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将军的归来像是在平静的水面投下一块石头,惊起了层层涟漪,明里暗里炸出了不少与沈隋作对的人。
他们似乎断定陆沉会和沈酒卿达成一致,胆子也就大了起来,不过这些人尚未表明自己的态度便是被路承安扼杀在了摇篮之中。
这么一看,朝廷的三方对峙的局面倒是发现了一些细微的变化,只是不知陆沉这次回来是为了表明立场还是维持局面的。
对于长安的百姓来说,他们对陆沉的爱戴绝不少于路承安和沈酒卿任何一人。
毕竟若不是陆沉甘愿镇守边疆数年,他们也不会在长安安居乐业,只是百姓们不会祈祷谁的归来,他们也不在乎掌权人的游戏,他们祈祷的是风调雨顺。
城门大开,路承安和沈酒卿双双迎接,沈隋在宫中设宴,只等陆沉。
或许是常年征战的缘故,陆沉自带了一股子的戾气,身姿矫健,身披铠甲,意气风发。
他的面孔也是精致的,像是精心捏出来的泥娃娃,只是经历了风雨的洗礼,染上了一层不一样的韵味。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辆马车,里面坐着的应该就是他一同带走的胞妹,陆安然。
在沙场长大的女子少之又少,陆安然虽然身在边疆,却和长安的大部分女子一般,温温柔柔,一颦一笑皆是万般风情。
又因不曾困于深宅后院,性子灵动,天真烂漫,自生了一股子的灵秀之气,又善良爱民,似乎是聚集了世间所有的赞美之词。
人还没有回到长安,这两兄妹的名气倒是犹如风雨,越演越烈,在长安每个人的心里都落下了一粒种子。
陆沉高大威猛,见了沈酒卿和路承安连忙翻身下马,脸上带着如沐春风般的笑意。
“首辅大人,摄政王殿下,别来无恙啊。”
沈酒卿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意来,“西北将军,别来无恙。”
可是他的眼眸明显是望着那辆马车望去的,满是希翼和欢喜。
路承安倒是面色如常,说的也只是那些应付的客套话。
马车里终于有了动静,车帘被侍女掀开,里面的陆安然在侍女的搀扶下缓缓下了马车。
“小女见过首辅大人,摄政王殿下。”
陆安然生得比画卷中的还要好看,也要比百姓口中的模样娇艳动人许多。
她的五官极巧,精致而不显张扬,便如昙花,神秘,又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惑人的幽香。眸如秋水,剔透至极,分分明明地印出万物的影子,垂眼时墨色被深藏,便又显出几分温润,轻轻巧巧地撩人弦。
一件鹅黄色镶金边袍子,宛如一块无瑕美玉熔铸而成玉人,即使静静地站在那里,也是丰姿奇秀,神韵独超,给人一种高贵清华感。
她温温柔柔的行礼,乖乖巧巧的叫人,声音也是甜腻腻的,却又温婉大气。
陆沉是个汉子,却是将自己的妹妹养得极好,白白嫩嫩的。
她的目光与沈酒卿交汇,随即羞涩的躲开,脸上是淡淡的笑意。
媚眼天成,云乐第一眼看见陆安然的时候便是这样想的。
她大抵清楚陆安然与沈酒卿之间的关系了,那种微妙的情绪在眼中慢慢发酵。
坐在酒楼之上,云乐把玩着手中的茶杯,静静的看着底下谈话的几人,对面坐着叶腐。
叶腐收回了自己的视线,“这便是陆沉和陆安然了。”
云乐撑着自己的脸,有些漫不经心的说道:“嗯,这陆安然生得真好看。”
她抬眸看了看叶腐,“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是啊,是要快些动手了。”
“可是我担心若是摄政王出事了,塞外的人便是坐不住了,没有摄政王陛下又该如何是好?”
“陛下早有打算,你我只管听命便是。”
云乐白嫩的手指漫不经心的滑过杯沿,眼神深邃,“是么?”
她大抵知道沈隋的意思,只要及时除掉沈酒卿,他的位子自然会有人补上,军权还是沈隋的。
到时候陆沉要回到边疆塞外去,继续护着大宁安稳,只是说不定陆安然会被留下来,可以是把柄,可以是软肋。
届时再慢慢彻查鹰殿的事儿,时间虽然紧凑,倒也来得及。
可是云乐总觉得有些不妥,在隐隐的担忧着,鹰殿来自塞外,可他真的仅仅只来自塞外么?
叶腐似乎是看出了云乐的分神,“可想好怎么做了?”
云乐点了点头,“嗯。”
“还是以前的手法么?”
“嗯,只要有用就行,只是这次要提防着君如珩。上次的事儿险些被他拆穿,这次可不能大意。”
君如珩的确是了不起的人物,只要抓到一点线索便是可以抽丝剥茧般的深挖下去,总是让人心悸。
“那先除掉他不是更好么?”
云乐微微摇了摇头,否认了叶腐的提议。
其实开始的时候云乐也是想过的,君如珩的确是个很麻烦的人物,比十四修罗鬼煞更加危险难缠。
但是云乐现在却不愿这样做了,她想起了祝昭的模样,无奈的苦笑了一声。
“自有人替我们缠着君如珩,留着日后说不定还会有用。”
“你说的是祝昭那丫头么?”
