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无天……无情无义……”
平复着体内动荡气息，齐修眼中那抹冰冷的理智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往日的温和平静。
“如果成为元神真尊的代价，是变成一个冰冷无情，绝对理智的天道走狗。
那这元神之位，齐某不要也罢！”
【以身合道】
这个状态能换来比肩元神之境的悟性智慧，甚至是思维。
可世间万事，绝无十全十美。
踏入这个状态的代价，便是心性逐渐被天道意志侵染，变得无情无情，冷漠理智。
除己之外，任何一切，都是漠不关心。
之前他借助龙鲸王同时施展三道混元一气大手印，镇压黑神尊。
混元一气大手印倾轧之时，他理所当然的无视掉了那些距离极近的人族真君，浑然不在意他们是不是会因此受到波及。
甚至心头深处还存着一丝让他们牵制黑神尊动作的念头。
如此冰冷无情，只关心结果，不在于其他的处事风格，与齐修原先完全不同。
这便是【以身合道】导致的代价。
也幸亏是玄君突然出现的这一剑，生死之间的大恐怖这才将他从【以身合道】的状态中，强行拽了出来。
否则他必将就此迷失在这个状态之中。
最终成为一個不喜不悲，无情无义之人。
“多谢了。”
抬手抱拳，齐修这是真心实意的冲着玄君道了一声谢。
“莫名奇妙。”
低沉呢喃一句，玄君持剑再次走来，一瞬间，整个核心神舱内陡然阴暗下来，隐约之间，恍若无数冰冷潮水灌了进来，朝着齐修席卷包围而去。
“之前一切，种种所为，实际上都是为了我，尊下可真是煞费苦心。”
洞悉了玄君的念头，齐修心中明悟。
这位归墟海主自过海之时就蛰伏在龙鲸巨舰之上，之后又俘获人族真君，破坏核心神舱，制造件件事端，再加上方才那三艘黑神尊的袭杀。
归根结底，就是要把所有人都调走。
独留他一人！
“可你怎知，我会独自一人来这神舱之中。”右手掌心，金光流转，面对这位现世唯二存在的神明，齐修深知其他手段难以奏效。
怕是只有【令符】与缚龙索才能与其抗衡一二。
可他也好奇，这位玄君怎能算准，他会一人来此，撑起龙鲸巨舰运转。
脚步一顿，玄君缓缓抬头，那双墨绿深邃的眸子之中，赫然闪过一丝紫意。
而他接下来的一句话，直接让齐修神色一凝。
“你莫不是以为……
这望气术，只有你会吧。”
玄君此话一出，顿时让齐修心头掀起万丈波澜。
他也会望气术？！
这玄君虽是近古时期被李谪仙钉杀，可他却生自太古年代。
也就是说，这望气术极有可能是太古时期的秘术……
那青崖道长又是从何学来的此术？
不对！
应该说……青崖这个死胖子，真的是人族吗？
眉毛拧起，齐修双眸凝重。
随着自己修为越高，了解认知的事情越多，那个曾经与自己厮混数月的胖道人，却也以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变得更加神秘。
每当自己刚刚揭开他身上的一层迷雾，所展现出来的东西，却如冰山一角，只会让这胖道人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嗬嗬，看你样子，似乎并不知晓，此术来历。”
望着齐修微微震动的眼眸，玄君呵呵一笑，眼中紫意愈发璀璨炽盛：
“也好，那就让本尊教教你，这望气术真正的用法吧。”
脚下一晃，玄君身影诡状异形，刹那之间，已然来到了齐修眼前，一双紫绿交融的眸子正正对着他的双眼。
下一瞬！
齐修的双眼倏然黯淡下来。
于此同时，一道道光阴画面自他的体内浮现。
正是他来到天元本界之后。
每一日，每一刻的显像。
从那个写字糊口的文弱书生，到如今捉拿日月，睥睨天下的道身真君。
列列在目，一寸不少！
“如今的你，伟力惊人，有搬山移海，擎天彻地之能。
可你不是天生神圣。
只要没有成就元神之境，就无法断绝自身在时空长河之中的诸般印记。
不过这些印记，深藏长河支流之中。
饶是元神真尊，也无法在时空长河的冲刷之下，一寸一寸的去找。
但事无绝对。
望气术的极致，便是俯瞰诸天轮回，前因后果，过去未来。
我知你手上底牌无数。
不说那龙庭至宝缚龙索，就是伱掌握的那所谓【令符】之法，以本尊如今这残破之躯，恐也难以攻克。”
同样掌握望气术，玄君对于这道秘术的驾驭，似乎还远在齐修之上。
三言两语之间，便将其手中数张底牌一一揭露。
“此时此刻，本尊奈何你不得。
不过彼时彼刻，还未入道修行的你，却不过是弹指便可覆灭的蝼蚁。”
随手一划，玄君双眸之中，无穷紫意充塞眼眶，特殊视野下的洞彻，很快便从那如山还是海，无边无际的光阴画面之中，找到了最是原始的一副。
寒冬腊月，大雪茫茫。
十五六岁的清瘦少年躺在早就熄了火的炕床上，盖着一张薄被，脸色苍白的蜷缩着。
屋外，寒风呼啸。
不时被掀起的窗柩砰砰作响，灌入屋子里的冷风让身子本就没了热乎气的少年更加虚弱。
不知过了多久。
死死抓住被子一角的少年突然手指一松，整个人蓦然软了下来。
但过了不足半秒。
头颅低垂的少年再次睁开双眼。
而这一次，他的眼中不复之前的疲倦虚弱，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愕然与慌张。
“怎会从这个年岁开始？”
似是没有注意到这病弱少年那刹那之间的眼神变化，玄君蹙眉疑惑。
这一幅光影乃是齐修最原始的过去。
但按理来说，这一幅光影记载的应该是个呱呱坠地的婴孩。
为何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这不是他最原始的过去？”
隐隐感觉到一丝不对，玄君又仔细翻找了数遍，却依旧毫无所获。
“罢了，毁了这一着，效果也是一样。”
察觉到齐修黯然无光的双眼隐隐有神芒重现，玄君摇了摇头，举起手中那半截剑刃，对准了眼前这段“过去”。
这一剑刺下。
这段过去就会被毁掉。
而失去了这一段过去，便会引发因果回溯，拨乱反正。
就好比一座大楼，最基础的地基突然消失了。
那整座大楼也将彻底坍塌，不复存焉。
没有了最原始的过去。
现在的齐修。
也就不会存在。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