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霖。”卓岳栾低低唤了句,提醒儿子不必说太多。
杨千语接过纸巾,可她已经压下那阵酸涩,并没有流下泪来,所以只是把纸巾攥在手里,心头咀嚼着卓易霖的话,突然想到什么,脑中浮起更多问号。
费雪喜欢卓易霖,去查过他的信息。
她记得,这位卓医生比自己大——那这么推算,卓岳栾岂不是比妈妈结婚更早?
难道说,他跟妈妈相爱是婚外情?
妈妈是不是发现了他有婚姻有家庭,所以伤心欲绝,就破罐子破摔,嫁给了杨国华?
这么想,倒是很符合情理。
印象中,妈妈知书达理,三观很正。
外公外婆家境好,也都是很有见识阅历的人。他们肯定也不会允许女儿去做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
“阮小姐?阮小姐?”卓易霖见她突然脸色沉重,低垂着眉眼不说话了,微微侧头看着他,喊了好几声。
“啊?”她回过神,抬起眼来,很想直接问出心中疑惑,可视线接触到卓岳栾,大概是慑于他身上的气场,那话在嘴边,就是问不出口。
“你怎么了?是不是提起你母亲,又惹你伤心了?”
杨千语摇摇头,“没……我就是,想到一些事。”
心里对这位卓董的印象,一下子跌落谷底。
她坐不住了,想离开,借着喝茶掩饰着心里的排斥反应。
把茶杯放下,她便站起身来:“那个……我爱人今天刚做手术,我要回去医院照顾他了。”
卓易霖怎能看不出她这话是借口,跟着起身,关心问道:“好端端的……你怎么了?他有事自会给你打电话。”
杨千语没回应,也没看向卓易霖,而是对卓岳栾道:“卓先生,您现在是四合院的主人,可我有个不情之请——等我以后,有能力了,能不能请您高抬贵手,把四合院再卖给我?您可以加价钱的。”
原本,杨千语还想从这位长辈口中,听到更多关于妈妈的事情,也算是对妈妈的一个缅怀念想。
可现在,察觉到这人也许品行并不那么端正之后,她就打消念头了。
甚至在她看来,这样的人都不配拥有那套四合院。
“我知道,这个要求有些过分,但四合院对我有特殊意义,相信您也能理解的。我非常感谢您在特殊时候帮了我一把,但请您看在我早早就失去母亲的份上,等我有能力重新买回四合院,还请您成全。”
卓岳栾并没有计较她的无礼,而是一直眸光平静地看着她,眼角眉梢带着慈爱。
杨千语不懂他是什么意思。
卓易霖也有点懵。
“丫头,你是不是误会了?”片刻后,卓岳栾缓缓开口,手朝她压了压,“坐下,不急在这一时。”
杨千语伫立不动。
卓岳栾这种身份的人物,洞察人心的本领早已炉火纯青。
见杨千语僵着不动,也不肯再坐下,他状似无奈地笑了笑,问:“你是不是以为,我是个伪君子?嘴上说着要忠于家庭,实际上早就在外面偷鸡摸狗,还以为……我欺骗了你妈妈?让她做了第三者?”
“难道不是?”心思被看穿,杨千语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反问回去。
卓易霖这才明白过来,连忙道:“你是不是看我比你大,以为……你真误会了,我不是我爸的亲生儿子。”
“什么?”杨千语吃了一惊,“你……”
她看看卓易霖,又转头看向原地坐着的卓岳栾。
这个信息量……
她突然意识到为什么这位卓董那么低调,明明身份显赫,事业顶天,可网上却一点信息都查不到。
原来他的家庭……有秘辛。
见杨千语瞪大眼睛看着自己,卓岳栾才说:“是,易霖不是我亲生的。我跟你母亲相爱时,男未婚女未嫁。”
杨千语愣在那儿……一时不知怎么接话,还未心里刚刚掠过的鄙夷感到愧疚。
可转念一想,卓董的私生活跟家庭无人知晓,这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这样尊贵显赫的人物,神话般的人物,结过婚,却没有自己的孩子?
还是说,除了卓易霖这个养子,他还有亲生孩子?
这些疑惑萦绕在心头,她无法问出口,毕竟彼此都不熟悉,而这种话题又极其隐私。
卓易霖见她还不肯坐下,忍不住笑了笑:“你不会以为我们是在骗你吧?你仔细看看,我跟我爸长得像吗?”
杨千语真的仔细看了看,然后有点傻乎乎地点头:“像。”
“……”卓易霖无语了,开玩笑道,“那大概是做了太多年父子,同化了。”
场面有些尴尬,杨千语愣了愣,只好坐下,拘谨的双手在下面不停地抠。
卓岳栾这个年龄和身份了,自然大度,不会跟一个小辈计较,何况这个小辈还是他此生最爱的女儿。
“你别紧张,怪我没把话说清楚,让你误会了。”卓岳栾安慰道。
杨千语不自在地笑了笑,知错就改:“对不起,是我想多了。不过,我刚才说以后想买回四合院的事儿,请您考虑下,我是认真的。”
卓岳栾道:“我不常住江城,那处院子估计多数时候也是空着的,我正想委托你,能不能经常过去看看,打理收拾一下。至于你说以后再买回,其实没必要,院子你想去就去。”
这么好?
杨千语面露惊讶。
他还没回应这话,卓易霖将一把钥匙递给她:“这是新配的钥匙,你拿一把,你想回去,随时可以。”
“可那样的话……”杨千语受宠若惊,都结巴起来,“不不,这不合理……你们出那么高价买下来,却又……如果您是担心没人打理院子破败,可以请人定期过去维护的。”
“可你是自己人,请谁都不如你让人放心吧?”卓岳栾对她无比信任。
卓易霖把她的手抓起来,钥匙强行塞进去,“你拿着吧。我工作太忙,也抽不出空的。”
杨千语不敢相信,她的人生倒霉了那么多年,前半生可谓满目疮痍,不堪回首——怎么下半生,突然遇到这样的贵人?
心怀感激,她再次看向卓岳栾,心里便觉得这人亲切了许多,忍不住问道:“既然您对我妈妈念念不忘,那当初,又为什么会一走几年,杳无音讯呢?您这么好,我想我妈妈肯定……”
她想说,妈妈肯定希望嫁给像他这么好的男人。
可这话说出,有点妄自揣摩的冒犯,于是话又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