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诗酌惨死宫中,阿诗明乐带着众多侍从逃了回去,下马车是才发现他们的公主中箭身亡,早就没了生息。
紧接着大宁这边又传来了消息,阿诗酌的尸首不翼而飞,转眼间他的头颅便是悬挂在城墙之上。
两国战事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负责调查阿诗酌一案的路承安出了这么大的差错,自然是被沈隋骂得狗血淋头,大理寺也受了牵连。
原本在朝堂上路承安请罪之后,沈隋是要将路承安直接关入天牢,交由刑部看押的。
但是边疆战事将起,朝廷若再是内乱,怕也无心应对其他。
诸多大臣劝着沈隋以大局为重,虽然此事是路承安的失职,但是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抓住背后操纵的那人,平定战事才是。
纵使沈隋想要立即以国家大事为由,剥夺了路承安的职权,但是也不得不暂缓计划。
他便是下令将路承安关押路府,只管处理了那些公文,谁也不许探望,包括云乐。
沈隋冷冷的眸子扫过大殿上的每一个人,这件事儿想必是解释不清了,眼下倒是应该挑选出一个适合带兵之人。
陆沉还在养病,就算上了沙场,沈隋也会受人诟病。
眼下倒是没有了合适的人选,不过几日,那边的将士便是已经到了领域外围,此事不可再拖。
大宁即将迎战的消息风一般吹遍了长安的大街小巷,顿时人心惶惶,心中皆是惶恐着的。
他们的太平明明还在昨日,过了一夜,却是什么都不一样了。
沈隋有意让沈酒卿出征,一道圣旨便是将陆沉接进了皇宫之中,说是要使其承泽隆恩,也可方便商讨战事。
虽然不能亲自出征,但是陆沉的能力还是摆在那里的。
不过随着陆沉进宫的还有一人,陆安然。
明眼人都知道,沈隋此举乃是故技重施,之前他用陆安然威胁着陆沉,现在还用陆安然威胁着沈酒卿。
果不其然,陆安然被接进宫后的第二日,沈酒卿便是在朝堂上主动请缨。
说到底,沈酒卿之前也是战神,比起陆沉来有过之而无不及,自是无人辩驳。
当日下了朝,沈酒卿独自在御书房和沈隋待了许久,只是出来的时候沈酒卿的脸色很是难看,无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些消息一条条的传进了云乐的耳朵里,沈隋就快要成功了。
按照沈酒卿的脾性,他定是去找沈隋提要求去了,他要他的陆安然无忧,他要他的陆安然再见他一面。
但是抓了沈酒卿软肋的沈隋再无忌惮,如今路承安也被降罪,他在整个朝堂上再也不需要担心什么了。
云乐闲来无事,养伤的这些日子也就学会了些针线活儿,技艺精湛了不少。
银丝在她的手中游走,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在素净的衣袍上留下好看的云纹。
也不知是不是看屋外的雨入了神,只听云乐啧了一声,慎儿迎上来的时候便是看见云乐的指尖正在往外冒着血。
鲜红的血滴落在方才的绣纹上,顿时便是晕染开来,云乐有些烦躁的将手中的东西扔到了一边。
慎儿蹲下身为云乐擦拭着指尖的血,“郡主,你可是有什么烦心的事儿?”
云乐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倘若真的如自己所计划的一般,沈酒卿赴的乃是死局。
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东西送出去了么?”
慎儿点了点头,“依郡主吩咐的那样,是我亲自交给尚书的。”
慎儿抬起眸子,忽然说道:“郡主在长安待了那么久,倒是变了不少。”
“是么?”
“郡主以往虽然也是以病态示人,却不似现在这般事事忧愁,更多的是果断。郡主多了些东西,却也少了些东西。”
慎儿的话云乐自是听懂了,自己只是对自己所做之事多了些怀疑,自然也就迟疑了,一旦迟疑有很多事情就变了。
她并没有接慎儿的话,只是淡淡的问道:“摄政王何时出征?”
“就在明日,郡主要去看看么?”
云乐抿了抿唇,还是点了点头。如果路承安还可以自由出入的话,送别他的自然是路承安。
但是现在路承安的境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自己便是代替路承安去送送这位故人。
屋外的天色又黯淡了下来,如墨一般的云黑沉沉的压了过来,掀起的风将院中的花草吹得簌簌作响。
云乐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路承安定有后路的吧,他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沈酒卿陷入泥沼一般的境地。
他向来是走一步看五十步的,明日沈酒卿就要出征了,他为什么什么都没有做?
不知不觉的,云乐也没有发现自己究竟是想要沈酒卿赴死,还是逃回来了。
不过一会儿,雨便是下到了长安,雨幕之中有星星般的灯火亮起,像是远古的钟鸣,静谧而又遥远。
沈酒卿穿上了久违的盔甲,在烛火下闪着隐隐的寒光,只是金色的战甲在胸口处有一处明显的破损。
他的手指来回摸索着那一处缺口,看着烛火的眼神有些迷离起来。
这副盔甲是当时先皇御赐的,他穿上之后真如先皇所言,无一败绩,他是大宁战功显赫的战神将军。
直到先皇驾崩,新帝登基……
他的眼神忽然黯淡了下来,像是悲伤了几万年一般,就连背影也透着莫名的孤寂。
息烛站在屋外静静的候着,沈酒卿坐了多久,他便是站了多久,他知道这一次出征凶险异常,但也甘愿陪着。
与其看着自己的殿下在这长安中水深火热,倒不如驰骋沙场来得痛快。
让殿下忌惮的从来不是战场上的腥风血雨,而是身在朝廷的不得以,是陛下的步步紧逼。
凉意无孔不入,顺着缝隙钻入骨髓,可沈酒卿好似没有知觉一般。
“出来吧。”
话音落下,果真有两道身影从屏风后出现,正是路承安。
只是路承安的身后还跟着一人,整个身子笼罩在黑色的斗篷之下,看不清面孔。
沈酒卿自顾自的倒满了两杯清酒,淡淡的说道:“你被监禁了,若是被陛下知道你到我这儿来了,他不会放过你的。”
路承安在沈酒卿的面前坐下,“他不会知道的,他不知道的事情那么多,也不会在乎那么一两件。”
“你来干什么?送别么?大可不必。”
路承安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随即道:“那道圣旨你还要藏多久?”
沈酒卿的手微微顿了顿,“又有什么关系呢?如果这次我活着回来了,我会将圣旨交给沈隋,届时他信与不信,全由他做主。”
“可若是回不来了呢?陛下不可能让你平安回来,就算回来了,他也有其他的法子夺了你的性命。”
沈酒卿的眼里跳动着桌上的烛火,声音莫名的有些沙哑,“我一定会回来的,倒是你,我一旦离开长安,他的目标便会是你。”
路承安轻笑了一声,“这么说起来,最危险的竟然是我?白为你担心了那么久。”
这是沈酒卿才看了一眼站在路承安身后的人,“他是谁?”
路承安露出一个神秘莫测的笑来,幽幽道:“他?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