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华面色僵硬。
宋安宁围着他转起来。
“说起来,你不让我怪罪婆母,这也对,毕竟这事儿的源头是在你这儿,若不是你贪慕 那宰相府的权势,若不是你喜新厌旧,非要休妻另娶,婆母又何必为了你苦心算计,处处陷害筹谋,而今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若说这其中有谁一份,你谢大公子当居首功啊。”
说完,还笑眯眯的拍了下掌。
蒋华气得面色铁青。
他的身世,随着宋安宁的几次大闹,在冀州城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可这还是第一次被人当众说出来。
蒋华的心情可想而知。
“宋安宁,你不要太过分!”
宋安宁仍旧笑眯眯的。
“我不过分啊,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怎么,有些事你们敢做,却怕别人说吗?行,我不说也可以,那就让她应诺啊,所谓言出必行,这一点秦老太爷应该教过婆母的对吧?”
秦氏只恨自己的身体太硬朗,没有被气晕过去。
若她能被气晕该有多好?
此刻就用不着被宋安宁如此尖酸的讥讽了。
蒋华还要说什么,秦氏已经拦住了他。
“算了,华儿。”
她苍白着脸,冷冷的望着宋安宁,沉声道:“好,今日是我对你不住,这亏我认了,来日你最好不要栽到我手上,否则……”
“唉哟,这是威胁我啊,我好怕怕……”
宋安宁故作惊惶的捂住胸口。
秦氏:“……”
蒋华道:“好了,母亲,您不要说了,您应下的承诺,我来帮您履行,不就是说几句话吗?我可以。”
说着,就要站出来。
秦氏却连忙将他拉住。
她摇了摇头,泪水从眼眶里滑落。
“不行,你不能去,你是男子,将来又是要入朝为官的人,你怎么能做这种丢人现眼的事呢?将来若是传出去,你的面上会无光的。”
“我没关系,我只是一届妇人,于你又只是养母,将来即便我的名声不好听了,人家也不会说你,你会是侯府的世子,你的母亲是侯夫人,不会是我,所以你不能替我去认错,这错是我犯的,我该认,我也愿意去认。”
说着,便一把推开他,独自走上前。
“今日是我错了,是我有意侮辱儿媳宋安宁,今后定当悔过,不敢再犯!请求宋安宁原谅!”
说着,就将这句话重复了三遍。
周围人指指点点,眼中都露出或讽笑,或不屑鄙夷的目光。
更有甚者,竟是直接破口大骂起来,说秦氏丢了蒋大人的脸,不配为蒋家妇,也不配为秦家女。
秦氏的身子不住的颤抖着,手指握拢成拳,指甲都抠进了掌心里。
而蒋华,在看到秦氏为他如此付出隐忍之后,也心疼得红了眼眶。
待三句话一说完,立马就将秦氏揽入怀里护着,沉声道:“张嬷嬷,还愣着干什么?母亲累了,赶紧扶母亲回去休息!”
“是。”
张嬷嬷过来,扶着秦氏回去了。
眼见热闹没了,周围的看客们也慢慢散尽。
蒋华站在那里,一直等到所有人都走完了,方才冷冷的看向宋安宁,那目光里不仅仅有失望,更是带着一股痛恨。
宋安宁不痛不痒,压根儿不在乎。
没过多久,蒋华也骑着马离开。
冬青和茯苓这才上前,道:“小姐,我们走吧。”
“嗯。”
宋安宁点点头,迈步离开。
而不远处,一直坐在一处高楼屋檐上的裴清宴,在看到那个女子平安离开之后,方才挽 了挽唇,飞身而下,消失在长街的尽头处。
蒋府。
李英儿很快就听说了街上发生的事。
她又急又怒。
“大夫人怎能如此行事,如今她被宋姑娘怼回来,岂不是白白落人话柄?这真是太莽撞了!”
蒋华的目光闪了闪。
先前他只觉得李英儿温婉贤淑,知书达礼,却从未见过她疾言厉色的一面。
不过想到这事儿牵连了她的名声,他又有些理解。
毕竟,越是名门贵胄,就越在乎自己的声誉。
若是声誉被毁了,传到圣上的耳朵里,说不定还会连累李相。
蒋华叹道:“是母亲冲动了,不过她也是为了我们着想,英儿,你别怪她。”
李英儿咬唇。
要说完全没有怨怼,那是假的。
今日之事若是宣扬出去,从今往后,她李英儿都会被人说成以权谋私,夺人丈夫,她的脸面要往哪儿搁?
但看着蒋华那张温文儒雅的脸,李英儿到底还是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底的不满,轻声道:“倾哥,我明日就要走了,你……到底还能不能和宋姑娘和离?”
蒋华顿时沉默。
能不能和离?
其实他也不知道。
甚至他都不清楚,在自己的内心深处到底是不是真的想和离。
从理智上看,他是必须要娶李英儿的。
毕竟他不过是侯府庶子,若是娶不到李英儿,他压根儿没办法夺得世子之位,也得不到李相的支持。
若说凭借自己的才华入仕,又何其艰难。
别的不说,就算他顺风顺水的当上了官,从最低层做起,要爬到圣上面前,又需要多少年?
大把的时光都浪费在了往上爬的这条路上,说不定还无法成功,蒋华不想冒这个险。
而得不到圣上的亲睐,那他的满腔才华又要如何表现,他的那些抱负又要如何施展?
更何况,若是当不上世子,安远侯府的那几位庶兄又已知道了他的存在,会允许他好好入仕,从最底层做起吗?
不可能的。
即便是为了防范于未然,他们也不可能放过他。
所以,娶李英儿不是选择,而是必须。
可为什么,心里会有一丝丝的难过呢?
蒋华微微垂眸,没有急着回答。
李英儿见状,心中不免失望。
“倾哥,你……后悔了吗?”
蒋华一愣,抬眸看向她。
只见李英儿的眼睛里满是失望,还有一丝彷徨。
他的心再次一疼,连忙道:“我没有,只是宋安宁提出要五万两黄金,你刚来冀州可能不知道,先前她为了报复我,已经向蒋家要了五万两黄金了,如今又要五万黄,我父亲不过是一府知州,向来清廉公正,恐怕拿不出这么多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