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木眼神扫完台下,收回目光,拿着话筒,开口道:“一首新歌《海底》带给大家。”
又是新歌?
观众们略微惊奇一下,这人真期期都唱新歌啊。
舞台上的灯光熄灭,只留下一束照射着午木的强光。
伴奏声缓缓响起,清冷的钢琴声回荡在场馆内,显得那样空寂。
午木在心中打开系统全是感情技能。
跟着节奏,轻声吟唱:
“散落的月光穿过了云。”
“躲着人群。”
“铺成大海的鳞。”
选手席上,脸上本来都只是挂着营业性表情的伊桑和吉娜两人都是一愣,这.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就这两句歌词,还是听不懂的中文,他们却竟然好像感受到歌手的情绪的了?
不是,这怎么做到的?
台上这人是怎么一开口,明明也就两句没什么起伏的词,能带着那么强烈的情绪的?
他们忍不住的左右看看,然后发现周围人也像他们一样,整个人一愣。
倒是莫墨,似乎有所准备的样子,但眉头却是拧了起来。
“这是午狗吧?和午狗的声音完全一样。”
“肯定是他了,这一开口就这么足的情绪,不是他是谁!”
观众们忍不住的窃窃私语。
不止这人的声音完全就是午狗的声音。
更关键的还是这种唱法,一开口就是这种强烈的情绪,不是午狗能是谁。
大家此时心里都有种心脏被攥住了一般的憋闷感。
这感觉太熟悉了,午狗唱emo歌时候就是这种感觉!
“海浪打湿白裙。”
“试图推你回去。”
“海浪清洗血迹。”
“妄想温暖你。”
清冷孤寂的宛如海底深处的绝望之音把所有观众带着一起沉入海底。
大家都能感受到一种彻底绝望后麻木,和隐藏在麻木背后的那些的痛苦。
大家像是能透过歌声,看到一个人生毫无色彩,只有哭泣和哀嚎的身影。
午木前身的记忆里,也确实总是哭泣与哀嚎。
父亲是那么的喜怒无常,总会前一刻还平静正常,下一刻不知道被什么事情触怒,突然暴怒。
他记忆中总是各种被父亲打的画面,各种各样的小事。
考试考班上倒数给他丢脸了;忍不住嘴馋想和同学一样吃根冰棒小心的问他要钱;看着他又在打牌,强忍着心中的恐惧上去劝他.
他关于童年,关于小时候的记忆里,似乎没有温情,只有那个总是躲起来偷偷抽噎哭泣的小男孩。
唯一的亮色也只有母亲了。
记忆中的母亲是个性格软弱的人,说话轻声细语,脸上总是带着些有些勉强的笑。
但软弱的她却总是会不顾一切的护着他,会在父亲动手时,把他拉到怀里护着,然后眼神倔强的看着父亲。
会在他被打的跑走后到处焦急的找他,然后在见到他的时候眉眼绽开,露出一個带着眼泪的好看的笑容。
会在他被打后,一边给他检查伤口,一边偷偷抹眼泪。
他依赖着母亲的保护。
心中却也总是有些埋怨责怪。
责怪她为什么要把他生下来,责怪她为什么还要待在这个男人身边,不带着他离开,责怪她为什么要来找自己,不给他一个解脱。
“往海的深处听。”
“谁的哀鸣在指引。”
“灵魂没入寂静。”
“无人将你吵醒。”
后来,这些埋怨责怪随着唯一这抹亮色一起消失不见。
出事的那天,像往常一样把他护在怀里的母亲被父亲狠狠的拽开。
撞在柜角上的她软倒在地,殷红色的液体一点点蔓延。
她无力的挣扎着想要起身,却怎么也起不来。
午木记忆中最后的画面,母亲努力的望向他这边,泛着泪水的眼神中看不出情绪。
她嘴唇微动着,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却是一句话都没有留下。
只是偏过头,露出一个解脱的微笑。
这个解脱的笑,成了他人生挥之不去的梦魇。
“你喜欢海风咸咸的气息。”
“踩着湿湿的沙砾。”
“你说人们的骨灰。”
“应该撒进海里。”
“你问我死后会去哪里。”
“有没有人爱你。”
台下观众们张大着嘴,呆呆的看着台上的午木,心中都快有种像是真的沉在海底般,喘不过气来的窒息感。
柳岚看着台上午木的眼神,目光幽深。
她第一次见到午木是在一家电子厂里。
那会的午木因为长的帅,身边围着好几个女孩子找他聊天。
但他却总是沉默不语,抗拒着其他人的接近,眼神里很少有波动,人身上也看不到任何活力。
当时的她准备开一家娱乐公司,就觉得这人似乎蛮有特质,包装一下,应该很能吸引女粉丝的喜欢。
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她把午木招进了公司。
刚开始都是往忧郁系偶像的方向包装的,虽然确实有不少女粉喜欢,但名气也一直都只是维持在一个非常小的范围内,因为他总是很抗拒公司对他的包装,很抗拒向观众表现他灰暗的那一面。
人似乎也根本不知道这是改变他人生的机会,还是像在电子厂里一样,以沉默着应对着周围的一切。
她本来以为这人也就这样了,成不了明星的时候,有一天他却突然开始放下了过去的那些灰暗,开始努力的生活起来,开始积极的对待着身边的一切。
这种改变是从哪天开始的?
哦,是从她抱住他,调笑的喊着宝宝的那天开始。
“世界已然将你抛弃。”
“总爱对凉薄的人扯着笑脸。”
“岸上人们脸上都挂着无关。”
“人间毫无留恋。”
“一切散为烟。”
午木记忆又回到了他自杀的那几天。
随着歌曲,那天的更多细节好像被他一一想起。
回到老家的他,没再关注过网上,也没再关注过柳岚那边。
只是花了两天时间,把家附近都转了转,家楼顶的天台,家附近的那颗老榕树,不远处的一个小公园
他一直都以为那是漫无目的的乱转的。
现在回想起来,那些地方好像都是他记忆中不那么灰暗的场景,身边总有个身影在陪着他。
离开的那天,他把家里全部都打扫了一遍,把那张多年不敢看的全家福拿了出来,把边上的那个男人给剪掉了。
他盯着只剩下自己和母亲的合影看了半天,最终走进了浴室。
皮肤被划破的感觉不如想象中的痛,泡在温水里的手腕却异常冰冷。
他似是体会到了倒在地上的母亲那天同样的痛苦。
不,应该是不如母亲痛苦吧。
毕竟他的人生总还有着母亲那抹亮色,母亲的人生里却真的一抹亮色都没有了。
走的那天甚至都没有对他的眷恋,只有解脱。
他是杀死母亲的帮凶,用他的弱小和怯懦。
性格软弱的母亲尚且会用尽一切的保护他,他却从来没想过保护母亲。
“妈妈。”
意识模糊前的他轻呼着。
妈妈,您死后我沉沦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又遇到了一抹亮色。
我努力的想要克服自己的怯懦和软弱,我努力的想要变得坚强和强大,我想要在她需要的时候能保护她。
可惜我又失败了,我总是失败。
如果自己从来没有来过这个世界就好了。
“来不及来不及。”
“伱曾笑着哭泣。”
“来不及来不及。”
“你颤抖的手臂。”
“来不及来不及。”
“无人将你打捞起。”
“来不及来不及。”
“你明明讨厌窒息。”
午木缓缓的放下话筒,安静的看着台下的观众们。
台下观众们一片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