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篝火依旧闪耀,耳边只有篝火燃烧的响声,时不时传来几声夜枭凄厉的喊叫。
沈隋看着云乐,淡淡的说道:“云乐,我大宁两个年少好儿郎为你折腰,你年岁正好,不如顺了此意,你便是在两人之间挑一个吧。”
云乐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犹豫的倒不是自己的婚约,而是沈隋的用意。
“陛下……”
话音尚未落下,便是被另一道凄厉的叫喊声打断,“救命啊——”
这声突如其来的求救声让所有人都是一惊,率先站起来的是陆沉,他皱着眉,沉声质问,“怎么回事儿?!”
来报的小厮慌忙道:“是上清司唐小姐突然发狂,陆小姐受伤了!”
“什么?!”
听到自己的妹妹受了伤,陆沉一下子便是坐不住了,但还是有序的安排,“快,护送陛下郡主进营帐!”
他随即便是朝着发生混乱的地方跑了去,沈隋站了起来,“此事日后再议。”
云乐对上了沈隋的眸子,微微颔首,快步跟了上去。
众人皆散,叶腐看了一眼路承安之后也快步离去,不做停留。
而沈酒卿在刚才听见陆安然受伤之后,紧随陆沉便是去了,甚至来不及嘲讽路承安几句。
入了营帐,沈隋屏退众人,独留自己与云乐。
他垂眸看着云乐,“今日之事你怎么看?”
云乐微微皱眉,“我看不懂路承安想要做什么。”
“你看不懂,可是朕却明白。”
他不紧不慢的在高位上坐下,“陆沉边关中了毒,太医院束手无策,你去瞧瞧吧。”
云乐一愣,“中毒?”
“他怀疑是长安的人做的,朕还不想他死。”
云乐颔首,“是。”
“尽量隐秘些。”
“是。”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沈隋补充道:“过些时日再去吧,朕想看看这毒何时才发。”
他的眸子带着一股子的算计和阴寒,云乐低垂着眼眸不去看。
她抿了抿唇,小心翼翼的斟酌着自己的措辞,“陛下,你觉得陆沉这个人可信么?”
沈隋眸子深邃,手指摩挲着手边的扶手,“现下的局面,朕不得不信。”
“可是若他……”
对上沈隋的眸子,那束寒光令人心悸,云乐闭了嘴,不再多谈。
沈隋收回实现,“明日朕会下一道圣旨,赐婚你与路承安,等你身子彻底养好之后完婚。”
云乐微微皱眉,却不敢辩驳,只是闷闷的应了一声。
似乎是察觉到了云乐的不满,沈隋轻笑一声,眼眸微转,“怎么,不肯?”
“云乐不敢,只是不知陛下留下的这段时间想要云乐做些什么?”
若他真的打算给自己和路承安赐婚的话,为何还要加上一句等自己身子彻底养好?彻底二字本就玄幻,难以琢磨。
“首辅有一道保命圣旨,你是知道的,朕却是未曾见过的。其中真真假假,朕也不从得知。”
云乐点了点头,“云乐明白了。”
今日宴会众多随行女眷乃是被安置在外围的营帐之中,有将士把守,向来也是不会出了什么乱子才是,可偏偏就是出了事儿。
唐棠本在营帐中安然的吃着送来的烤肉,却是突然口吐白沫,很快便是晕了过去,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没了意识。
还没有来得及宣太医,唐棠便是忽然睁开了眼睛,正好陆安然闻声前来查看,却与唐棠的目光撞了个满怀。
唐棠不受控制一般便是朝着陆安然扑了过去,众人一时阻拦不过,陆安然白嫩的脖颈硬生生落下一道抓痕。
赶来的人的人很快便是将唐棠控制住,暂且将其打晕才去陆沉跟前报了口信。
此事实在是诡异至极,堂堂发狂的姿态好似神鬼上身一般,瞳孔骤缩,好似猎兽一般。
沈隋听到事件起末的时候,抬眸看了一眼云乐,微微点头,云乐便随着报信小厮离去了。
陆安然受了惊吓,现在已经被沈酒卿带回去休息了,由沈酒卿寸步不离的照顾着,倒也不会再出事了才是。
陆沉担心此事并非偶然,勒令调查营地来往的所有小厮,所有大臣们也被要求呆在营帐中不得外出,还要巡视,忙得不可开交。
当云乐来到唐棠营帐的时候,除了照料的丫鬟便是只有洛十一和路承安二人。
云乐微微颔首,却没有去看路承安,心中还生着气。
见到云乐来了,洛十一微微行礼,闷闷的唤了一声郡主。
“唐棠怎么样了?”
“方才睡了过去。”
唐棠被强行捆住,陷入了昏睡,云乐凑近了些,想要仔细的看看。
路承安拉住云乐的手腕,“方才她突然发狂,小心受伤。”
云乐点了点头,“我知道,陛下让我来看看。”
云乐和叶腐是师兄妹的消息早已算不上秘密了,二人对于神医弟子的身份也不加以隐瞒,洛十一也就没有设防。
仔细看了看唐棠的状况,云乐不由得皱了皱眉,她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况。
见云乐脸色不对,洛十一连忙上前,“她怎么样?”
云乐摇了摇头,“方才毒性发作便是消失了,应该没事儿了,让她休息一会儿也就好了,不用担心。”
“真的没事儿了吗?”
