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你怎么看?她的话可信吗?”千语对冯茹不了解,所以盯了会儿冯茹离开的背影,收回视线马上询问闺蜜。
费雪跟冯茹打过几次交道,的确更熟一些。
可她也弄不懂冯茹今天的举动是何用意。
“之前,冯茹来公司时,我就怀疑她背后有什么人指使,我也让人去跟踪调查过,可她每天除了上班就是回出租屋,没跟什么人见过面。我还以为,这世上真有那种钱多心又善的大好人,看她穷困潦倒,就出手相助,帮助完了不留名就又默默消失。如今看来,那所谓的好心网友根本就是有备而来,帮助冯茹也是另有目的。”
费雪没想到的是,她都放弃调查这些了,冯茹却又阴差阳错地主动告知。
千语点点头,若有所思:“你这么说,一切都合理了。刚才冯茹不是说了么,那人手里握着她的把柄,她不得不听从摆布。看来,她不止是拿了对方的钱,还有其它软肋……会是什么呢?她亲人都没了,孤单一人……”
费雪不在乎冯茹有什么把柄被人握着,她只是在想那“好心网友”到底是谁。
是她费家这边的仇敌,还是卓家那边的?
“千千,你们万卓最近有得罪什么人吗?比如在什么大项目上,跟人竞争之类的?”
千语手一摊,“这种竞争,几乎一直都没停过啊!可我们是行业老大,能赢我们的少之又少,不过我爸现在也不把精力放在国内了,都是在国际上竞争,去赚外国人的钱。”
费雪突然一手拍着桌面,“这就对了!你们肯定是在国际上被什么势力盯上了,而卓易霖刚好在国外!”
这么一想,费雪突然心急如焚。
卓易霖肯定什么都不知道。
想想国外的治安状况,还有枪支泛滥的社会现实,费雪脑海里已经止不住开始幻想血腥画面了。
千语知道她在胡思乱想,连忙按住她的手臂安慰:“你别自己吓自己,瑞士那边治安还是不错的。而且,冯茹的话也不能全信,她一直巴不得……”
可费雪无法冷静,不等千千把话说完,着急道:“不行,我要打个电话。”
她取出手机,也不管卓易霖那边现在是不是忙碌着,赶紧打了电话过去。
果然,耳边声音响了许久,不见接通。
“他这会儿肯定忙着,我先留个微信吧。”
费雪落下手机发了信息过去,放下手机后,眉心始终紧锁。
人没有回国,的确有可能出现什么意外,现在她连一个月都等不了了,只想着卓易霖赶紧回来。
回到国内,在自己的地盘上才安心。
千语怕她过于忧虑担心,对自己和宝宝都不好,又安慰道:“小雪,你先冷静。这个冯茹一直不希望你俩好过,还刻意跑到你公司上班,宁愿当保洁都要膈应你,我觉得她的话不可信。也许她是见你不上班了,刺激不到你,所以今天碰上就赶紧编个谎话,故意闹得你心神不宁。”
“不太像……”费雪认真思索着冯茹刚才的神色,觉得她跟以前见到自己时的反应很不一样。
“她以前见到我,满脸的厌恶、排斥甚至仇恨,说话极其尖酸刻薄,可今天……她看起来丧丧的,好几次说话时眼神都刻意避开我,一直低着头……”
费雪越分析越觉得冯茹不对劲儿,所以她今天说的话可信度极高。
“不行,我得提醒易霖务必小心,还是赶紧回国才好。”
千语听她分析的确有道理,也慎重起来,马上取出手机,“我给我爸打个电话,公司在欧洲有不少驻点,万一我哥遇到什么麻烦,也能及时帮助。”
“嗯!”
晚上,费雪回到家正要吃晚饭时,卓易霖的电话打来。
这事儿她没跟家里人说,担心若是冯茹说谎,弄得家里人跟着白操心一趟。
于是,拿着手机起身离开餐厅。
“喂……”
那边,卓易霖见她说话声又小又柔,不解地问:“怎么了?不方便接电话?”
