干仗的架势。
眼见朝堂变成了菜市场,赵康赶忙拍桌子制止。
啪!
“都给朕闭嘴!”
一声大喝,大殿内安静了下来。
然而,唐安还不满足,他拱手对赵康道:“陛下,我想粮草短缺一事,定有奸臣作祟,臣请求清点粮仓,惩恶除奸!”
赵康也被唐安惹急了,他怒道:“朕让你当兵部侍郎,不过是看你有些功勋,你却贪得无厌要当什么丞相,还扰乱朝廷,目无王法,既然如此,你还是什么都不要干了,继续回军中效力吧!”
唐安要的就是这个,他赶忙躬身道:“谢陛下隆恩,臣遵旨!”
赵康话已出口,便意识到不对,自己不是要分化岳家军的么,怎么又随了他的心意?
算了,留他在朝中几日,还不知道要惹出多少麻烦来!
于是,赵康又将目光看向了岳长缨。
“岳爱卿,封王一事马虎不得,朕现在就让钦天监择选良辰吉日举行册封大典。”
“好了,既然无事便退下吧,你远征漠北许久,未曾和家人团聚。”
“趁着这段时间,好好休息一下。”
岳长缨也没多想,点头称是。
随后,便带着唐安退了下去。
主角离去,其他官员们也纷纷退下。
接下来就是拖时间了,反正钦天监归江宁管,江宁说什么时候是良辰吉日,什么时候就是良辰吉日。
而与此同时,几份封王的召命书也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向着北境送去。
回到家,岳长缨便问道:“陛下突然要给他们封王,究竟是什么意思?”
唐安轻笑着说出了自己的推断。
岳长缨闻言也笑了,她说道:“若是旁人或许真的会中计,但在我们那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这一点唐安自然也知道,岳家军的众多将领都是过命的交情,而且他们已经下定决心和朝廷决裂。
莫说封王,就是将皇位让过去估计也不顶用。
当然,为了保证万无一失,唐安还是用电报将事情和景楠说了一遍,让他们做好准备。
等到宣旨官到达之后,最好做出一副中计的样子,以麻痹对方。
做完这一切之后,岳长缨和唐安便留在了府中,开始静静的等待。
其一,等待封王大典。
虽说朝廷已经答应了,但走完流程还是有必要的。
其二,便是等待狄云王守谦二人的接应。
三天之后,景楠传来电报,二人的接应已经完成。
而朝廷的册封大典还遥遥无期。
甚至,钦天监连一个日期也没选出来。
显然,赵康是在以这个借口来拖延时间。
“不行,不能再等下去了,得找个机会回去了,越是留在这里的时间越长,就越危险!”
“要不,我去进宫询问一下?不管怎么说,举行完册封大典,从法理上,能更加正统一些。”
岳长缨还是有些犹豫,毕竟一个得到官方承认的王,和没有官方承认的王,完全无法相比。
然而,唐安却不这么想,他说道:“百姓们跟着你,不是因为你是王,而是因为跟着你能吃饱饭。”
“只要一直能吃饱饭,他们就不会离开。”
“至于招募人手方面,也无所谓了,官员能慢慢培养,技术工种我也能发掘。”
“那些熟读四书五经的家伙们,也未必就适合当官!”
听到唐安这话,岳长缨也不再犹豫,她重重的点了点头,说道:“好,我听你的!”
唐安看了看窗外那灰蒙蒙的天空,沉声道:“好,那咱们今天晚上就行动!”
“嗯!”岳长缨点头。
……
子夜,岳国公府一片寂静。
负责守在这里的士兵们也像往常一样打起了盹,他们觉得,今天晚上,也和往常不会有太大区别。
轰隆!
一声巨响,确实一道雷光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闪电过后,倾盆大雨随之而落。
“娘的,怎么下起雨来了!”
几名士兵骂了两声,随后,他们赶忙来到屋檐下躲雨。
然而,此时狂风大作,窄小的屋檐根本无法雨水的侵袭,很快,他们便被淋成了落汤鸡。
轰隆。
又是雷鸣闪电的声音传来,士兵们东张西望,最终这些士兵们全都来到了侯府大门前。
“喂,你们不是守在墙边呢嘛,怎么跑这来了!”
“去你的,这么大的雨,谁在那守着。”
“那岳府的人跑了你们可要斩头的。”
“跑?怎么跑?他们一家几十口老弱妇孺,怎么跑出去?”
“再说了,城门早就关了,他们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逃不出去!”
这下,那士兵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这雨实在太大,躲会就躲会吧!
轰隆!
雷光闪过之后,又是一声巨响。
有了先前的经验,士兵们也没太在意,依旧躲在门前。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岳府的一面墙已经被炸开,切诺基压着碎裂的砖石,冲了出去。
唐安坐在副驾驶上,头戴VR眼镜,一大一小两台无人机就在切诺基的头顶飞行。
借着红外线摄像仪的视角,前方的道路一览无遗。
“向前,再过两个路口左转。”
岳长缨绷着小脸坐在驾驶位上一言不发。
很快,切诺基便来到了京城的主路上,透过前挡风玻璃,已经能够看到灯火通明的城墙了。
“准备加速!”