“嗯,没事儿了。”
路承安敛了敛眸,看着洛十一,“既然没事儿了,你便好生守着,免得明日不好与你家司主交代。”
见路承安有事要说,云乐随着路承安便是走了出去。
路承安从袖口中拿出一个巴掌大的木盒子,打开里面空空如也,只是残余的痕迹表明里面曾经是关着什么的。
云乐微微皱眉,莫名的有些心虚,“你是从哪里找到的?”
路承安不语,只是自顾自的从紧包着的手帕中拎出一只黑色的甲虫,不过已经死去了。
他将虫子放入木盒子关上,径直递了过来,“方才在唐棠的身上发现的,她的手指的确有被咬伤的痕迹,是你做的?”
云乐接过木盒子,随即便是摇了摇头。
“原本的确是想要用这个东西接近唐棠的,但是后来发现没有必要便是收了起来,这盒子你是从哪儿找到的?”
“就在唐棠的营帐外,算不上隐秘。”
云乐抿了抿唇,“此物叮咬只是会让人陷入昏睡,不留痕迹,但不会致人发狂,唐棠发狂怕是另有原因。”
路承安敛了敛眸,云乐做事缜密,这么明显的事儿的确不像是她的手笔。
“有人想要嫁祸与你。”
“可是这个人怎么会知道我的东西放在哪里的?”
路承安沉默了一瞬,拉着云乐便是朝着自己的营帐去了,“抓来看马的人一问便知。”
云乐想要挣脱,可无奈路承安就是不松手,“喂,那你先把手松开啊。”
很快,竹幽便是将看马的小厮揪了过来,云乐垂眸看着底下的人,“我的马你可有好生照料?”
底下的人瑟缩了一下,“回郡主,都好生伺候着呢,用的乃是上等的草料啊,小人不敢大意。”
路承安撑着自己的脸,眉眼似乎是染上了几丝的困倦,有些慵懒,声音却是淡漠得出奇。
“除你以外,可还有人靠近过马棚?”
“没了没了,自始至终,只有小人一个。”
随着一声啧的响起,竹幽抽出腰间利剑便是架在了那小厮的脖颈上,“再仔细想想,郡主牵马回来后,还有谁碰过?”
“想,想,小人再想想!”
半晌,那小厮才忙不迭的说道:“有,有一个人来过,只是随口夸赞了几句郡主的马,便是离开了,小人看的仔细,那人也没碰过郡主的马啊。”
云乐眼前一亮,“是谁?什么时候?”
“大概是宴会刚开始不久的时候,是陆小姐。”
陆安然?
路承安微微颔首,竹幽便是又拎着那小厮出去了。
营帐内烛火摇曳,路承安的影子也随之摇曳生姿,他撑着脸,看着愁眉苦脸的云乐,轻声道:“摄政王估计还在陆小姐的营帐内。”
云乐不管不顾的便是坐在了铺在地面上的毛裘上,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陆安然?会是她么?如果是她,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只为了陷害我?但是只要我否认,她也没办法,不是么?”
“想不出来?”
“想不出来,我甚至和她没说过话。再者说了,我看不出致使唐棠发狂的毒是什么,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正在沉思中,路承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云乐的身侧,他伸展了一番自己的肢体,撑着上半身看着云乐。
“伤口还疼么?”
这件事儿似乎只是一个小插曲,陆安然虽然受了伤,但也还是皮外伤罢了。唐棠现在也没事儿了,这场风波不问缘由便可以就此打住。
路承安发现虫咬痕迹的时候,洛十一等人也在场,路承安随口几句便断定是毒虫所为,服些解毒的汤药也就没事儿了。
可是云乐想不通,那毒自己却是没见过的,着实稀奇。
如果已经达到了陆安然想要的结果,她得到了什么?
眯了眯眼,云乐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可笑,陆安然得到了沈酒卿十足十的偏爱,可是沈酒卿对她的爱意不加隐瞒,还用得着试探么?
她随口答道:“没事儿,小伤而已。”
云乐忽然站了起来,“不行,我要去找叶腐,或许他会知道些东西。”
自己入门时间比叶腐短些,说不定他会知道些自己不知道的东西。
虽然目前来看唐棠已经没事儿了,但是自己还是放不下心来。
路承安微微皱眉,似乎是有些不悦,“今夜你只挂念那毒么?”
“你不懂,这毒这般稀奇,若是有心人利用,怕是会出乱子的,怎能不留心些。”
更何况那人是唐棠。
路承安叹了一口气,“卿卿当真不懂么?”
“嗯?”
还没有等到云乐反应过来,路承安伸出手便是将云乐拽入了自己的怀中,芳香扑了个满怀。
云乐抬眸看着路承安含笑的眸子,只觉得脸上有些发烫,下意识的便是要站起来,可是路承安环在腰间的手实在是紧了些。
“你干什么?”
路承安将云乐的身子搂紧了些,两人便是以极其暧昧的姿势躺在不长的阶梯上,裙摆散开,像是展开了一朵红与黑的花。
“卿卿,今日我与陛下说的乃是真心话,与你说的也是。你若是不嫁,终生不娶。”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无论是他的轻声细语还是他眼中的柔情蜜意,都让云乐有些恍惚。
云乐抿了抿唇,很快便是从路承安的温柔中抽出残存的理智来,她也不动,只是顺从的趴在路承安炙热的胸膛处。
她的眸子亮晶晶的,满怀笑意,像是会说话一般,声音也是软软柔柔的,娇媚欲滴。
“我还以为你要同我讲今日那毒的事儿,首辅大人什么时候也这般痴迷儿女情长了?”
“只因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