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八,下午,荥阳金堤关。
周法尚率水师进入大河荥阳段水道,开始对永济渠与大河交汇口,通济渠与大河交汇口,荥阳与河内之间的陆路过河津口,进行有效封锁。
吕明星和岳高所率的联盟军队第一时间发现了水师,如临大敌,一面据关而守,一面十万火急告之友军,请顾觉和韩世谔小心防范,同时急报李风云。
几个时辰后,水师来临的消息如风一般传遍了大河荥阳段河道南岸所有的关隘津口,从最东端的扈亭,到金堤关、扳渚口、牛渚口,直至最西端的虎牢关。
当天晚上,顾觉就率军离开了荥阳城,紧急增援扳渚口和牛渚口,与金堤关、扈亭一线的联盟军队联手阻御水师,坚决不让水师进入荥阳战场以打通通济渠。当天午夜,虎牢关的韩世谔亲自率军增援黄马坂和洛口(洛水和大河之间的交汇口),以加固虎牢和洛口一线的防御,竭尽全力阻御水师杀进洛水,以防水师切断东都战场与荥阳战场之间的联系。
六月二十八,东都战场,杨玄感的叔父义安侯杨慎指挥数万大军继续围攻皇城,李珉、牛进达则指挥联盟第二十三军在黄道渠一线密切配合。在邙山西线,王仲伯坐镇金谷,指挥麾下大军继续猛攻邓津和孟津,而坚守邓津的李公挺和坚守孟津的秦王杨浩因为连番苦战,损失惨重,再加上没有后援,将士们已经精疲力尽,难以为继。
这天下午王仲伯接到了杨玄感的命令,西京大军已于昨日进入渑池战场,决战开始了,为此杨玄感要求王仲伯在最短时间内拿下邓津和孟津,摧毁大河上的浮桥,彻底断绝卫府军由河阳方向增援东都之路,避免己方陷入两线作战之窘境。同时要求王仲伯加强邙山一线所有津口的防御,确保决战期间己方大军在东都战场上的安全。
王仲伯的情绪顿时高昂,当即把帐下的预备府团全部投进了战场,并告诉诸军将,连夜作战,轮番厮杀,不惜一切代价夺取邓津和孟津,摧毁大河浮桥,务必于黎明前肃清北岸所有残敌。,结束战斗。
黄昏之后,看到叛军依旧攻势如潮,李公挺和杨浩当即意识到战局出现了变化,不约而同的急报行省,请求行省增援,否则津口守不住了,大河浮桥也守不住了,未来各路增援大军若想从河阳方向进入东都战场,就不得不进行登陆作战,如此一来平叛的难度就大大增加了。
同日,行省接到由齐王、水师副总管周法尚、河北讨捕大使崔弘升、彭城留守董纯和涿郡副留守陈棱五路援军统帅们的联名急奏,知道他们于六月二十六上午共聚黎阳城下,拿出了一个救援东都之计,其中齐王、崔弘升和陈棱负责攻打黎阳,彭城留守董纯负责支援荥阳,水师负责封锁大河水道并切断东都和黎阳、荥阳之间的联系,五路援军共同完成对东都、黎阳和荥阳三个战场的分割包围。
依照这一计策,五路援军在没有收复黎阳,没有击败荥阳叛军,没有打通南北大运河之前,无法进入东都战场作战,并且,为确保五路援军能在最短时间内打通南北大运河,行省尚需说服西京大军积极东进,以最快速度进入东都战场,完成对东都战场的包围,继而牵制住杨玄感的叛军主力,帮助和配合五路援军剿杀黎阳战场和荥阳战场上的所有叛贼。
面对五路援军统帅们共同做出的这一决策,行省非常愤怒,倍感羞辱。很明显,五路援军统帅们根本就没把行省放在眼里,之前行省做出的决策和给他们下达的命令,直接被他们无视了,而尤其过份的是,五路援军统帅们直接代替中央做出了平叛决策,某种意义上此刻军方已经凌驾于中央之上,军方借助自己强大的武力直接夺取了中央的决策权,甚至变相的命令中央配合军方作战。这对行省来说是公开的打脸,如果行省忍气吞声接受了,对中央的权威肯定是个打击,但目前局势下,行省除了忍气吞声,除了妥协退让外,还能于什么?难道与五路援军统帅们公然反目?
