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震惊的声音从卫茂林身后传出,身着青色官服的龚锡山跟着走了出来,朝守门的几名兵差使了个眼色,随后对卫云岚道:“借一步说话。”
卫茂林不动声色地向女儿点了点头。
卫云岚将缰绳交由王管事牵着,自己则跟着卫茂林、龚锡山进入城主府大门。
平素天黑后早就熄灯落锁的城主府内,此刻仍燃着油灯。依稀还能够听到,不少脚步声散落在四处,显然此时仍留守在城务府中的官员与兵差,不在少数。
看来天枢阁那边的推测没错,呼延二王子是被关押在城务府中。
先前,边防图失窃那一次,卫云岚就知道城务府下面有着一座地下密室。
如今看来,呼延二王子应当就是被关在了那里。
“龚大人,父亲。”卫云岚摊开手心,里面赫然躺着一新一旧两枚弯刀令牌。
龚锡山神情一下严肃起来,“贤侄女手中这两枚令牌,从何而来?”
“一枚是曾经西北军游击将军白将军的遗物,先前白家由白老夫人转赠于我,另一枚则是今日家中人来北关路上偶然拾得。”
“我因见过白将军遗物这枚令牌,识得此物,不敢耽搁,这才匆忙找了过来。”
卫云岚并未将黑云捡到令牌那部分说的太过明确,龚锡山也没有就这一点追问下去。
像是卫家这样的人家,既然定居北关,留些人手在附近的州域置办庄子或者做些买卖,再正常不过。在他看来,卫云岚口中的“家中人”,对半指的就是卫家负责这些营生的下人,赶在这个节骨眼上来北关城送东西,自然送的是眼下城中最缺的粮食、冬衣等物。
单捡到一块令牌,并不能说明什么。
但结合南城门附近莫名出现的气味,和如今城主府地牢里的情况……
蛮人突袭北关的可能,大大增加。
且时间就在今晚!
“卫兄,我现在便调令城防卫加强防守,告知石大将军那边派兵回援,城务府中的事,还要有劳你多盯一盯。”龚锡山神色匆匆,说罢便赶忙离开,安排起来。
“岚儿,城务府这人多事乱,我让王管事先送你回去。”
城务府现在情况特殊,卫茂林首要想的,便是让卫云岚先避开纷乱。
只是说罢,他自己便眉头一皱,刚刚女儿提过南城门附近已有异样的花香味蔓延,备不住蛮子袭城就是从南城门来,这时候回去,也未必比留在城务府安全。
眼见父亲迟疑,卫云岚开口道:“我与您一起,先留在城务府。”
景平巷那边家中不少人手上有着功夫,暗处还有天枢阁的影卫相护,且那一带都是百姓居住,就算蛮人突袭,也不会将重心放在那里。
反倒是城务府这边,定是蛮人袭击的目标。
就算父亲身穿金缕软甲,也未必能扛得住蛮人的刀剑。
不亲自留在这,她实在难以安心!
“那你便跟在我身边,莫随意走动。”卫茂林顾不上多劝,他也知道女儿身上有几分奇异之处,自保应是不成问题。
原本戒备森严的城务府,气氛更加紧张。
巡视四周的兵差,一队接着一队,环绕城务府大院四周交替巡视,不放过任何一个死角。
城中依旧寂静,除了城务府加强守备以外,别的地方似乎没有任何影响。只有极少数人知道,本该轮休的兵差此时已被唤起,悄悄藏身于南北城门,和城墙附近。
一些临近城门的人家,也已被城防卫告知安置好家中老弱,以防不备。
夜色渐深。
空中的明月已经升至头顶正上方。
整个北关城,都仿佛陷入沉睡当中,就在这时北边远处,忽然升起烽烟。
负责巡防的兵差,立时入内来报。
“边境又开战了!”
留守在城务府内的官员们纷纷面色凝重。
已经回到城务府的龚锡山,抬手揉了揉眉心,沉声吩咐:“大家做好准备,今晚,怕是有一场硬仗要打。”
说罢,他的视线从下首站在卫茂林身边的卫云岚身上划过。
幸亏有卫家这姑娘提醒,早早做下准备,不然今日城务府这边,怕是会出大篓子。
只是,这时边境开战,驻北军那边怕是腾不出人手及时回援,他们只有先靠自己,将城守住!
自打受伤离开前线,被委任如今官职,龚锡山已经记不得自己多久没有再拿起刀剑。此时,他用未曾受过伤的左手,拿起长剑。
“众位,今夜无论如何,我们也要将这城守住,莫给前线的将士们拖后腿,也莫让那些北边的蛮子,伤害到城中百姓。”
“今夜,就看众位的了!”
这番话既是鼓舞士气,又是说与自己。
寻常兵差并不知晓,他却知道,这场战役最重要的人质,现下就藏身在自己这些人脚底。
而城中唯一一把能够开启地牢的钥匙,就在自己身上。
无论如何,他不会给蛮人可乘之机,掳走人质。
想要打开地牢,除非,他们从他的尸体上踏过!
…
秋风瑟瑟。
北地寒冷,京城亦染上秋意。
大臣们尚不知北地战事近况,却被朝堂上,代为监国的二皇子愁得不轻。
孝明帝先前因征收粮税,引得民怨。二皇子如今颇有些矫枉过正的意味,大手一挥,直接拨下五十万两银子采买粮草。
除却补给军队的,还有一部分是要送往先前被加收粮税,频频有人闹事的地带。
此举意欲何为,再明显不过。
就是为了收买人心,让天下人认为,他比孝明帝更堪为帝!
效果倒是显著的,旨意颁布下去,已有不少百姓在有心人的引导下,开始歌颂起二皇子的菩萨心肠。
只是这粮食还没买来。
京城及附近州域的粮价,就已飞涨起好几成。最难的是,有价无市。
莫说寻常百姓,就连大户人家,都买不到粮食。
比之孝明帝的胆小怕事、不作为,二皇子这只达目的,不在乎过程的乱作为,才更令朝臣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