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之桃觉得自己完蛋了。她怎么能说出那么放肆的话呢?她原本也不是那样的人,怎么到了栾念面前就变成了那样。
她懊恼一整个周末,栾念却不放过她。他在半夜给她发消息:“来吗?我家。”
“我举报您啊。”尚之桃的反击一点气势都没有,带着心虚。
“录音?”栾念的意思是忘了我有你录音了?你告发我?他并不是真想让尚之桃去他家,单纯觉得她挺好玩,逗她逗上瘾了。他的那点桃色新闻和坏名声一点没影响他的心情。他将手机丢到一旁,笑出声。
尚之桃每天躲着栾念,像老鼠躲着猫。有时偶尔碰见,栾念满脸正经,却发消息给她:“喝酒了吗?”喝酒代表失态,栾念死死捏着尚之桃的命门。尚之桃看一眼手机,抬起头就满脸通红,lumi觉得她不正常,忍不住问她:“你手机里存黄图了?”
我手机里没有黄图,我手机里有个王八蛋。尚之桃心想。
有时又没法避免,比如彩排。
要彩排三次,老板们要配合走个过场。尚之桃负责对接彩排,将现场导演的安排跟老板们沟通,别的老板们还说,跟栾念说的时候,尚之桃不敢看他,有时看他一眼,又会腾的红了脸。她这样的脸红,看在栾念眼中就是她对他明晃晃的喜欢。栾念有点不知好歹,想借着她对他的喜欢肆意行凶。栾念心里的欲念接二连三的动,甚至没有发现他对尚之桃,分明有着蓄意接近的嫌疑。
终于捱到司庆那天。
栾念一直没公布的节目信息要面向大家了。他是第一个节目,尚之桃站在外围维持秩序,看到舞台上搬来了乐器。tracy特意去后台征求栾念意见:“拍你的照片发给校友们看怎么样?”
“给钱。”栾念正在解身上那件缎面衬衫的扣子,一条随性的牛仔裤将他的腿衬的愈发的长。tracy看到他这样,啧啧一声:“老天爷真是给了你好皮囊。”
“内审怎么样了?”
“进行中。你担心?”
“我不担心。”
栾念的朋友们走了进来,风格各有不同,却都透着腔调。今天公司里不定有多少女同事要疯狂了,tracy想。
同事们都在圆桌旁就坐,尚之桃恍惚之中看到有人跳上舞台,鼓槌敲了那么几下,演奏声起,灯光也亮了。
@那抱着电吉他的人,穿着缎面衬衫,衣扣解开了那么几颗,半遮半掩的好看胸膛。尚之桃还从来没见过栾念这样笑,嘴角上扬,露出雪白的牙齿,有那么一点坏,又阳光灿烂。她的心不知被什么击打了一下,竟然有一丝微微的疼。
他们改了《I Hate Myself For Loving You》,栾念的手指在吉他上翻飞,笑着看向同伴,他们之间的默契是用数年培养出来的,神采飞扬,自信狂妄。同事们疯狂了,站起来跟着音乐摇摆。尚之桃没有听过这首歌,也没见到过这样的栾念,他光芒繁盛,用这无人企及的魅力将人的信念击破。
“这爷们真是太绝了!"lumi为栾念叫绝,她侧过头看到尚之桃看向栾念的目光,突然在她耳边大声喊:“尚之桃,有些人你可以跟他睡觉,但永远别爱上他。”
lumi的话尚之桃懂,她是在说: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栾念是业内顶尖的创意大师,他尖锐富有英俊才华横溢,而你只是那个努力又平平无奇的人。爱上他你会受伤的。尚之桃当然懂,她没有那样的奢望,可她被栾念的光芒吸引。
她也想变成栾念那样的人。她读书时也在台上唱过歌的,她差点忘了自己那时也偶尔有那么一两个闪亮的瞬间。
“睡了他,就今晚。”lumi对尚之桃玩笑着说,甚至推了尚之桃一把。
“别别,今天想睡他的人太多了。”尚之桃笑出声,听到对讲机里传来讲话声:“还有一分钟首个节目结束,准备开餐。注意清场。