就在此时,秦王杨浩和高都公李公挺向行省报警求援。
行省愤怒之下,一帮中枢大员们一致决策,弃守邓津和孟津,所有在南岸作战的军队全部撤回河阳,并摧毁大河浮桥。事实上他们也只能下令撤退,东都战局的突然变化肯定与西京大军东进有关,杨玄感为避免两线作战,肯定要把邓津和孟津拿下,然后一心一意与西京大军决战,所以行省如果继续坚守这两个大河南岸的桥头堡,最终结果必定竹篮打水一场空,倒不如及时撤离,好歹还能保存一些军队。
行省又急告西京留守卫文升,周法尚带着水师增援而至,现正日夜兼程杀向东都战场,而崔弘升和陈棱的军队也正日夜兼程赶赴河阳,估计七月初就能渡河杀进东都战场了,所以西京大军不能再耽搁,如果周法尚、崔弘升、陈棱这三路援军抢在西京大军前面杀进东都战场,那西京方面就不是“丢脸”的事了,而是要承担政治后果了。
六月二十八,渑池战场。
上午,武贲郎将、楚国公豆卢贤率选锋军向渑池城攻击前进。杨积善率军阻击。双方将士在谷水河畔相遇,刚一接触,杨积善就“大发神威”,身先士卒,带着一队骑士风驰电挚般直杀敌阵。杨积善的麾下将士受此激励,顿时血脉贲张,士气如虹,潮水一般扑了上去。豆卢贤准备不足,大意轻敌,上来就被杨积善打了个措手不及,而其麾下将士也没有想到对手刚一照面就一拥而上,正好战场又十分狭窄,战阵尚未充分展开就被对手冲乱了阵脚,结果一场混战,西京选锋军被杨积善打得“鼻青脸肿”,十分狼狈。
杨积善见好就收,占了便宜就走,鸣金撤军退到了渑池城外。
豆卢贤“灰头灰脸”,但不敢冒进了,以防再出意外。
卫文升闻讯,命令各军同时向渑池推进,互为声援,再不给叛军任何攻击机会。
午时,西京大军杀气腾腾逼近渑池城下,武贲郎将豆卢贤、斛斯万寿,武牙郎将长孙无傲各率一军三路进击,做出包抄之势。杨积善毫不犹豫,果断后撤,直奔三十余里外的小新安城。
西京大军解了渑池之围,被困城中的右候卫将军、莘国公郑元寿随即出城拜会西京留守卫文升。
郑元寿很憔悴,精神萎靡,看上去似乎更为苍老。在很多人眼里,郑元寿的仕途到头了,卫戍东都不利,又兵败函谷,风暴结束后势必要追究罪责,最好的下场也就是解甲归田,搞得不好甚至有牢狱之灾。然而,卫文升、明雅、杜淹、韦津等中枢大臣们却知道,郑元寿这次“赌”对了,这位豪门权贵凭借自己卓越的智慧,在关键时刻成功帮助荥阳郑氏度过了一次劫难。
郑元寿做为留守东都的卫府两大统帅之一,最重要的任务有两个,一个是军事任务,他要卫戍东都和京畿的安全,而他的戍区在函谷关以西,杨玄感到目前为止也就杀到了渑池城下,函谷关以西的大片戍区还没有陷落贼手,所以他的卫戍任务算是完成了;还有一个是政治任务,他必须保证卫府的**性,必须捍卫卫府军权,不能让军权旁落,不能让其他人或者势力控制卫府,这是原则性问题,如果他在这个问题上犯错了,那就是政治错误,不可原谅,所以郑元寿在杨恭仁“抢夺”卫府军权的时候,果断“逃离”东都,虽然其做法不值得称赞,面对“强权”不敢斗争,但他没有犯政治上的错误,并且利用自己对军队的实际控制成功地捍卫了军权,这从圣主的立场来说就是“功劳”,郑元寿不但无过反而有功。
不论郑元寿“逃离”东都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他把自己的两个“任务”都完成了,而这个政治果实很“丰硕”,足以打动圣主,足以⊥他立功,至于表象如何根本不重要,就如去年水师大败平壤,但来护儿等水师统帅不但无过反而有功一样。政治上的事情永远不能以眼睛所见去推演它的结果,那十有**都是错误的。
郑元寿能够在如此险恶环境下化险为夷,还建下功劳,其卓越智慧不要说大多数权贵难以企及,就连卫文升、明雅等中枢大臣们都对其敬佩不已,因此在见面寒暄时,卫文升等人不但客客气气,言辞之中甚至还隐约透露出一点恭维之意。没办法,在这里郑元寿贵族等级最高,身份最为尊崇,千年传承的超级豪门的家主,中土有几个?关中韦氏也很显赫,也算豪门,但与荥阳郑氏相比,那就是一个王室贵胄与一个土豪暴发户之间的区别。
郑元寿对西京这帮“土豪”很鄙夷,甚至有些愤怒。杨玄感六月十四就杀到了东都城下,而西京援军竟然今天才到渑池,距离东都还有两天的路程,如此速度,也就驰援?
“东都是否陷落?”郑元寿懒得“虚情假意”了,直奔正题。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