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响起了打斗声,厮杀声,各处火光冲天,院里的气氛也紧张起来。在所有人不注意的时候,苏知微被那蒙面黑衣人拖走,进了八宝塔里面。
“咦,你怎么不反抗?”黑衣人问。
苏知微翻了个白眼,“堂堂楚王摇身一变,竟然成了叛军的小喽啰。”
黑衣人脚步顿了一下,继而扯开面纱,露出那张皎若明月的脸,还有那极尽愉悦的笑。
“阿微果然聪明!”
怕她跌倒,他特意搂住她,将她一路带上了第八层。
“来这儿做什么?”苏知微问。
“这儿风景好啊。”
苏知微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而后被他带到漏风的窗子前,欣赏外面战火纷飞的风景。
平都长街上,火把犹如长龙一般穿街走巷,不少宅子起火,火势见风就涨。
近处八宝塔前,朝廷的官兵正和叛变的京郊大营的官兵拼杀着,刀剑相撞的声音清晰传进耳朵里,倏忽之间,一个接一个的丧命,血光乱闪。
而再往远处看,那里应该是宫门了,能看到激烈的打斗,还能听到那若有似无的厮杀声。
宫里所有灯都亮了,亮如白昼,预示着危机已至。
苏知微转头看谢凛,见他靠墙站着,一副尽在掌控的骄傲样儿。
“你做了什么?”苏知微问。
谢凛挑眉,“在这场逼宫大战中,我只稍稍添了一把火。”
“这火怕就是你点起来的吧?”
“太子虽为储君,但不得皇上重视,他知自己早晚会被废掉,所以生了叛逆之心,联合京郊大营统领预谋逼宫。我自然不能让他功成,于是烧了他藏兵器的私宅,又挑了他几个传信的据点,然后杀了兵部侍郎。”
“兵部侍郎一家是你杀的?”
“兵部侍郎是他们的同伙,我杀了他,将太子的阴谋暴露出来,是束手被擒还是举兵谋反,他那么蠢,自然选后者,拼力一战。”
苏知微看着说得轻松的谢凛,忍不住怒道:“那你也不至于将他一家老小都杀了!”
“我……”谢凛本想说他愿意杀多少就杀多少,可看苏知微生气的样子,他垂下眼眸,语气弱了一些,“我有那么闲么,他们还不值当我动手呢。”
“那谁杀了他们?”
“不知。”
“你真不知道?”苏知微不信。
谢凛耸耸肩,“你看到的平都风平浪静,可其实暗里好几股势力在碰撞,你以为我掌控全局么,不,我可能已经在别人的掌控中了。所以焉知不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说着,他又看向远处,“这平都波诡云谲,只要一步走错,我便会身首异处。”
苏知微抿了一下嘴,“还可能被扎成刺猬。”
“什么?”
苏知微深呼一口气,“我信你。”
“你信?”
“你有必要骗我吗?”
谢凛难得认真道:“我这人说谎一向张嘴就来,但我没有骗过你。”
寒冬腊月里,风刮过来,冷的刺骨。
谢凛帮她紧了紧大氅,而后拉着她靠墙而坐,再掏出一把栗子给她剥。
“能不能换松子?”
“下次。”
外面打斗声不断,苏知微又想起上一世的这一夜,她和莲心躲在屋内墙角,不敢出声,甚至不敢大口出气,心一直悬着,好似一把刀悬在跟前。
此刻,她是安心的,即便身处乱局中。
“你在等什么?”
“等时候差不多了,我去救驾。领个功么,不领白不领。”谢凛嬉笑道。
“为何不是现在?”
“人只有刀尖杵到胸口的时候,才认为自己真的要死了,也只有这时候救他,他才会铭记你的好。”
“皇上?”
“那老东西狼心狗肺,所以我得算准时机。”
苏知微笑,“你当和尚的那些年是不是顺便学了占卜?”
“我当和尚那些年学过的东西可多了,尤其一样最是精通。”
“炼毒?”
“变戏法。”
“啊?”
谢凛伸手在她面前一晃,手里就多了一枝腊梅,苏知微瞪大眼睛,刚才明明没有的。
“我给你插头上?”
苏知微想到被绑门柱上的江母,头上就插着一枝腊梅,想起她那窘迫的样子,没忍住笑了出来。
她拿过腊梅,踢了谢凛一脚。
“你太损了!”
“我在帮你出气呀,对了,下面这些人,谁欺负过你,你告诉我,我现在就去杀了他。”
“别,我受不起。”
明明是很混乱的一夜,苏知微竟然睡着了。醒的时候,下面还乱着,而谢凛已经走了,估摸算准时候去救驾了。
苏知微趁乱下来,与莲心和明镜会合。
“姑娘,您去哪儿了,奴婢一直在找你。”莲心急道。
苏知微摇头,“我没事。”
她看向院门口,原是朝廷的兵打进来了,双方正在激战,而江母被绑在那柱子上,歪头一动不动的,估摸是吓晕过去了。
江墨砚想救他娘,几次往前冲过去,但都因为怕被乱刀伤了,而退了回来。
这人纯纯就是个窝囊废!
待到天亮,叛军终于被镇压了,困在八宝塔内的朝臣及内眷可以往外走了。
江墨砚忙跑过去给江母松绑,将人背到背上。他回头看了一眼苏知微,许是危机过了,得表现一下,便冲江映画道:“你快扶着你嫂子,这一夜定将她吓得不轻。”
苏知微咳嗽两声,推开江映画的手,“不用了,我倒没吓着,倒是你们脸色不太好,赶紧回家吧。”
事实就是她没被吓到,但江墨砚他们几个吓得不轻。
往外走的时候,苏知微听到一大臣问领头的将士,“皇上没事吧?”
“皇上没事,亏得楚王及时救驾。”那将士道。
“哎哟,楚王年少有为,如今又救驾有功,皇上定是十分欣慰。可恨太子,深得皇上倚重,却要谋逆造反,实在罪大恶极。”
“今夜的事,诸位心里清楚就好,别乱说话。”
“是是,为了大局稳固,合该这样。”
苏知微往外走时,突然被人拉了一把。
她回过头,竟见是萧老夫人。
“您有事?”她眉头微皱。
“昨夜叛军拿人的时候,江家人把你推了出来。”萧老夫人语气沉重道。
苏知微淡淡一笑,“我没事。”
“你放弃定北,竟嫁给这样的人?”
“老夫人,萧定北在您眼里极好,但在我眼里,他与这种人也没什么差别!”
说完,苏知微冷着脸往外走去。
“你有眼无珠,不识良人,活该落得今日这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