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儿昏了头,说出那样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谢清书最终还是让沈时宴进了屋,沈砚舟气呼呼的跑了,此刻,干巴巴的声音飘荡在屋内上空,氛围显得格外变扭。
“侯爷来我这,是为了给温姨娘讨个公道?”
谢清书没有搭理他的话,端起桌子上的茶杯,抿了一口,放了下去。
这是去年的陈茶,再过一个月南方就该送上新茶,可惜那样好的茶,除了她,其余人怕是喝不到了。
沈时宴垂下眼眸,接了采薇递来的茶杯,犹豫了许久,开口道:“那本就是你的嫁妆,如何处置自然由你决定。”
“这么多年,我都不知原来侯府能如此繁荣昌盛,是你拿嫁妆垫底。”
沈时宴虽然对算账并不精通,但是账簿只要扫一眼,他就能记住里面的数字,连中三元的天才只要动动脑子,就能知道这些年是谁撑着侯府!
来见谢清书之前,他的心里也犹豫过要不要让谢清书暂时将东西给温芷兰,但是看到谢清书的脸,他就什么都说不出来。
那是人家的东西,他已经接受了她这么多年的馈赠,又怎么能厚颜无耻的让她继续付出!
何况......谢清书不是什么尖酸刻薄的人,她会做出这些事,恐怕有他不知道的原因!
会是因为......他偏袒温芷兰吗?
沈时宴咽了咽口水,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像是恼火,像是歉疚,又像是还含着隐秘的期待。
这些情绪积压在一起,胸口瞬间升起烦躁,素日里那样矜贵的人,此刻像个毛头小子,充满了别扭。
谢清书没有时间浪费在观察沈时宴忽如其来甚至莫名其妙的情绪,挑了挑眉,神态冷淡,“既然不是为了温姨娘,我想我和侯爷也没有什么事需要讨论,天色已晚,侯爷......”
“我今晚在这留宿。”
沈时宴快速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谢清书顿时错愕,连端茶送客的手都僵住,愣愣的看着他,面上浮出不可思议。
“清书。”
像是过了百年,沈时宴在谢清书和采薇探究的目光下不安地动了动,俊朗的脸上露出认真,“你我是夫妻,这些年你对侯府付出良多,是我没有注意到,我们以后......”不闹了。
沈时宴的话还没发出来,冷不丁对上谢清书讥讽的眸子,他的脸色顿时僵住,耳边只听谢清书缓声道。
“新婚夜,侯爷说的话记忆犹新,每一个字,我都不曾忘记。”
“你我之间没有爱,你是被迫娶了我,此生我只是侯府主母不是你的妻子,我很感谢这些年你给了我身为主母应有的体面,有些话有些事我已经不再期待,还望侯爷也不要再提。”
可笑,她爱他的时候他弃如敝履,如今发觉自己有用,倒是贴了上来!
倘若自己还是那个喜欢他的傻姑娘,倘若前世察觉到他给自己的这点引子和甜头,恐怕早就扑了上去。
恍惚间,谢清书觉得自己有时候像一只宠物,需要她的时候,沈时宴和老夫人就跑来给些甜头,不需要的时候,推到一边惯着温芷兰,而她则需要在他们招手的时候摇着尾巴欢欣鼓舞,推开的时候默默走开。
眼看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沈时宴想和她亲近,都不需要付出什么,只需要半夜跑过来,似是而非的说一句留下,就认为她应当高兴。
怎么,她伺候人,她还享福了?
沈时宴的技巧.....可不怎么样!
“呵。”
谢清书想到了些什么,发出轻笑。
沈时宴莫名觉得刺挠,望着她的目光顿时有些谴责。
谢清书.....和记忆中完全不同,她再不温柔!
四周的空气忽然变的安静,谢清书瞧着他,幽幽道:“这些年为侯府做这些,我心甘情愿,侯爷不必为此感到愧疚。”
“心甘情愿?”
沈时宴心提了起来,忍不住欢喜,能让一女人心甘情愿付出的,不就只有感情。
那瞬间,他看向谢清书的眼神里带着期待,还有一些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情愫。
谢清书完全没看见他的神情,径直打断了他的幻想。
“老侯爷对我母亲的恩情,我一直牢记于心,母亲对我的教导我也一直在履行,这些年帮衬侯府,都是我应做的事,哪怕是用嫁妆填补亏空我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只是侯爷。”
谢清书声音顿了顿,慢悠悠的开口,“如今我已经不再管家,一心只想教导孩子,再贴补嫁妆不合适。”
“温妹妹管着家中大小事,她若是有什么需要采买大可以用府中的银子,这些年我也为侯府多开了铺面,已经仁至义尽。”
“我这边您不用担心,我和景逸不会用府中一分一毫,温姨娘用的东西我已经分给院子里的人,侯爷想要也可以拿去,只要她们肯还。”
谢清书字字句句都冷漠的很,偏偏又不强硬,让人无所适从。
沈时宴像是现在才发现,谢清书真的变了,变的一点都不温柔。
他习惯了身边有她,更习惯了只要张口就能得到回应,从小到大,谢清书几乎都向着他,像现在这样和他划清界限还是第一次!
他已经看不到她眼里对他的情意。
原来感情是真的会被消磨没的!
谢清书事事顺着他,温柔以待的时候,他觉得她古板没个性,如今冷漠下来,他又怀念那时候的她。
他竟是这样的贱皮子吗!
沈时宴抿唇,脸色顿时不好看。
此刻坐在谢清书的屋里,他并不舒服,可是他又舍不得走,恍惚间总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但是自己又不肯承认。
几次想和她说话,又想起自己护着温芷兰的事,一时间如鲠在喉,心里揣着巨石,沉甸甸的让人窒息。
张了张口,他想说什么,房门被敲响。
“母亲,我有些地方不清楚,你能给我解答吗?”
采薇开了门,赵景逸站在门外,一双眼黑扑扑的看着屋里的沈时宴,并不进门,恭敬地朝谢清书行礼。
“距离太学考试还有两个月,孩儿心中急躁,叨扰母亲,还请母亲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