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屋内烛火被人点燃,大夫人满头大汗的惊醒,午夜梦回,心有余悸。
一直照料大夫人起来的春妈连忙端来了茶水,替满头大汗,脸色苍白的大夫人顺着气。
春妈照顾着大夫人长大,早已将她当做了自己的女儿,脸上满是担忧。
“夫人这是怎么了,可是又做噩梦了?”
大夫人一杯茶下肚,回忆起梦中情景,依旧有些惊慌失措。
“不知怎的,这几日我老是梦见那个贱蹄子,死都死了那么多年了,现在跑来折腾我干什么?!”
春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应该是看到云鹤院那个丫头回来了,又开始作祟了吧。”
大夫人冷哼了一声,“一个病秧子而已,我倒也没有放在心上,小丫头片子掀不起多大的风浪来。”
“可是我听下人说今日商姑娘跟着姑娘去了将军府,苏小姐好像还很喜欢商姑娘呢。”
“什么?竟有这回事儿?”
大夫人脸色有些难看,“好不容易让云舒搭上苏景熙这丫头,倒是别商洛截了胡。”
春妈点了点头,“还有首辅大人差人送去的东西,商洛接了。”
“接了?她的胆子倒是真的大!这也敢接?!”
“可不是呢,侯爷好像还不知道这件事呢。”
她的语气轻飘飘的,却的确是提醒了大夫人的。
大夫人皱着眉,冷笑了一声,“她敢接日后定是有她的麻烦,只管等着瞧吧。”
她想了想,“苏景熙不是生辰要到了么,你让舒儿好生准备着,这些日子也时常走动才是,莫要生分了关系。”
“大夫人放心好了,大夫人交代的事儿大姑娘向来是最听的。”
“至于商洛,不是身子骨不好么?下了大雪,让她好好在院子中待着,莫要受寒了才是。”
“明白了。”
春妈见大夫人脸色还是有些难看,“我去为您熬一些安神汤吧,明日也请一个大夫来看看。”
“嗯,这样也好。”
听闻苏景熙最喜欢貂毛小裘了,商洛便是从柜子里拿出了两件来,一件是给云舒的,一件是给苏景熙的。
慎儿去熬药了,现在屋中只有如洲在,如月在屋外扫着厚重的雪。
将商洛拿着两件貂毛小裘,如洲不由得有些好奇,“这两件是没有见过的,可是姑娘自青都带来的,看上去倒是极为名贵的。”
商洛点了点头,“还是新的,不曾穿,现在到了宣德侯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倒是浪费了这两件貂毛小裘。”
如洲伸出手摸了摸,脸上露出惊喜之色,“姑娘今日莫不是要出门么?”
商洛没有回答,如洲又道:“大夫人说今日多大雪,姑娘还是委屈些不要出门了,要是受凉就不好了。”
商洛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唇角,“我不出去,只是想要将这两件一件赠与大姐姐,一件给那苏小姐。”
随即商洛便是将如月也唤了进来,“今日大姐姐应是要去见苏小姐的,这件适合大姐姐温婉的性子,纯白如雪,我瞧着正好,便是给大姐姐送去吧。”
又将另一件递给了如洲,“这件带些灰,瞧着倒是适合苏小姐讨喜的性子,你也一道给大姐姐送去,托她带给苏小姐好了,我这副身子骨啊,出不了门啦。”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商洛的脸上还划过了一丝的惋惜。
如洲连连点了点头,“大姑娘定会欢喜的,我们这就去。”
两人一人捧着一件貂毛小裘便是出了门,正好撞上了端着药碗的慎儿。
慎儿本没有多看的,但是闻到了一股颇为熟悉的味道,便是在门口叫停了两人。
“你们捧着东西要去哪儿?”
如月如实将商洛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可是慎儿却是皱了皱眉。
她拦在两人的跟前,微微低下头又轻轻的嗅了嗅,脸上的神色忽然变得有些奇怪。
看着慎儿在两件貂毛小裘身上闻了闻,两人都有些不明所以,“怎么了,慎儿姐姐?”
慎儿的脸色却是有些难看,她看着如洲问道:“这件是给谁的?”
“苏小姐。”
慎儿端着药碗的手紧了紧,似乎很是意外。
院中的一幕商洛瞧得仔细,她撑着脸趴在窗台上,“慎儿,我的药怕是凉了,还不快进来?”
慎儿加快了脚步便是朝着屋内走去,商洛借此便是催促如洲如月两人快些去了,万一大姐姐走了便是错过了。
慎儿刚进屋放下药便是紧紧地关上了门,“姑娘,那貂毛小裘!”
商洛不紧不慢的端起药碗,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怎么了?你难不成还舍不得了?”
“当然不是!”
慎儿下意识的便是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姑娘,那件送给苏小姐的貂毛小裘上我闻到了青珂的味道!我这就去追回来,还来得及!”
说着慎儿便是要跑出去阻拦如洲,但是还没到门口便是被商洛叫住了。
“站住!”
慎儿脸色有些苍白,甚至有些要哭了的架势,“姑娘,你是故意的?”
她苦口婆心的劝道:“我们与苏姑娘无冤无仇,她可是苏将军之女,若是真的出事儿了,可怎么办啊?”
