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锦棠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遍,嫌恶的皱起眉,还用手指挡在鼻子前,对吴妈说:“他身上什么味儿?你让他站远点儿。”
吴妈赶紧拉着方覃往后退了两步。
可虞锦棠还是满脸嫌弃,恨不得用鼻孔瞪人。
“你昨晚在地窖待了一晚上,那个女人有没有求你,让你救她出来?”
方覃想了想,摇头。
虞锦棠看着他,“你跟吴妈是老乡,你家里的情况我基本都了解了。要不是吴妈极力推荐你,我是肯定不会让你来的。”
方覃点点头,看上去老实巴交的样子。
他虽然老实,却也知道其中曲折。
虞锦棠之所以让他来,一是因为吴妈的推荐,二则是因为他是个哑巴,不会乱说话。
虞锦棠放下杯子,姿态间满是贵妇人优雅,“听说你还有个妹妹在读寄宿学校?我正好跟那边的校长认识,关系还不错,我改天会亲自过去一趟,让校长对你妹妹好点儿。”
方覃继续点头。
眼神和表情都没什么起伏变化,看上去就是一个老实到木讷的人。
虞锦棠笑了一下,道:“后院的那个女人,以后就交给你照顾了。”
方覃抬头,目光中带着疑惑。
“我要你好好的照顾她,让她把孩子给我好好的生下来。听懂了么?”
方覃:“……”
他这回是真不懂了。
之前虞锦棠还一心想要堕掉那个胎呢。
现在又跟他说,要保胎。
还要让孩子好好的生下来。
方覃满腹疑惑,但他知道这些都不该是他问的。
他本来就挺担心那个女人,现在能好好的帮她调理保胎,也算是解决了他一桩心事。
方覃点头答应了。
回去就特意拟了药方子,先拿给虞锦棠看了,确定没问题了,才拿了药,趁着天黑送过来。
许朝颜因为上次药被他打翻的事情,现在不是什么药都敢乱吃了。
方覃在她手心里写字,告诉她这是什么药。
许朝颜还是不信,她把药丢在草堆上,往后缩了缩,“我什么药都不吃。”
方覃捡起药。
许朝颜说:“你别过来!”
方覃顿了顿。
他不会说话。
许朝颜话也不多。
地窖里本就安静,这一静下来,感觉耳膜都在发胀。
过了会,方覃还是走过来,将那药放在旁边,起身离开。
如此几天,隔三差五的方覃都会来给她送药。
起初许朝颜不吃。
但是她那天摔下来后,后来又见了点血。
有时候肚子还隐隐的痛。
她知道虞锦棠有目的,但是在能保住孩子的前提下,她自然是要选择先保住孩子。
至于其他的,留一条命,她日后再慢慢的算。
许朝颜开始吃保胎药了。
胎象稳了之后,她的小腹也慢慢的有些隆起了。
方覃还是隔三差五的来。
只是每回来,都会给她偷偷带点别的东西。
给她带了干净的衣服和鞋袜。
还给她带了一张薄毯。
另外还给她带了蜡烛和打火机。
许朝颜有一次问他有没有书或者报纸。
方覃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
然后许朝颜就开始盼着他来。
可能越是盼着,时间就越是漫长。
这次许朝颜等了好久,方覃才来。
她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少天。
但听到地窖口传来声音,她就立刻吹灭了蜡烛,让整个地窖都处于黑暗的状态中。
方覃每次来,吴妈都会在地窖口守着。
有了上次许朝颜爬绳梯的经验后,每次方覃一落地,她就立刻把绳梯收上去。
而每次方覃的时间,都是十分钟。
十分钟一到,绳梯就会放下来,拉他上去。
时间很紧,所以方覃动作很快。
将许朝颜拉到黑暗里后,打开手电,又拉着她蹲下来。
为了掩人耳目,他每次都是把东西、藏在医药箱的下层。
这次却是不同。
他腾空了整个医药箱,一打开,里面放的都是给许朝颜带的东西。
有书,有报纸,甚至连护手霜和面霜都有。
许朝颜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早已裂的不成型的手,眸色暗了暗。
方覃拿出几个月饼给她。
许朝颜愣了一下,问道:“到中秋了吗?”
方覃点点头,在她掌心里写字——
中秋快乐。
许朝颜鼻子一酸。
方覃将月饼一一展示给她看。
莲蓉馅儿的,豆沙馅儿的,蛋黄馅儿的……各种各样的馅儿。
许朝颜说:“今年恐怕不能陪栀栀去抢桂花糕了。”
方覃顿了顿——
你喜欢吃桂花糕?
许朝颜摇头,“不是我。”
方覃看了看她,又从箱底拿出了一个东西。
是有包装袋的。
许朝颜打开一看,是一件裙子。
许朝颜笑了笑,“谢谢你,哑巴医生。”
时间到了,吴妈在洞口催促了。
方覃正打算起身离开时,却感觉手上一热。
许朝颜拉住了他的手,“方医生,我知道你不是坏人。”
她咽了口唾沫,有些紧张,“你能帮我从这里逃出去吗?”
她从未提过这件事。
因为她知道,他是虞锦棠的人。
可这段时间的相处,许朝颜觉得他不是坏人。
而他现在,是她能从这里出去的唯一希望。
方覃愣了一下,却是摇头。
许朝颜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失望,苦笑了一下,松开了手,“我相信你也有苦衷。还是谢谢你。另外,中秋快乐。”
……
方覃心里很不是滋味。
回去的路上,脑子里一直都是许朝颜眼里的失落。
他也不知道怎么了,是越来越放不下了。
他在郊区开了一家小诊所,以前每天都是帮人看看病,拿着微薄的收入,日子过的平淡无波。
没什么期待,也没什么活力。
他唯一的目标就是把妹妹供上大学。
可是现在,心里好像多了一桩事。
“哥。”妹妹方静从后面走过来。
今天中秋,学校放假,方静也回了小诊所,和哥哥一块过中秋。
她上的是寄宿学校。
一般几个月才回来一趟的那种。
每次回来,哥哥的小诊所都跟记忆中的相差无几。
可这次好像隐隐有些不同。
“哥,”方静拿起桌子上的台历,指着上面画的一个个红圈圈,问:“这些画圈圈的日子,是什么意思啊?”
方静学习不错,几乎一眼就找到了规律:“一周两次,一直画到八个月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