“没有……”费雪一直到走出客厅,站在后花园的水池旁,才恢复正常音量,“我在家,有些事不确定,不想让我妈知道,免得又要问东问西的。”
卓易霖看到微信消息了,又听费雪这么说,立刻正色:“什么意思?出什么事了?”
“是这样的,今天下午我跟千千出去逛街,我顺便回了趟公司,又遇到了冯茹,我都这么久没上班了,她还在我公司干保洁。她主动找到我,跟我说……”
费雪把下午跟冯茹见面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卓易霖。
“你说,她这话是不是空穴来风?你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或危险?我担心有人要对你不利。”
卓易霖听闻,也大吃一惊,连忙回想近来的生活跟工作情况,“我在这边一切都好,每天除了做研究、去医院,偶尔到学校见见教授,没去过什么地方,也没遇到什么奇怪的人。”
“是么……可她不像是说谎。”
卓易霖没关注自己,倒是对冯茹言辞中另外的信息感到疑惑:“冯茹说的那个网友,一直还在跟她联系?”
“听她说的意思……应该是。”
“你跟小清说下,让封墨言想办法去调查调查。如果能揪出那个人,很多问题就能迎刃而解了。”
“好。”费雪答应,可依然担心他,语调不自觉地黏糊了几分,“那你呢?你什么时候回来?之前我是不催你的,希望你正常进修结束,可现在……如果冯茹的话不假,那你在国外多呆一天,就多一分危险,你要么提前回来吧?”
卓易霖迟疑了下,才说:“我也很想早点回来,跟你团聚,但我手头上还有些事没处理完。”
“可你在那边,我不放心……我现在一想着你有危险,觉都睡不着了。”
卓易霖听她声音很急,担心她心情不好影响胎儿发育,进而连累到她自身,所以短暂思索后答应:“好,我这几天跟导师和团队沟通下,尽快回国。”
“太好了!”费雪听他这么承诺,心头顿时一松,“那你要赶紧的,还有,自己多小心点。”
“嗯,我会的,你别担心。”
“你要多跟我联系……”
“好。”
卓易霖又安慰她好一会儿,这边才冷静了些。
挂断电话,费雪马上又在微信上跟闺蜜说了这事,让封墨言赶紧去好好查查冯茹,看看能不能揪出她背后那个“好心网友。”
千千得了消息,很快回复,转头就跟丈夫说了这事。
卓岳栾虽然权势更大,可他在江城的渗透力未必及得上封墨言这个地头蛇。
亲爱老婆的命令,封先生不敢不从,于是马上派人联系各处的势力,再结合万卓那边的技术手段,对冯茹开展了全方位“监控”。
这不查还好,一查……倒救了冯茹一命。
冯茹见了费雪之后,第二天就辞掉了保洁的工作。
当晚,她便接到了“好心网友”的来电。
“你把工作辞了?谁让你辞的?”电话那边,男人本就阴沉的声音更加渗人,带着十足的压迫感。
冯茹已经万念俱灰,做好了自寻短见的准备,闻言平平静静地说:“我不想做了,就辞了。”
“贱货!你不想报复卓易霖跟费雪那对狗男女了?要不是他们忘恩负义,横刀夺爱,你姐姐不会死,你也不会沦落到现在这一步,那些屈辱你都忘了?”
“你不用再激将我了,你自己就是混账流氓一个,有什么资格说别人……你不过是想继续操控我做为你的棋子而已。”冯茹好像一夜之间,突然脑子清醒了,也能明辨大是大非了。
果然,那边的男人更加愤怒!
“你忘了我曾帮过你,要不是我帮你,你姐现在还在冰库里冻着!要么就被人扔到了乱葬岗!”
