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弥赞恩终于赶在早餐结束后第300秒前,以全甲的姿态重新在他的位置上坐好,并将剩下的雷卡咖啡一饮而尽。
有点凉了,他心想。
虽然对他现在的躯体来说这种温度的变化并没有什么意义,但在无形之中他仍在方方面面保持着身为人类的小习惯和喜好,而佩图拉博对此颇有微词但从未有过什么大的反对意见。
当LOGOS上安置的十数个大大小小的传感器同一时刻都用不同的方式朝拉弥赞恩发出检测到特殊灵能目标靠近的危险警告或预测的时候,他知道佩图拉博告诉自己要等的人来了。
他把目光转向办公室的大门,它也是由多层特殊复合材质、并在夹层加上了符文的大门表面覆盖着一层装饰性的坦尼斯出产的硬木,简单雕刻了边框线条的门扉除了黄金把手和银色的颅骨雕刻外别无它饰。
索尔塔恩和达萨德拉都曾进言认为这样的大门对于一位准备求见原体的觐见者来说会过于朴素与平易,对于尊贵原体的办公室来说也不够华丽威严,但拉弥赞恩和佩图拉博都觉得挺好。
【看看那老骷髅可怕的审美和人们对此抱有的更多期待,这种潜移默化的想法即使是在恐惧之眼里都不能免俗——有些甚至还搞得更加复杂了,很难不认为即使是背叛者迄今也仍在深受他们的影响。】
拉弥赞恩想起佩图拉博对此的锐评,不由在嘴角带上了一丝微笑。
大门发出了门把手被转动的声音。
一场非常私人的会面,因此会客空间中除了铁环卫队别无他人。
他已经提前将万纳斯派去守在门外的阴影中,以便打昏和逮捕任何试图从另一个层面上靠近这里的潜行者,不管是鸟类还是哺乳类或者其他什么东西。
钢铁之主微微带着笑意的脸孔扬起,正对上此刻走进来的人。
“呃————!!!!!!”
灵能顾问整个人都晃动了一下,他的法杖几乎失手滑脱,那孱弱的身体差点摔倒在地。
之所以是“差点”,是因为在他真正摔倒之前,那个庞然的半神只是抬起腿跨前一步——便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抵达门口,一把扶住了他。
目睹这一切的恶魔边牧原体在房间另一头从心灵中发出了极度不满的抱怨。
【你——不该去扶的!恐惧他妈的眼啊,这也太肉麻了!我是说,这非常不钢铁,非常不我!】
【呃,但是你刚刚不是还特意跟我说,这位乌瑟尔·玛阿特拉和你曾经‘非常熟悉’并且‘不必特意隐瞒什么’,‘伱可以把他当作我的密友’吗?既然你们是这么好的关系,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进门就在你办公室地板上摔个大马趴?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都不合适啊。】
【……】佩图拉博可疑地沉默了一下。
最后恶魔边牧艰难地同意了这个说法。【好吧。反正你已经扶起来了。】
铁环卫队如雕塑般静静站立在办公室两侧,机械守卫的电子眼全都闪烁着红光。
另一方面,有幸被原体亲手扶起来的灵能顾问玛阿特拉看起来愈发地惊魂未定,他用一种十二万分惊恐的“这宇宙不能要了”的表情直勾勾地盯着“面带微笑好心地扶起要摔倒的凡人并嘘寒问暖”的钢铁勇士基因原体佩图拉博。
“我……”
有着一双大绿海般透彻深邃的眼睛、皮肤像是上好的深色香木、以及泛着暗葡萄酒色光泽的黑色过肩长发的纤瘦凡人青年嗫嚅着嘴唇,仿佛一时半会找不到什么合适的措辞来表述他被原体亲手搀扶的莫大荣幸。
看得出受惊的灵能者在走进这间办公室之前曾经试图保持过某种矜持的姿态,当然所有类似的尝试已经随着那个没有摔成的马趴变成了渣渣随风而去。
“噢,不要担心,没事的,玛阿特拉,他都告诉我了。在这儿放松些,你可以等平复一下再说话。”
拉弥赞恩不但把人扶了起来,甚至还宽容而小心地抚了抚灵能者裹着细亚麻卡拉西里斯与毛呢披肩的瘦弱背脊。
对方立即大声咳嗽起来,听起来是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了。
他之所以如此小心倒也别无它意,只因为他着甲后的一只手掌完全展开就差不多有凡人青年的背那么宽。
这对凡人男性来说也已经可以归类到过于细瘦的那一档体格中。
【虽然我早就从各种渠道听说过灵能者很多在肉体形式上都非常脆弱,不过你‘最熟悉的密友’顾问居然是这种款的挺让我意外的,佩佩。】
【什么叫这种款,这是什么令人起鸡皮疙瘩的说法?你以前到底都在哪里看的什么东西,真该洗洗脑子。他的外表和我的任·何·好·恶都无关,我必须严肃声明一下。另外你原本觉得我的顾问该是什么模样的?】
恶魔边牧厌恶地皱起鼻梁。
【呃这,我原本以为你没有设立过这种职位,即使是有的话,】第四原体的身体用额外的0.0001毫秒认真思考了一下,【大概是底格里斯或者墨菲斯托那种你冲破他的法术到跟前就会被他一杖敲翻的近战猛男法术大师?】
【哼……底格里斯也就罢了,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联想到圣吉列斯的子嗣。】
【大概是某种玄妙的想象直觉吧。】
就在这一小会儿功夫,乌瑟尔·玛阿特拉终于调匀了呼吸,他抓紧自己的法杖,用力将自己支撑起身,仰起头看着至少有两个自己这么高的巨人。
“很高兴能再次见到你,吾……友。”灵能者年轻又提早衰弱的面容上浮起感慨万千的神色,“你的模样看起来……完全没变。”
“这很好。”他欣慰地说,“这很好。”
他的眼珠从和蔼的巨人转向房间中另一头高踞宝座傲视着他的边境牧羊犬。
“奇妙的二重和谐。所以,我尊贵的朋友们,现在我该向哪一位佩图拉博致以我的问候呢?”
乌瑟尔如此询问道,并收拢他的披肩,拄着法杖朝办公桌和宝座的方向走去。
【哇哦,我必须说,你真的有过这么一个能在你面前这么随便的凡人朋友?太不可思议了!】
【……你没读到过不等于不存在。】狗机械地说,【我有点不妙的预感,希望他不会那么快被你同化。】
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