“嗯,祝昭似乎挺喜欢君如珩的。”
叶腐微微皱眉,喃喃自语般说道:“祝昭那丫头的确很麻烦,这样也可以,听你的就是了。”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叶腐又道:“这次也要用青柯么?”
云乐微微摇了摇头,她垂眸看着底下的陆安然,“不可以,那样的话实在是太明显了,就借用她的手吧,会方便很多。”
云乐将杯中的热茶一饮而尽,“时间差不多了,陛下不是布宴为陆沉接风洗尘么?你再不回去的话可就赶不及了。”
看了看时间,似乎的确是差不多了,叶腐便是起身站了起来。
“那我先回去了,你好好照顾自己。”
“嗯,你也是。”
云乐并不打算太早和陆安然接触,因此也就用身子不适的原因推脱了此次的宴会,沈隋倒也任由云乐去了。
在外人的眼中,沈隋似乎真的将云乐当做了自己的亲妹妹一般宠溺。只有云乐清楚,沈隋只是在给自己机会罢了。
云乐觉得该见的人自己也单方面的见过了,也就没有继续待下去的必要,便是起身离去了。
阿言在包厢外候着,见云乐出来了,连忙迎了上去。
“郡主,查到了。”
“嗯?他是什么来头?”
阿言趴在云乐的耳边低语了几句,云乐的眼神变了变,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来。
阿言花费了许多日子总算没有白费,辰伯言果真如云乐所猜想的那一般。
陆沉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他抬眸看着街边酒楼上的房间,微微皱了皱眉。
陆安然不明所以,顺着陆沉的视线也朝上看去,除了几扇打开的窗户便什么也没有。
她轻轻的问道:“哥哥,你在看什么?”
陆沉这才收回了视线,笑着刮了刮陆安然的鼻尖,满是宠溺,“没有什么,只是随便看看罢了。”
路承安微微一笑,“将军,走吧,陛下还在宫中等着呢。”
“是了,走吧。”
路承安近日很是喜欢来郡主府,似乎是为了慎儿的那一盏茶,似乎又为了其他的东西。
云乐悠闲的在院中喝着茶,一脸的惬意,看着路承安进来,波澜不惊的多倒了一杯热茶。
慎儿等人懂事的退了出去,院中顿时便只剩下了两人。
路承安在云乐的面前坐下,“今日你去看过陆安然了?”
云乐并没有否认,点了点头,“嗯,见过了。”
“怎么样?”
“挺不错的啊,陆将军年少有为,英俊潇洒,不仅久经沙场自有一股男子气概,又谦逊有礼,实在是难得。陆小姐貌美如花,气质温婉,算的上长安贵女之中的翘楚。”
路承安浅尝了一口杯中的热茶,“不过见了一面,你对他们的评价倒是很高。”
“实话实说罢了。”
“在宴会上,陆安然提到你了。”
云乐微微一顿,似乎是来了兴趣,“提到了我?她说些什么了?”
“她说很好奇永乐郡主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改明儿要去拜访拜访,这才算不失礼仪。”
云乐笑了笑,“一个病秧子而已,有什么好拜访的?不过……”
她的眸子微沉,“不过我也想正面见见,能让沈酒卿记挂那么久的人总归是不同的。”
庭院中的栀子花落下,正好落到了云乐的手边,她垂眸抿唇笑了笑,随即便是捡起那一朵落花,拿在手中把玩。
她的眸子如星辰大海一般沈隋,裹挟着笑意,“摄政王的心思实在是难猜,我没有一丝的头绪,我在想线索或许早就给了,就在当年的那一场宫变。”
路承安抬起眸子,“怎么,你是开始质疑起陛下还是摄政王?”
云乐摇了摇头,“倒也不是,只是我也很好奇,牵制住摄政王的会不会是先皇的遗诏呢?只有他知道的那一份遗诏。”
路承安的眸子微沉,“遗诏么?你为什么会觉得有这样一份遗诏的存在?”
“怎么说呢,摄政王和先皇的关系匪浅,我觉得唯一能让摄政王有所牵挂的只有先皇吧。”
虽然她觉得陆安然对于沈酒卿来说也是不一样的,但两种感情始终是不一样的。
她把玩花朵的手忽然顿了顿,眼眸里亮晶晶的,倒映着路承安的模样。
“首辅大人,我听说侍奉先皇的大太监在宫变当日失踪了,有人说死在了乱战中,死得面目全非。有人说他顺着密道逃走,然后被人救走了。”
她撑着自己的脸,像是摇着尾巴的小狐狸,满腹算计,“你说他被人救走的传言几分真几分假?”
这是叶腐带回来的消息,叶腐也不确定那人的住处,云乐便只能将主意打到了路承安的身上。
路承安轻笑了一声,他微微扶额,满是无奈,“你似乎已经笃定了答案。”
“只是好奇罢了,首辅大人,我如果说我想见见,对于首辅大人来说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嗯……”
路承安抬眸笑了笑,“可是我为什么要帮你?郡主只随便说几句便要我费心费力,这吃不讨好的事儿……”
看他故作犹豫不决的模样,云乐笑了笑,双眼犹如盛满了星光的月牙,“那首辅大人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忙的么?”
她摊开自己的手,“想要什么赏赐么?我去同陛下讲?还是想要什么奇珍异宝?我院中你看中什么了,只管拿去就是了。”
路承安眼眸中的笑意越发的明显了起来,他抿了抿唇,慢条斯理的说道:“郡主院中的东西我倒还真的看中了一个,不知道郡主舍不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