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仆和血奴不同。
血奴,是血族豢养旳,用来喝血的人类——当然,也不排斥某些血族口味比较重,豢养个把美貌兽人之类的。
至于矮人和野蛮人,总体来说,血族的口味,还没重到那种程度。
但无论是什么种族,血奴们都保持着原本的种族特征。该是人类就是人类,该是猫人、兔人、狐人就是猫人、兔人、狐人,绝不改变。
而血仆,那是血族给予了一点鲜血,强行改变种族的产物,可以说是劣化版的血族。
因为劣化,他们的力量强于人类,却弱于血族;同样害怕阳光,会被阳光伤害;需要定时饮血……
光辉教廷抓住血奴,还可以根据不同情况,给予赎罪洗礼之类的处置;但是抓住血仆,通常只有一个结果——
处死。
在太阳底下活活晒死,或者,有些血仆死得慢的话,视主持者的心情,也会架起柴堆活活烧死。
“把那批血仆送去对面。”卢塞恩副裁判长毫不迟疑地下命令:
“告诉他们,能爬到医院门口, 就能活;爬不到, 就死。对面那帮家伙,绝大多数人,不会对他们有任何怜悯。”
“是。”
“派人看着,如果他们被收留, 就把消息宣扬出去, 说皇家妇婴医院收留了一批吸血鬼。”
“……是。”
“如果他们被转交当局,那就宣扬消息, 说王室处死了一批血族, 处死了刚刚还和他们并肩作战的伙伴。——然后,再把消息传回光辉圣城, 让人传到血族那里。”
“可是……”
“可是什么?你要违背我的命令吗?还是, 你同情这帮血仆?”
卢塞恩副裁判长冷笑着问。恭恭敬敬站在他面前,一直在记录命令的教士抬起头,迟疑道:
“可是,我觉得他们看着不像血仆……”
“那像什么?!”
副裁判长眉毛一竖。教士低下头, 赶在上司发火之前, 抢着回答:
“像麻风!”
副裁判长脸色稍缓。到底是血仆, 还是麻风, 他只是听取了几句报告。不过, 既然教士这么说了, 那他就过去看一眼好了——
卢塞恩阁下随着下属来到监牢, 隔着铁栏杆, 远远地看了一眼牢房深处的污秽。他掉头就走, 回到外面,把教士骂了个狗血喷头:
“你连血仆都看不出了?居然会看成麻风?嗯?他们的尖牙没看到吗?血淋淋的牙根没看到吗?带血的眼睛没看到吗?”
他一个接一个的数落着, 手指移动,在教士脸上点点戳戳:
“硬要说是麻风, 你是水平太差,还是会同情这些家伙?!”
教士只能哭丧着脸, 不停低头认罪。卢塞恩大裁判长没心思跟他纠结,冷哼一声, 甩手走人。
留下那个苦命的教士, 安排船、安排人、安排食物饮水,还要去恐吓那些血仆:
“活命的路只有一条,记着往前走,跟着引路的人往前走。一定要走到, 走不到,就死!”
三天以后, 一艘装载咸鱼、土豆和麻布的商船晃晃悠悠, 在肯特王国靠岸。夜深人静,底仓打开,数十名衣衫褴褛的贫民被人轰到岸上,向前驱赶:
“跟着前面的灯光走!”
“走,走!”
“走到地方,就能活,走不到, 就死!”
第二天一大早, 格雷特在美梦当中被人喊醒。喊他的是一位本地护士,总算没有锤门, 声音却半点也不低:
“法师阁下!诺德马克法师阁下!救命啊!门口来了一群吸血鬼!”
格雷特:!!!
血族过来了?这就过来了?王宫宴会之后,他和德雷克司令聊过几句,知道这次回程路上, 他们在黑大陆北端就放下了血族的诸位——
所以,是有些人被忘记了,躺在棺材里一直捎了过来?还是有另一队人去了尼维斯,然后顺便拐到王都来看自己?
他飞快思索着,穿好衣服,开门出外。护士那张脸煞白煞白,很明显是被吓到了:
“伯纳德大人已经赶过去了!法师阁下,您——”
格雷特正要开口安抚,走廊对面,快步走过来两位神职者。一位是泉水神殿的神官,另一位是自然之神的侍奉者,一路走,一路争辩:
“这种家伙,交给卫兵拖走就好了!靠近干什么, 万一被他咬了一口,也变成吸血鬼怎么办?!”
“他们不是血仆!他们没有黑暗气息,应该只是病人!”
什么情况?
格雷特快步走出去。隔壁吱呀一声, 银龙小姐也推开了门,跟着他一起出来。
走到医院大门口,天刚蒙蒙亮,门外东一簇、西一簇的蜷缩着一帮流民。格雷特都不用数,目光一扫,就估计出大概能有四五十人,会坐满一个等候区的椅子,需要至少十几名医护人员……
微风吹过,积攒了无数天的臭气立刻扑鼻而来,打断他的思绪。反射性地,格雷特和赛瑞拉同时皱了皱眉。
格雷特下意识扭头,想安排人搭个棚子,好歹烧水让他们洗洗澡;而赛瑞拉皱眉之后,却低低咦了一声:
“他们不是血族哎!”
“你确定?”
格雷特用力向前看。距离有点远,还看不清对方身上的细节,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赛瑞拉用力点头:
“没错!肯定不是!他们没有血族那种阴冷的味道!咦——”
破烂的衣衫,紧裹的头巾下,一张张满是红斑肿胀的脸庞转了过来。脸上皮痂叠着皮痂,上面细细碎碎,满是鳞屑;
双眼通红,布满血丝,像是随时都可能滴血;
嘴角溃疡,嘴唇破裂肿胀,牙齿尖尖,带血的牙根暴露在外……
每一个特征,看上去,都和血族的劣化版没有两样。
伯纳德一直站在门口,拎着门闩旁观。看见流民们起了一阵骚动,挤挤挨挨地要涌过来,赶紧横起门闩一拦:
“别挤别挤,站好!说你呢!别靠近!等老板叫!”
格雷特视若无睹,凝神观察。赛瑞拉扭头看他,看了一会儿,见他目光专注,一直落在流民身上没有离开,伸手拽了拽他胳膊:
“格雷特,你在看什么?——不是说了他们不是血族了吗?”
“莪知道不是。”格雷特低低沉吟:
“我只是在想,他们是……”
是卟啉病?日光性皮炎?紫癍?还是,别的什么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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