清场,那说的就是尚之桃带的维护秩序这个小组了,栾念的演出结束了,大家齐声叫“Encore!”栾念似乎心情不错,又唱了一首歌。
等他结束了唱歌,尚之桃心里那阵莫名的小风刮完了,她站在场边看同事们晚宴,也会欣赏台上的节目。担心同事们撞到摔到,时常提醒大家:“注意脚下哦!”慢点走哦!”也引导上菜:“别碰到人哦!”兢兢业业。
栾念跟谭勉讲话,余光看到任劳任怨的尚之桃,她穿的那身工作服有点飒爽的劲头,白衬衫塞进黑色西裤里,头发高高竖起,还像模像样拿着对讲机,有点女保镖的样子。栾念噗嗤一声笑了。尚之桃煞有介事的样子还挺好玩。
“怎么了?”正讲着话的谭勉问他,他则摇头:“没事。”
晚宴的固定环节是敬酒,栾念即便再少喝,跟一人啜那么一小口,也要喝个三五两。很快,老板们带着各自的下属开始在场内打酒,先介绍下属,而后就是客套话:“合作愉快呀!”承蒙关照呀!”讲着话,眼睛却盯着栾念那桌,一旦围着的人散了,下一波人赶紧上前。
alex塞到尚之桃手中一个分酒器,加一个小酒杯,尚之桃忙说:“我今天不能喝哦!要工作到清场。”
“白水,"alex朝她挤眼:“人多,他不会每个闻,凑个数,走吧。”@市场部的男男女女跟在alex身后凑到了栾念面前,alec的手搭在栾念肩膀上:"luke刚刚那个表演太精彩了,魅力四射啊!”
“对!太性感了!"lumi开口迎合,大家笑出声。尚之桃缩在人后没动静,生怕栾念闻她的酒杯。alex开始逐一介绍员工,每介绍一个,大家都懂规矩的让那人到前面去,到了尚之桃,栾念的眼神落在她的分酒器上:“市场部的姑娘酒量不错。”没由来讲了这一句,而后手落到分酒器上。就像上学时候老师抽查作业,每次都恰巧抽查尚之桃一样,栾念抽查到了她。
完蛋了。alex也有点紧张,尚之桃这孩子可真倒霉,什么坏事儿都不能做,一做坏事儿一准被抓到。
栾念闻了闻尚之桃的分酒器:“今天鼻炎犯了。”而后将分酒器还给她。料她也没胆量再喝酒了。
大家为尚之桃逃过一劫而笑出了声。
酒杯碰到一起,栾念笑着说:“大家辛苦,一起努力。”
晚宴持续到十点才散,谭勉喝多了,栾念安排刘武提前送他回去。等散场了,他自己叫代驾。alex有眼色,对栾念说:“这个点儿不好叫车,市场部派个人送luke回去吧。”
“也好,辛苦了。”栾念收起手机。
alex去找人,看到刚刚换好衣服正在吃水果的尚之桃,她忙到这个点儿,就吃了那么一小块糕点,从后厨找来一份果盘果腹,然后准备回家。
“flora,"
“alex,"
“会开车吗?”
“会啊。”尚之桃上周末才去拿了驾照,此时还处于莫名自信中:“怎么啦?”
“你去送一下老板。”
“妥嘞!哪个老板?”
“luke,"
“行!"
alex找到人了,带着尚之桃去栾念面前:“让flora送您。”
“你会开车?”栾念眼睛立了起来。
“会,当然会。”尚之桃不服输,扬起脖子。
栾念不好卷alex面子,只得说道:“那辛苦flora,"
“很高兴为老板服务!”尚之桃口号喊的响,跟在栾念身后去了地下车库。
大家走的差不多了,酒店的地下车库没什么车了。尚之桃心想,这出库应该挺容易。走到栾念的车前,发现他换了车。尚之桃的梦想座驾。她上车前谨遵教练教诲,前后左右走了一圈儿,观察了四周情形,跟做法一样。然后朝栾念伸手:"luke,您的车钥匙劳烦给我。”
栾念突然有点后悔,alex的面子有什么不能卷的,这尚之桃开车跟做法一样,怎么有点吓人。但又不好显得太小气,只得将车钥匙放在她掌心。
尚之桃信心满满,这有什么的啊!教练可是说她很有天分的!上了车,调座椅,调后视镜,系安全带。驾校教的那套还热乎着呢,一点没忘。然后插上车钥匙,挂档松手刹,心里甚至还来了一句:“走吧您呐!”
