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是从城外方向射来的。
兵差们防了城墙上幽王的人手,却没料到,还有人从城外来袭。
且敢射杀奉圣命前来的鲁千户。
箭法之精准,甚至不输林浒手下那些神枢营的兵。
甚至说,比神枢营的兵还强上不少。
立即有一队兵差,循着箭矢方才射出的方向找去。
“千户!”副手俯下身来,探过鲁千户的鼻息,脸色大变,神情凝重地站起身,看向城头袖手而立的幽王。
“纵人当众射杀朝廷命官,幽王殿下,难道就不怕圣上怪罪下来吗!”
这一声质问,十分响亮。
不单城头上的齐诩等人听到,被卢县令与齐诩手下的人护在城中的百姓,也不少都听到了。
城门内阵阵喧闹。
却不是声讨幽王胆敢违抗圣令,而是……
“皇上要让人抓走幽王殿下?”
“幽王救灾救难,爱民如子,皇上凭什么要抓幽王?”
刚刚避入屋中的百姓,听到外面的喧闹,纷纷走了出来,不顾卢县令与衙差的阻拦,也加入这阵声讨。
还有那性子火爆的,竟想冲出城去与京中来兵理论。
好在卢县令已经让人关闭城门,将这场兵民冲突扼杀在摇篮。
不过城门内的阵阵声音,仍旧穿过城墙,传了出去。
外面的兵差听到后,不禁咂舌。
幽王才来济州短短几日,竟如此得百姓簇拥!
就在这时,一道比城内更加嘹亮的声音,从反方向传来。
只见刚才那一队兵差追去的方向,一名手持长弓的青年,纵马跑了出来。
“一人做事一人当,那兵头是小爷射杀的,休要栽赃到幽王殿下头上!”
“那是何人。”站在城头的齐诩,问话间,向身旁的影一使了一道眼色。
立时便有两名天枢阁暗卫,悄悄潜下城头。
青潭县的刘主簿低头望向城下,随后走到齐诩身边,小声说道:“幽王殿下,下面那小子名叫程毅,生有巨力,本是济州卫所一名兵差,因得罪了指挥使手下亲信,被从卫所逐出。”
顿了顿,又接着道,“他家就是青潭县人,程毅的父亲曾任县衙衙差,与小官有些交情。还有他那定了娃娃亲的未婚妻,就在青潭县外的赵家村,就是您前几日送了大夫与粮食,救回来的那个染了疫病的村子。”
不怪刘主簿此时站在幽王身后。
实在是这几日,幽王在济州救下的人,太多了。青潭县附近,包括赵家村在内的三个染了疫病的村子,要不是幽王及时赶到,多半已经撑不下去。
而如今,疫病得到控制,那些村子的村民也暂时没了饿死的风险。私下里,大家都拿幽王当作救苦救难的菩萨看待。
下面,兵差已将程毅包围。
“拿下!”
副官一声令下。
没等兵差动手,城门头上,便传来一道威仪严肃的声音。
“慢着。”
“幽王殿下,还有何指教?”副官抬头看向城门,“莫非殿下想说,并不认得此人?”
“幽王殿下本就不认得我!”被数十名兵差举着刀剑,围在中间的程毅,刚才被刀剑指着,没有半分惊慌,此时却慌了神。
扯着脖子,涨红了脸说道:“这狗官带队赈灾,一路上却对受灾的村子不闻不问,反倒上来就对救了我们的幽王殿下喊打喊杀。我看不过眼,这才动手,你们要抓抓我便是,赖在幽王身上做甚!”
“你也说了,是为幽王动手。”副官死死盯住程毅,“这可是你亲口说的。”
程毅双目圆瞪,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脸上隐隐已有愧色浮现,似乎在为自己刚才冲动的言论,影响到幽王而懊恼。
“将人拿下。”趁他慌乱之际,副官再次下令。
兵差们纷纷举着刀剑靠近,然而就在离得近的一名兵差,伸手欲夺程毅手中的长弓与匕首之时,动作忽地止住。
紧接着,比先前冰冷了许多的声音,在众兵差头顶响起。
“本王说了,住手。”
这一次,无人敢不住手。
因为,城墙上面,正有上百副弓箭对准他们。
每一个围在程毅身边的兵差,都至少被三道箭尖对准。
他们毫不怀疑,要是自己再敢向前一步,那利箭便会如同先前射穿鲁千万的箭矢一样,射中他们的胸膛。
毕竟这里,可还比先前程毅射箭的地方近了不少!
此刻,京中来的兵差就像被齐齐施展了定身术般,无人敢动。
就连那代替鲁千户,暂管军队的副官也不例外。
“幽王殿下这是何意……”
副官小心翼翼地扬起脑袋,看向城头问道。
“本王觉着,此人说得不错。”齐诩向前一步,大大方方地将自己的身形,显露在下方兵差们眼前。
接着道,“既然是为赈灾而来,那便做点实事。鲁千户已亡,尔等便暂由本王管辖,所有人暂且停在城外,各百户所百户入城,听侯本王指令。”
“卢县令可在?”
“下官在!”卢县令顺着打开的城门,跑了出来,朝那京中来的兵差应付似的拱了拱手,随即抬头看向城头,等候幽王下达指令。
“圣上体恤济州灾民,特派军队护送赈灾粮至此,还请县令派人领取粮食,尽快送往各个受灾严重之地。”
“是,下官这就去办!”卢县令赶忙应下。
配合着幽王安排的人手,接管这队兵差带来的粮食。
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倒叫这群京中来的兵差无法反抗,只得眼睁睁的看着粮食,一车车运进青潭县中。
…
就在齐诩那边,不费一兵一卒,拿下这批京中来兵以及赈灾粮的同时。
北地边境,也正是气氛紧张之时。
“卫姑娘,都安排好了。”
邹云翻入屋中,小心提醒,“明日您与卫夫人赴宴,还请多加小心,到时只怕我们的人手顾及不到梁家府中。”
“我晓得。”卫云岚郑重应道。
心情远不如表面上这般镇定。
明日注定是不寻常的一天。
他们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和最周全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