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蒂,妈妈再最后问你一次,到底回不回家?”电话那边,卡米尔女士的声调听起来还算平静。
但贝蒂心里已经开始打鼓。
明知自己的回答会激怒母亲,可她还是如实回答:“妈妈,我想留在这里,我喜欢这个地方,也喜欢这里的……人。”
“那你是打算抛弃我们了?”
“当然不是,我可以隔段时间就飞回去陪陪你们啊!”
“哼!我看你一出来就忘了自己还有家吧。”
“不是的,妈妈……其实再过几天我就回去了,出来这么久,我早想念您跟爸爸了。”
“是吗?那你今天就来见我。”
聊了这么久,终于说到正题,贝蒂一愣,心跳更快:“妈妈,您是不是来了江城?”
“对,昨晚凌晨下飞机,我现在正在酒店。我派管家去接你,你现在就过来。”
贝蒂倏地转头看向宫北泽。
后者瞧着她凌乱的眼,心头一紧,打着手势低声问:“怎么了?”
贝蒂没答,攥着手机的那只手紧了紧,暗自镇定:“妈妈,您把地址给我,我自己过去吧。”
她想着,直接带宫北泽去见母亲,让母亲同意他们在一起。
可卡米尔毫不犹豫地拒绝:“不用了,我知道你在哪儿,管家一会儿就到。”
挂了电话,贝蒂慌不择路,连忙起身下床。
宫北泽也脸色紧绷,跟着她下床急声问:“你母亲怎么说?你急什么?她现在就要过来吗?”
贝蒂一边换衣服一边摇了摇头:“她派了管家来接我,肯定要抓我走的!你快点,我们赶紧跑。”
“跑?”宫北泽惊讶地疑问了句,一把捉住女友安抚,“贝蒂你听我说,你母亲既然已经过来,我们是逃不掉的。你别怕,我陪你一起过去,我答应过你的,会陪你一起。”
“可是我妈妈根本没想见你,否则不会让管家来接我,我连她住哪家酒店都不知道。”贝蒂脸色着急又慌乱,一想着就要跟喜欢的人分开,心中疼痛难忍。
“宫北泽,求求你,我们一起跑好不好?”她拉着男友的手,用力攥紧。
宫北泽知道现在无法说服她,只能先顺着哄劝:“好好好,你别哭,先换衣服收拾下。”
几分钟后,两人匆匆出门。
宫北泽坐上车还没发动引擎,手机响起。
助理打来的。
“宫总,您看到财经头条了吗?”那边,林助理声音很严肃。
宫北泽专注开车:“怎么了?”
“盘前新闻,突然有一篇大v报道披露了公司的运营状况,包括目前公司各股东持股比例,最后分析得出,说公司要被收购。这条新闻若不能及时澄清,等会儿开盘公司股价肯定暴跌!”
宫北泽一早起来都在想着怎么应付贝蒂母亲的事,哪有时间去关注今天的财经新闻。
听助理一说,他面上还算镇定,可心底里……还是重重一落。
内忧外患,情场商场,非得在这个时候上赶着一起来?
“宫总,你赶紧想办法处理一下吧?发布一个声明,或者直接召开记者会,不然这谣言传出去……”
没等助理说完,宫北泽当机立断:“召开记者会,我亲自回答记者提问。”
“好的,我这就去安排。”
结束通话后,宫北泽看向副驾上的女友,为难歉疚地道:“贝蒂,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不能带你走了。你是跟我回公司,还是先去见你母亲?”
他知道,不应该让女友独自面对两人的情感危机。
可那么大一家上市公司,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做出来的成就,总不能毁在他手里吧?