咣一声。
出库容易,前提是行驶方向得对。
栾念的酒瞬间醒了。他坐那一动不动,尚之桃也一动不动,也不敢讲话。
过了半晌,栾念才开口:“驾龄?”
尚之桃伸出一根白嫩手指,有点心虚的说:“一周。”
栾念觉得自己的头盖骨快要被气开了,一周你他妈敢说你会开车!忍着冲动不去掐死尚之桃。尚之桃却不怕死的说:“luke…我们得…给保险公司打电话”
这车栾念花了小两百万,上周末刚提,今天第一次开出来,这可真是巧了,这车的岁数跟尚之桃驾龄一样长。
尚之桃认罪态度很好,主动提议道:“您看这样成么?我陪您一起等保险公司,毕竟您是车主。”
栾念瞪了她一眼,靠在座椅上醒酒。这磨人的安静令人毛骨悚然,尚之桃的肚子叫了一声,打破了这尴尬,让气氛变成另一种尴尬。
“没吃饭?”栾念问她。
“没有”
栾念叹了口气,给刘武打电话:“待会儿你折返回场地帮我处理一下事故,我先走了。”刘武也不多问,只是痛快的答应:“行,您先走。我去处理。”
两个人出了车库,周边已经没有人了。好不容易打到一辆车,尚之桃忙说:“先送这位先生。”尚之桃讨好栾念,怕他反应过来让她赔钱。栾念那车撞那么一下,她半年工资能赔进去。
栾念也不做声,看着尚之桃献殷勤。男人么,对车的感情就像对女人一样,刚提的车被尚之桃撞了,再大度也想训她一顿。在车上又不好训,怎么训?回头出租车师傅还笑他小气了。强忍着到了地方,丢下一句:“下车!”
两个人站在寒风里,栾念牟足了劲头想好好训尚之桃一顿,她大概也知道错了,眼看着别的地方不敢看他。
“你到底会不会开车?”栾念对她瞪眼睛。
“会啊我有驾照啊…”尚之桃很委屈。
“有驾照不等于会开车。”栾念看她好像快哭了,心里劝自己,罢了罢了,没必要,有保险。
尚之桃的肚子又叫了,她太饿了,今天一大早就进会场,中午只吃了几口盒饭,晚上刚吃水果就被alex拉来送栾念,饿的她快吐了。
栾念瞪她一眼,丢下一句:“我也饿了。走吧。”
“去哪儿?”
“当然是去我家吃东西,不然去哪儿?”
“不方便吧?”您的桃色新闻还没解决呢,心可真大,回头我举报你勾/引女下属。
“你有病吧?”
尚之桃一想,也对,说栾念跟她,大家八成会说:“尚之桃得费多大劲才能搞到luke啊,下药了吧?”栾念的桃色新闻无论如何传不到她头上,他们之间看着就清白的不能再清白了。
尚之桃跟在栾念身后去了他家,站在门口有点拘谨。栾念指着鞋柜:“自己换鞋。”
“哦。”尚之桃换了鞋,起身的时候看到栾念脱掉了外套。肩膀挺阔,腰身又收的好,真的好看。
栾念去到厨房,他今天喝了很多酒,也没怎么吃东西,胃就很空。尚之桃跟在他身后,看他从冰箱里拿出意面和牛排,他竟然还会做饭。她有点不好意思,轻声问他:“需要我做点什么?”
“不用。”
尚之桃做不到栾念那么自如,好像对他来讲与一个女人独处一室是很平常的事。尚之桃只与辛照洲那样相处过,可那时他们很熟悉很熟悉,熟悉到不会觉得拘谨。
她端正的坐在沙发上等着,而后看到栾念端了意面和牛排出来:”过来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