“我也帮了你,扯平了。”
“冯茹,别忘了我手里还有你的——”
“随便你吧,这辈子,我活得够够的了……你们都是恶魔,没一个好东西,我诅咒你们死后全都下地狱。”平静却阴森地说完这话,冯茹不等那边回复便挂断通话,徒留另一边的男人暴跳如雷。
手机放下,冯茹拖着行走一天有些酸胀的残疾腿,缓慢疲惫地走到出租屋的所谓厨房前。
其实就是一个小桌,上面放着一个锅,桌下是一个煤气罐。
她连爬到顶楼的力气都没了,所以,也不选择那种惊心动魄的离世方式了。
听说煤气中毒很平静,就像睡着一样,便可登极乐世界。
冯茹弯下腰,用力地拧开煤气罐的阀门,一圈,一圈,转动。
然后,转身走向几步外的床榻,躺下。
妈,姐姐……我来了,我们一家人很快就可以团聚了。
她欣慰地闭上眼睛,脑海里想象着极其遥远的童年记忆,那时候,他们一家四口多么幸福快乐啊。
她终于要回家了……
房间门被人大力破开时,冯茹已经陷入了昏迷。
进屋来的人瞬间闻到煤气味,立刻用衣服捂着口鼻,屏住呼吸,一个冲到阳台去开窗,另一个寻找到煤气罐,马上拧紧阀门。
回头,两人一起合力,将床榻上已经毫无意识的冯茹抬出房间,让她可以呼吸新鲜空气,同时拨打了120。
费雪得知冯茹自杀的消息,已经是晚上十点多。
她要出去,被加班刚回来的费扬迎面撞上。
“这么晚了你去哪儿?又想吃什么稀奇古怪的?我去给你买。”费扬对妹妹向来宠爱,以为她这么晚出去是想吃什么“黑暗料理”。
费雪珍视腹中宝宝,也害怕出什么意外,于是一把拉住兄长,“哥,你跟我出去一趟。”
“什么事?”
“路上说。”
见妹妹神色严肃焦虑,费扬也没多问,微信上跟妻子说了声,赶紧带着妹妹上车。
去医院的路上,费雪把这几天发生的事跟兄长说了。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点讲?”费扬有些恼,说话不免带着几分讥讽,“以前觉得你大大咧咧的,太不稳重,没想到现在这么沉得住气了——是觉得你要嫁出去了,跟我们就是外人了?”
“哎呀哥,你胡说什么!我之前不确定啊,跟你们说了干嘛?瞎操心吗?可现在那个女的都自杀了,我觉得事情可能比我想象的更严重。我得赶紧过去问问她,是不是还知道什么。”
上次,冯茹跟她把话说到一半,拒绝回答千千的提问就离开了。
现在,她都把生死看开了,应该不会再隐瞒什么了吧?
费扬叹息了声,忍不住埋怨:“这豪门果然不好嫁,你们还没结婚呢,就迎来这么多麻烦了。”
“这也不是卓易霖想的,他现在自身安危都难保。”
费扬也知道自己抱怨的毫无道理,于是不再多言,只专心开车。
到了医院,病房外候着的两名男子看到费扬费雪,立刻恭敬地打了声招呼。
“人怎么样?救回来了吗?”
一男子回道:“幸亏我们及时赶到,医生说,再晚几分钟就回天乏力了。”
费雪松了一口气,“那她现在醒了没?”
“还不清楚,刚送回病房。”
费雪推门进去,费扬陪在身边。
医护将病人安顿好,转身出去了。
费雪看着病床上脸色苍白,双眸紧闭的女人,心头还是不由自主地浮起丝丝同情。
这偌大的世界,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可却没有一个亲人在世,甚至都没有一个关心她的人陪伴在右,而她能力有限,还一腿残疾,连生存都是那么艰难——想要活下去,的确很需要勇气吧。
费扬见妹妹怔怔地站在病床边,拖了椅子过来放在她身后,“坐着吧。”
“嗯。”
费雪落座,盯着昏迷中的冯茹,静静等待。
而原本昏迷虚弱的冯茹,却像是知道有人等着她,过了会儿,幽幽转醒。
“冯茹,你醒了……”费雪看到她睁开眼睛,坐起身朝前一些。
冯茹微微转过头来,等看清身边坐着的人,缓缓低声道:“谁要你救我的……”
“不是我救你的,是你命不该绝。”费雪知道,冯茹未必领自己的情意,所以干脆把话说得冷漠一些,“是有人阴差阳错救了你,发现你是我公司的人,你又没别的朋友,警察自然要找我来了。”
“我已经……辞职了。”
“可你是从我公司辞职后,回家就自寻短见,人家警察更要找我了。”
“……”冯茹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