他现在必须回公司坐镇,给股东和投资者信心。
贝蒂看着他焦急肃穆的脸色,估计公司的情况很严重,虽左右为难,但思虑片刻后还是通情达理地道:“先回公司吧,公司更重要。”
“谢谢你。”他道了句谢,还想说些安慰的话,但又觉得说出来很假,毫无意义,所以嘴巴动了动又归于沉寂。
到了公司,记者会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
公司高层都在总裁办堵着,要宫北泽给一个说法,能干就干,不能干滚蛋。
宫北泽心里有火,懒得跟他们周旋,站在被围成圆周的中央,直接丢下一句:“就算我现在把位置让出去,你们谁敢接这烫手山芋?谁敢?站出来,我马上交接工作。”
他个子高,相貌俊,这样威严霸气地喊话时,有一种凌人压迫的气场,一时间倒真震住了那些人。
就连大伯那伙宫家嫡亲的长辈,也是面面相觑,虽心中不服,却也没勇气来接这烂摊子。
宫北泽见他们跟鹌鹑似的不吭声了,这才走到办公桌后,招呼助理过来,“我让你准备的资料呢?”
林助理赶紧将几个文件夹递上去。
“记者会什么时候?”
林助理抬腕看表,“还有半小时。”
“嗯。”宫北泽坐下,集中精力翻阅那些资料,见面前一群人还不离去,他抬眸看了眼,把手里的文件朝外一递,“你们谁愿意接,我求之不得。记者会马上就要召开,正好我也不用头疼了。”
好几人连连退后一步。
大伯宫廷云狠狠地唾了句,斥责道:“这危机不也是你惹出来的?说了你们年轻人不行,非要逞强!公司迟早毁在你手里,看你以后有什么颜面!”
他转身走了,剩下的股东高层,也陆陆续续跟着离去。
宫北泽脸色清冷地目视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等林助理跟在那伙人身后把门关上,他才缓缓舒了口气。
不敢有半刻的耽误,他赶紧翻阅手里的文件,企图从字里行间揪出幕后黑手——到底是谁要置宫氏于死地?
秘书办那边,贝蒂今天是有工作的。
欧洲客户发来了新的合同,需要翻译。
可她现在哪还有工作的心思。
她给母亲打电话,可那边直接挂断。
她猜测,母亲现在一定很生气。
派去接她的管家扑了空,不知道会不会再来公司找她。
她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让人找不到,可惜自己不会魔法……
知道坐着不干活就会越来越瞎想,她只好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移到工作上。
忙到快中午,总算把合同翻译完又都整理好,她起身去茶水间准备倒杯咖啡。
突然,茶水间一名女职员一惊一乍地道:“天啊!出大事了!公司楼下来了好多人,黑西装打领带,搞得跟黑道老大出门游街一样!好多人围观!”
“是吗?怎么回事?难道公司真要易主?宫总不是还在开记者会澄清谣言吗?”
“谁知道呢!哎,宫总真是可怜,年轻英俊有才华,奈何架不住家族内耗啊!都在传,说是宫副董想夺权篡位,撕破脸皮了!”
“哎呀,你们真是瞎操心,谁当老板有什么区别呢?我们反正就打工狗,不辞退就行了呗。”
“算了算了,这不是我们能操心的,走走走,去看看楼下到底怎么回事,我看群里也都在聊了。”
“哇,看这阵仗,真跟拍电影一样啊!走,快去围观下。”
几个女职员叽叽喳喳议论了会儿,又一窝蜂地出去,看样子都是去凑热闹的。
贝蒂捧着咖啡杯,心不在焉地喝了口,琢磨着她们的话。
宫北泽一上午都没消息,记者会还没开完,也不知情况怎样。
这个时候,她也不能电话打扰他。
想着记者会好像有直播,她放下咖啡杯,从兜里摸出手机。
可还没找到工作群发布的直播入口,倒是在群里看到了刚才同事们议论的“大场面”!
虽然画面是从空中俯瞰拍摄的,街面景物不算很清晰,可她还是一眼看出那走到车边即将拉开车门的外国男人是谁!
母亲的私人保镖,唐纳德。
那一米九的大型体格,太有辨识度了!
完了……
母亲来了!
管家去别墅接她扑了空,母亲就直接带着人浩浩荡荡地来公司堵她。
她插翅难逃了!
