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宁的风光人情终究是与阿诗明乐所接触的有所差异,也为了展示大宁的强盛,这些日子阿诗明乐和阿诗酌一直在长安城闲逛着,由路承安亲自陪着。
原本阿诗明乐想要日日和云乐挨在一起的,说什么女子之间更好谈话才是,才是都被路承安一一回绝了。
一是说云乐体弱,长时间待在外面怕是不行的。二是说云乐身子尚未修养好,怕是会将身上的病气过给明乐。
但知道内情的人都说是因为路承安不愿意将阿诗明乐这个麻烦丢给云乐,更是不忍心他放在心尖上的云乐劳累,不管如何,云乐都乐在其中。
今夜的星辰倒是格外的好看,璀璨夺目,浩瀚星空总是带着一股莫名的神秘感,一不小心就沉沦。
云乐坐在院中看着满空的繁星,直到慎儿出声提醒这才垂下眸子去看自己跟前的棋盘,黑旗已经落入死局。
“郡主,该你落子了。”
云乐手指捏起一颗白子,却迟迟没有落下,只是抿了抿唇,随即紧皱的眉间微微松展,白子无声落下,“我输了。”
慎儿自顾自地开始收拾起桌上的棋子来,一边却是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郡主,你今日看起来并不心在于此,可是有什么挂念的?”
云乐撑着脸看着满空繁星,轻飘飘的说道:“哪有什么挂念的,只是你的棋艺实在是精湛,我已经比不过你了。”
“慎儿走的每一步都是郡主教的,郡主不可能不知道慎儿下一步的落子,郡主似乎心不在此。”
“是么?”
她漫不经心的揪着自己的衣摆,似乎是在喃喃自语,“时间差不多了,也就三五日,就差不多了。”
慎儿并没有搭话,只是收拾好棋局,“郡主还是早些休息吧,夜色已深,早些入睡才是。”
云乐也适时的打了一个哈欠,随即点点头便是要回房,见状,慎儿便是伸了手来搀扶。
只是没走出几步,耳边便是传来清脆的响声,有石子落到了自己的脚边。
云乐的身子微微顿了顿,她垂眸看着脚后跟的石子,抬眸朝着漆黑的墙边看去,只瞧见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慎儿也看见了,她看着云乐,面色倒是平静。
云乐拍了拍慎儿的手背,慎儿点了点头,一言不发的朝着屋内走去。
那道黑影闪的很快,等到云乐出去的时候只是看见了一道残影,但那人还是有心等着云乐的。
此人不是叶腐,云乐本是诧异,后来竟然开始期待。
两道身影在月光下一前一后,很快便是跑远了,直到一家热闹非凡的酒楼跟前才停下。
在昏暗的小巷,眼前的身影突然停了下来,只是立在那里静静的看着云乐,明明是看不清脸的,但云乐始终觉得那个人是含着笑意的。
直到云乐走近,那人也没有动弹。
当看清眼前的人,云乐笑了笑,“原来是你。”
辰伯言满怀笑意的点了点头,“没错,就是我。”
他清了清嗓子,有扯了扯自己暗红色的衣襟,“郡主既然都已经出来了,不如喝一杯?”
说着他便是侧身让出身后的景色来,红色灯笼高高挂起,人来人往,尤其是弥漫在空气中发酵的酒香味,让人忍不住的心生出几分贪恋来。
云乐轻轻点了点自己的鼻尖,终究是没有拒绝的。
“你将我引出来,只为与我饮酒?”
辰伯言点了点头,“可以这样说,不过更多的是为了苛责郡主的黑心黑肺。”
他从自己的怀中拿出一副金色的面具,“人多眼杂,郡主还是以云乐的身份踏出去比较合适。”
云乐接过面具,纯金打造的面具实在是精巧,像是翩翩起飞的凤凰却不张扬,扬起的尾翼更添几分的妖冶。
指腹在面具上轻轻摩挲着,云乐突然意识到的确是有些事儿不一样了的,比如自己,自己不能再似之前那般肆意妄为了。
戴上面具,云乐跟在辰伯言的身后再次踏入灯火辉煌处。
步入灯火之下,云乐才将辰伯言的模样又看清楚了一些。
一头乌黑茂密的长发被随意的绾在脑后,只由一根青玉簪子束起,一双细长的桃花眼满是笑意,却是给人一种高贵清华感。
一身暗红色的锦袍,手中拿着一把白色的折扇,腰间一根金色腰带,脚踩黑靴,温文尔雅。
唯独……
云乐微微皱眉,“你脸上的疤是怎么来的?”
“我猜云乐你不会感兴趣的。”
对于这家酒楼辰伯言似乎已经很熟了,不过微微点头,便是有小厮带着两人朝着楼上走去。
直到落座,辰伯言也没有打算回答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儿,云乐也就识相的没有去问,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辰伯言总是会有着自己的故事。
云乐慵懒的依靠在窗前,推开窗户看着楼下的人声鼎沸,一双眸子里却满是漠然。
辛辣的酒水顺着咽喉往下,带来阵阵的炙热,像是裹挟着什么特别的慰藉,整个身子也暖暖的,说不出来的舒爽。
辰伯言抬眸看着云乐,嘴角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郡主的身子是不是不能饮酒来着?”
云乐不着痕迹的擦了擦嘴角的酒渍,这才不紧不慢的看着辰伯言,“说吧,你找我究竟是所为何事?”
辰伯言只是轻飘飘的一笑,随即举起酒壶便是往自己的嘴里倒下,酒水四溢,倒是随性洒脱。
“我说了我是来谴责郡主的,你可还记得你尚在云家的时候,你和我可是有婚约的。”
云乐忍不住弯了弯唇角,似乎是觉得很有意思,她轻轻挑眉,“辰伯言,你倒是很有意思,你究竟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些什么?”
“我没有郡主的心思,只是觉得郡主这般离经叛道的人很符合我的心意。”
“离经叛道?”
云乐抿了抿唇,轻轻地重复着这四个字,笑声逐渐猖狂了起来,她弯下身子捧腹,似乎是借着猖狂的笑在发泄着什么。
直到眼角溢出了泪花,她才提着空酒壶趴在了窗台上,将自己的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
“好一个离经叛道,我恪守世家千金的行为准则,从不逾矩,何来的离经叛道?”
不知道什么时候辰伯言也站了起来,他学着云乐的样子也趴在了窗台上,眼眸却是看着远处的。
“说得不错,郡主本性想必不是那么恪守规矩的人,却为了什么而不得不装作乖巧的样子,离了自己的经,叛了自己的道,这难道不是离经叛道么?”
云乐的语气淡淡,不断地掂量着手中的酒壶,“你我并不相熟,说得好似你有多了解我似的。”
“可是有的东西不用刻意观察太久,你我见面的第一眼我便是大致知道郡主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这次没有直接端起酒壶豪饮,而是捏了两个酒杯,斟满了一杯递到了云乐的跟前。
“不管是什么样的人,那么久了,郡主不会累么?”
云乐侧眸看着他,少年的笑意肆意张狂,眼底倒是清澈见底,长发飘起,竟也带着一丝令人着迷的暖意。
云乐接过酒杯,淡淡的吐出几个字来,“不,我乐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