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雨下得真大……”
云乐舒舒服服的躺在软榻上,细细的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屋子里倒是安安静静的,只留一缕檀香。
慎儿跪坐在云乐的跟前,为其盖上雪白的毛裘,“是啊,这天也渐渐的寒了起来。”
一声闷雷炸响,云乐觉得有些烦闷,便是长长的叹出了一口气,又觉不适,便是慢悠悠坐起来。
“郡主,可是不舒服?”
云乐摇了摇头,“只觉得心头烦闷,总感觉会有大事儿发生。”
这样莫名的心慌来得突然,却久久不曾消散,像是对这场凄凉的大雨有了感应,她在心里也给自己下了一场雨。
慎儿一边拨弄着桌面上的熏香,一边道:“听说叶大人近日一直和首辅大人不对付,针尖对麦芒,倒是比之前的殿下还要狠厉一些。”
云乐微微抬眸,似乎是提起了一些的兴趣。
“叶大人啊,好像理应如此。”
叶腐看路承安不顺眼已经很久了,沈隋对路承安又颇有间隙,诸多原因加在一起,叶腐做什么都不算过分。
“不过首辅大人游刃有余,那么些日子也没传出什么不好的消息来。”
云乐勾了勾唇角,“一说鹤蚌相争,渔翁得利,又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以往是我低估那位了,现在看来,那位才是谋篇布局的谋士,我也被利用了。”
慎儿微微一愣,但也很快领悟了云乐的意思,“能登上龙位,以雷霆手段镇压朝中异议的,定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是啊,当初怎么就没看透呢。”
“但是也没有关系,郡主只需要明哲保身就是了。”
明哲保身?谈何容易。
云乐正欲堪堪合了眼,却是忽的听到匆匆忙忙的脚步声,抬眸望去,是全身湿透了的如月。
自云乐离开云府已经过了很久了,如月还算是老实,倒是将既来之则安之演绎了个淋漓尽致。
平日里倒也没有什么出格的行为,算是懂事,因此云乐对她还算是喜欢。
见到狼狈的如月,慎儿微微皱了皱眉,“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外面雨这么大,你做什么去了?”
如月顾不得其他,擦了擦脸上的雨水,提着湿漉漉的裙摆便是直接跑到了云乐的跟前跪下。
“郡主,大姑娘,大姑娘出事儿了!”
云乐坐了起来,“云舒?”
如月这才连连点头,“郡主,你快跟我出去看看吧,事发突然,我不敢声张。”
从未见过如月的这副样子,又提到了云舒,云乐微微皱眉,还是准备去看看。
云舒怀有身孕,早就和池少弦离开长安了不是么?
似乎心中的那抹烦闷得到了某种印证,云乐急忙起身,一边动身往外走,一边便是追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如月虽说是着急,但说出的话还算是有条理。
原是之前云乐随口提了一句,想念之前玄肆熬制的鸽子汤,如月便是有了买些鸽子回来熬汤的心思,便是忙完手上的活计就要出门。
却不想在郡主府的后门看见一人,满身都是血迹,凌乱的发丝将脸盖了个结结实实。
整个人瘫在后巷中,雨水还在不断冲刷那人的躯体。
如月连忙撑着伞便是去看,想着会不会哪里来的丫鬟昏倒在这儿了,唤了几个小厮将人抬了进去,等她醒来打发她离去就好了。
可拨开乱发,看清那人的模样如月便是吓了一跳,这不是旁人,正是云舒。
一时之间如月也慌了神,一时没了主意这才慌慌张张的来寻了云乐。
云乐心中一紧,也顾不得那瓢泼的大雨,很快便是到了安置云舒的厢房之中。
紧跟着云乐的脚步如月正欲踏进去,却是在门外被慎儿给拦下,看着一脸茫然的如月,慎儿轻轻蹙起了眉头。
“你将大姑娘带回来的时候可还有旁人看见?”
如月平缓了一番急促的呼吸,“除了叫来抬人的那几个小厮,便是没有人看见了。”
随即慎儿便是在如月的耳旁低语了几句,如月一脸震惊,“为什么要怎么做?”
原本慎儿不打算过多的解释,但看着如月满脸惊愕,还是道:“大姑娘可是户部侍郎的夫人,如今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郡主府,其中牵扯甚多,此事不能传出去。”
如月连连点头,“我这就去办。”
云舒的脸色惨白,毫无血色,整个人却是烧得厉害。
直到了深夜,云舒的情况才好了不少,只是还一直昏昏沉沉的睡着。
云乐坐在身侧一直看着,心中思绪颇多,慎儿推门而入,手中还端着黑色的汤药。
云乐并未回头,“放着吧,大姐姐还没睡醒。”
慎儿照办之后便是来到了云乐的身侧,“郡主,要不你也去休息一下,守了一日,大姑娘这边我来看着。”
云乐微微摇头,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不必,还是要亲自守着才会放心。”
她微微侧目,“打听到了没?”
慎儿面色有些异样,“都说户部侍郎带着大姑娘离开长安后去了青都,但是我托人去青都看了,户部侍郎和大姑娘从未到过青都。”
“那池少弦呢?”
现在云舒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那么池少弦呢?
慎儿摇了摇头,“不知道。”
云乐皱了皱眉,她拉起了云舒冰凉的手,上面满是伤痕,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磨破的。
是池少弦动的手么?
正愣神的时候,那双手突然握紧了些,云舒突然坐了起来,泪流满面,摸着自己的小腹。
“孩子!我的孩子!”
“大姐姐!”
云舒看见云乐过后愣了一瞬,随即便是不受控制的大哭了起来,无力的身子不断的在云乐的怀中颤抖着,受尽了委屈。
像是独自一人在黑暗无措的寻找出路的人终于看见了光亮,便是拼命的想要抓住。
云乐耐心的安抚着,过了很久,云舒的情绪才稳定了一些。
看着云舒通红的眸子,云乐并不打算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只是柔柔的说道:“大姐姐只管好好休息,你在这儿是安全的,没有人会再伤害你了。”
云乐的手忍不住的摸了摸云舒脸上的淤青,许久没有见过云舒了,她比之前圆润的了不少。
可昨夜也不知经历了什么,竟是一夜落魄成了这副样子。
云舒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我的孩子……”
看着那双含泪的眸子,云乐微微敛了敛眸,“没了……”
未满三月的胎儿本就不稳,云舒受了那么重的伤,身子已经承受不住了,为了活下去,她的身体率先一步做出了选择。
云舒呜呜呜的哭了起来,为自己尚未成形的胎儿感到悲切,也许也是为了自己的经历而感到绝望。
云乐自知这种事儿自己安慰不了什么,便是替云舒掖了掖被子,“天黑了,早些休息,有事儿尽管让如月来唤我。”
等云乐离开的时候,身后的哭泣声也未停止,在黝黑的静夜里莫名的有些哀伤凄凉。
云乐侧目看了看慎儿,“去看看宣德侯府最近在做些什么。”
“是。”
出了这样的事儿,云舒第一反应应该是宣德侯府,而不是自己的郡主府,事出必有因,自己必须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