说话间,唐安开始操控那台小的无人机。
随着指令下达,原本只是跟在切诺基后面的小无人机,陡然间加快了速度,向着城门口的方向猛冲了过去。
全速飞行之下,无人机的速度足达到了每小时四五十公里。
守城的士兵们此时也在打盹,毕竟这里是南赵国腹地,没有外敌威胁。
内部也没有不开眼的闹事。
至于兵部下令要严防死守的岳国公府,也是半点动静都没有,所以这些士兵们自然放松了防备。
甚至,负责守卫在这里的百户也都回家抱着小妾睡大觉去了。
因为城门处要担任排水的任务,所以并没有士兵在此休息。
平日还有人在此站岗,但今天的暴雨,将他们都赶到了城门楼上面躲雨。
所以急速飞行的无人机,毫无阻碍的撞到了城门上。
轰!
一声爆鸣,厚重的城门霎时间被炸的四分五裂。
与此同时,岳长缨的油门也踩到了最底部。
内燃机发出刺耳的轰鸣声,向着城门口奔驰而去。
城楼上的士兵们听到爆炸声纷纷一惊,他们赶忙低头查看城门口。
随后,他们便看到了那辆亮着车灯的切诺基,自城下奔驰而过。
嗖!
穿过城门时,因为空气的压缩,甚至还发出了爆鸣声。
这下,守城的士兵们全都傻了。
“什么东西?”
“不知道!”
“赶快去报告大人!”
众人纷纷下楼查看,然而,入眼的只有残破的城门,和满是焦黑的城门洞!
而那辆切诺基,早已远去。
很快,守城官便跑了过来,当听到手下们的汇报之后,他立刻明白,出大事了。
“快去兵部报告。”
随着消息一层层的汇报,最终江宁也被从睡梦中惊醒。
当知道有人从城门内部跑出去之后,他立刻下令道:“快去岳国公府查看!”
当江宁来到岳国公府的时候,那些躲在门前躲雨的士兵们,赶忙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江宁见状上前质问:“里面有什么动静吗?”
“没有,士兵们连连摇头。”
然而,就在这时,守卫一侧院墙的士兵们突然发出惊呼:“坏了,府里的人全都跑了!”
江宁闻言赶忙带人过去,随后,他们便看到了那片被炸塌的院墙。
“快去里面看看!”
士兵们赶忙冲进岳国公府内,然而,里面早已人去楼空。
这时,江宁也明白彻底坏事了,来不及细想,他赶忙下令道:“追!他们拖家带口一定跑不远,无论如何也要把他们追回来!”
一声令下,整个京城开始暴动,数不清的衙役士兵们,开始向着北方一路狂奔。
然而,两条腿的马,又怎么能跑过四个轱辘的越野车呢?
大切诺基在无人机和灯光的协助下,驰骋在官道上。
因为下雨的原因,此时官道上满是泥垢。
这时,切诺基那超强的越野能力凸显了出来,巨大的轮胎抓地飞驰。
溅起无数泥泞。
改装过的疝气大灯将前方的道路映照的如同白昼,岳长缨手持方向盘,脚踩油门。
一张小脸紧张又兴奋。
逃出来了,彻底逃出来了!
今后,便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
长江以南的官道宽阔且平坦,驾驶着切诺基一路飞驰,一个小时的功夫,二人便已经飞奔出了上百里路。
而京城追出来的那些骑兵们,则刚出了京城郊外。
双方根本就不是一个速度。
京城到长江渡口的距离也不过两百多公里,以六十公里每小时的车速,天蒙蒙亮的时候,二人正好抵达。
在这里,唐安已经能用对讲机联系上接应的人了。
“01呼叫,01呼叫!”
“长江收到,长江收到,你们还有多久到达。”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能到达渡口,船只准备的怎么样?”
“以准备完成,随时可以上船!”
“01收到!”
听着王守谦的声音,二人无比安心。
很快二人便抵达了长江渡口,运船早已铺设好了上船的木板,岳长缨一脚油门直接蹿了上去,随后,船只一路向着北方航行而去。
过了长江,唐安也将王守谦接引上了车。
接下来继续往北方狂奔。
虽说渡过长江便算是成功了一大半,但还没到朱仙镇,无论如何也不是安全的地方。
就这样,这辆切诺基一路向北方狂奔。
沿途官府看到这玩意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所以也并未阻拦。
而朝廷关于阻拦岳长缨的公文,才堪堪出了京城。
次日。
“混账,他们一家几十口人,有老有幼,到底是怎么跑出京城的!”
赵康无比愤怒。
下面的江宁等人也是一头雾水。
将岳家军的一应家眷全都放到鄂国公府里面,为的就是牵制岳长缨,让她没办法自己逃走。
可现在,人家不仅逃走了,而且,他们连逃走的方法都不知道。
“守城的士兵们说了,那东西不大,最多能装七八个人,所以,绝不可能是那东西拉出去的。”
“唯一的可能性是他们提前挖掘了地道,并将那些人运送出去的。”
“我已经让刑部和兵部的人严查了,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水落石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