商洛倒是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来,她慢慢走到了慎儿的跟前,伸出手轻柔的拭去了慎儿脸上的泪水。
“你怕什么?那点量死不了,我心中有数。”
“姑娘……”
商洛脸上的笑意有些僵硬,原本温柔的声音竟也有些冰冷,“早知道便是换一种了,免得你哭哭啼啼的实在是麻烦。”
慎儿一震,她从未见过自家姑娘这幅冰冷的模样,那眼眸中满是寒意,好似看着陌生人一般,一时之间也忘了该说些什么。
倒是商洛甩甩袖子转过了自己的身子,自顾自的在软椅上坐下,只留着慎儿一个清冷的背影。
“慎儿,你可还记得我当初将你留在身边是为了什么?”
慎儿擦去了脸上的泪水,“姑娘说慎儿与旁人不同的便是听话,姑娘要做的事儿从来不会过问。”
她越说声音便是越小,姑娘她似乎一点儿也看不懂了。
商洛低低的应了一声,“是这个理了,只要你闭上嘴,就什么事儿都没有。”
慎儿抿了抿唇,看着背影有些出神,但也只是闷闷的应了一声,“是。”
青珂可是一个好东西,想起来还是当初慎儿教自己的。
无色无味,药性极慢,就连御医都怕是难以察觉的,由皮肤慢慢的渗透进去,最后伤及内脏,在顷刻间爆发,救无可救。
阿言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模样,只是偶尔去院子里胡闹一番,钻入雪地里便是看不见了,倒是和白雪一般了。
正如以往以往,叶腐总是随着一阵风来的,带着那种淡淡的清香味。
叶腐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商洛的身后,和以往一样,静静的站在她的身侧一言不发。
只是今日有所不同,他的怀中多了一只咕噜咕噜撒娇的白猫。
过了许久,叶腐总算是开了口。
“苏九的弱点的确是苏景熙,但就算是苏景熙死了那也触及不了苏九手中的禁卫军,我不解你想要做什么。”
商洛并没有回头,“当然不行,所以这青珂只是一个引子,主子想要的不是有一个正当的理由收回想要的一切么,这理由我便是开始着手做了。”
叶腐皱着眉在软椅前蹲下,一如既往般的柔情。
“那路承安呢?”
商洛柔柔的一笑,“路承安啊,他也将成为我的助力。以往我拿他还真的没办法,但现在或许还有其他的法子。”
“他暗中派人跟着你,日后跟你见面的机会便是少了。”
书房内的路承安正悠闲的看着书,一身剪裁得体的玄色蟒袍绣着金丝银线,微卷的长发随意的披散在脑后,颇为随意。
一双好看的丹凤眼明显已经染上了困意,半睁半闭,却还是让人不敢靠近。
竹七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主子,他来了。”
“进。”
随即一个身着青色长袍的青年男子便是推门而入,此人正是今年提名的新科状元郎,容司言。
容司言低垂着眼眸,“下官见过首辅大人。”
路承安并没有抬眸,只是放下了手中的书,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微微合着眼眸,声音慵懒。
“恭喜状元郎,总算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了。”
容司言尽显谦恭的姿态,“多谢首辅大人的提拔,若不是首辅大人小人又怎能走到这一步呢?”
“状元郎说笑了,状元郎走到这一步靠的都是自己的才能,我又能做些什么呢?”
路承安的眸子向来是深邃的,透露出不可估量的算计来。
“只是日后状元郎的路想怎么走,状元郎还得好好的思量一番才是。”
“小人明白,日后还是要首辅大人赏碗饭吃才是。”
路承安露出了一个难得的笑容,“状元郎由此觉悟便是最好的,只是听说摄政王也很看好今年状元郎的表现,状元郎若是受了两个人的照拂,前途必定无量。”
话音刚落下,容司言便是跪下下去。
“大人说笑了,人只能走一条路,饭也只能吃一碗不是?小人自知才疏学浅,怎敢造次?”
“朝廷为官者诸多,很多都是往年的状元郎爬上来的,长安文风盛行,最不缺的便是有才能的人选,状元郎可要好好把握机会才是。”
容司言心中清楚,首辅大人这是威胁。
状元郎而已,他随时都可以找到另外的人代替,自己在他眼里绝对不是独一无二的。
但是首辅绝对是独一无二的,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他心里还是清楚的。
“小人定不负众望。”
“兵部尚书的位置还空着,陛下最近也正因为这件事头疼着呢。”
“多谢首辅大人提携!”
“你出去吧。”
“小人告辞。”
容司言走出书房时,满面春光,正是得意的时候。
只是想起自己和宣德侯府的云展还有约,也不回自己状元府了,直接朝着宣德侯府便是去了。
竹七皱着眉,似乎是有些担心,“大人,我看这个容司言并不是真心效忠大人,怕是不能留。”
路承安勾了勾唇角,“这样的人有何不好?他的眼里只有功利,但是很容易满足。越是这样的人,越好控制不是么?”
竹七想来也有道理,“其他人已经暗中回到长安了。”
“嗯,沈酒卿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近日来的沈酒卿实在是太安静了,安静得有些不像话,路承安总觉得沈酒卿似乎是在暗中谋划着什么其他的事情。
“摄政王最近安分得厉害,就连底下的人也安分守己。”
“宣德侯府呢?”
“商姑娘一直在院中养伤,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儿。倒是大姑娘云舒日日往将军府跑,听闻与苏景熙十分要好。”
路承安微微眯了眯眼,巧合么?更怪了……
“跟紧些。”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