事发突然,猝不及防,一时间,她大脑空白,盯着手机都忘了原本要干什么。
直到手机突然响起,她猛地回过神来,看着屏幕上再次显示出母亲的来电。
她不敢接,原地愣了两秒,见工作群讨论得越来越热烈,各种猜测满天飞,人心惶惶。
不能躲了,宫北泽都已经这么头疼了,不能再给他添麻烦。
转身快步走出茶水间时,她还是接通了母亲的来电。
“妈妈……”
“贝蒂,你实在不听话,我只好亲自来接你了。”电话那边,卡米尔女士的声音不再像早上通话时那么和蔼平缓,而是带着怒气与紧绷。
贝蒂走进电梯,心跳惶惶:“妈妈,我可以跟您回酒店,您能让那些人先离开吗?您带着这么多人,会造成慌乱的,影响不好。”
“贝蒂,你现在没有跟我讨价还价的余地,这些年我就是太过尊重你,疼爱你,才让你这么不懂事。”
“妈妈……”
卡米尔没等女儿把话说完,又淡淡威严地道:“既然你喜欢那个男人,那你肯定不希望看到他出事,只有你乖乖听话,跟我回去,才能换他平安,你懂吗?”
这话让刚走出电梯的贝蒂浑身一凉,心仿佛跌入冰水中。
“妈妈,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您要对他下手?妈妈!这里不是法国,这里是Z国,你不要乱来,否则会惹出麻烦的!”她一边疾步朝外走去,一边严肃地提醒母亲。
生怕自己说晚了,母亲一怒之下就让人取了宫北泽的性命,她急得快速奔跑起来,冲出公司大门一把推开了围观人群。
卡米尔坐在车里,没下来。
她的私人保镖,那个一米九健壮魁梧的法国男人,正在跟宫氏安保部的负责人沟通。
还没清楚地表达出意愿,唐纳德看到了贝蒂,神色一顿,然后走上前,恭敬地颔首:“贝蒂小姐,好久不见。”
贝蒂喘息着,神色慌乱。
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大家原本还在议论纷纷,等看到贝蒂走出,而这个过于健壮的男人竟对她毕恭毕敬时,脸上全都露出惊诧!
“这不是贝蒂吗?宫总的外国女友,这伙人是来找她的?”
“看样子是,哇……她到底什么来头啊!”
陈甜也在围观人群之列,当看到贝蒂时,她还准备冲上去打声招呼,让她当翻译问问这伙人想干嘛。
可还没挤到贝蒂身边,就见大高个外国男对贝蒂鞠了一躬,言行举止间特别恭敬,她一下子愣住。
这——
难道这些人都是贝蒂的手下?
否则怎么会这样恭敬礼貌?
陈甜呆住了,突然间,想到贝蒂以前在培训机构时吹牛说“坐飞机上班也不是不可以”,还有她平时说话,总一副不把钱放在眼里的感觉……
她恍然大悟!
原来她不是吹牛,她家是真的真的很有钱!
贝蒂心里慌,可周围这么多人围观,她好歹也是见过大场面的,所以很快镇定下来。
微抬下巴,神色淡漠中透着几句倨傲,她瞬间有了法国贵族的高雅范儿,看向唐纳德问:“我母亲呢?”
唐纳德像山一样庞大魁梧的身躯一转,伸手做了个朝向座驾的姿势,“夫人在车里,请贝蒂小姐上车。”
贝蒂看着那辆停在最前面的劳斯莱斯,发凉的手指微微一赚,暗暗深吸了口气,走向母亲的座驾。
仆人打开车门。
穿着定制套装,头上还戴着装饰的卡米尔女士,就像人们在电影中看到的法国贵族那般,雍容华贵地坐在后座,宝蓝色的眼眸紧紧盯着女儿。
看着女儿走过来,她眼底满是不悦。
瞧瞧身上穿的什么玩意,看着就像刚从贫民窟回来,真搞不懂,她是不是脑子坏掉了,才会为了一个臭男人跟家里做对!
贝蒂缓缓走过去,看着几个月未见的母亲,尽量做出点孝女的姿态。
她知道,这时候硬碰硬,对自己跟宫北泽都没好处。
“妈妈,好久不见,我好想你。”她走到车边,脸上硬是挤出了笑意,然后弯腰探身进去,跟母亲拥抱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