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第一次听见感染者说能够帮他们,江辰川微微有些惊讶,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但至少,他们接下来的行动不会毫无头绪。
屋外的动静传来,感染者只好将他们往更深的地方带去,他是这样介绍自己。
“我叫达席尔瓦,曾经是咒术师协会的成员之一,没错,就是你们正在寻找的那个,可后来,神秘的诅咒大规模爆发,大家就被困在了城里。”
达席尔瓦向他们解释道。
“咒术师协会!”
所以,一切都是误打误撞地发生,也不过是一场命运的巧合。
“是的,所以当我知道你们的目的时,还有些惊讶,不过,我是相信你们的。”
达席尔瓦指了指屋内,点亮了灯光,请他们两位走了进去,房间里摆放着各种各样的书籍,还有一些只有炼金时才会用到的仪器。
看见江辰川正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便开口像他们解释道:
“这是我平时办公的书房,自从罗纳尔克封城后,我就很少离开屋内,再加上我对诅咒有一定的了解,便对自己身上的术式进行了一定的修改。”
达席尔瓦一边解释着,一边掀开衣服向江辰川展示自己身上诅咒的纹路。
那些咒术的样式与其他感染者身上的图案不太一样,难怪他还能保留自己一些身而为人的特征。
本以为他是感染初期,没想到也是一个末期患者。
“所以,现在城内能向你一样修改诅咒术式的人并不在少数?”
江辰川立刻就反应过来。
所以,本该是一样的诅咒,出现了不同情况的感染者,也出现了不同能力,不同程度的存在。
“是的,先生。”
达席尔瓦的回答印证了江辰川的想法。
“正因为这次瘟疫的本质是诅咒,是咒术的传播,所以,才会出现……”
达席尔瓦的眼神投向窗外,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便是所谓王的方向,那里居住的都是尊贵的贵族们,以及强壮的士兵感染者。
“所以,那些变异的感染者,并不是一场意外……而是……”
巴拉斯明白了达席尔瓦的意思,咒术师协会根本没有办法解决这次传染的诅咒,跟魔女的改变不同的是,他们选择了用诅咒让自己变得更强。
拥有更强大的力量后,便可以继续维护自己的原先的地位。
“如果是连咒术师们都无法解决的诅咒……”
那想要凭伊森的本事,从炼金的角度出发的解决思路,看起来就变得渺茫。
“也并不是完全无解,而是,就算有办法解决……以现在城内全员感染的情况,解决也变成了无解。”
达席尔瓦叹了一口气,语气中更多的还是无奈。
“什么意思?”
江辰川捕捉到一些不太对劲的信息。
“算了,我还是跟你们说了吧,其实,在感染上诅咒的初期,术式还未完全建立,是有办法解决的,不管是更改术式也好,或者是逆转法阵也好,或多或少都能发挥一些作用……”
达席尔瓦缓缓说着。
“但那时候,城内一下子集中爆发,又出现了多处恶意伤人事件,那些以为自己没救了的城民,借着诅咒的恶意,开始肆意伤害他人,所以很快,诅咒的蔓延就以一种无法控制的速度爆发开来。”
“然后呢?”
现在,他们之前了解的都只是一些只言片语,真正城内爆发的真相,现在才刚刚触及一些表面。
听到停顿处,巴拉斯还忍不住催促道。
“那个时候,人人自危,已经没有人在意所谓的秩序与规则,要知道,对于变异初期感染者的力量是要比普通人类强上许多的,而且还具有人类的意识,自然也有些人想要动一些歪心思……”
悲剧往往发生于欲望之间。
透过达席尔瓦的话语,他们仿佛能看见,那时候的罗纳尔克城内已经失去了秩序,摇摇欲坠的王位,让贵族们的地位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所以,就有一群自不量力的组织者,鼓动那些混乱的感染者,想要趁机动摇王的权威,本来那时候啊,魔女教派决定离开罗纳尔克城,城内的顶尖咒术师们接受了王的邀请,前去研究如何解决这次爆发诅咒……”
达席尔瓦仿佛经历过这一切,语气中渗满了悲伤与惋惜。
“可惜的是,没等他们研究出解法,便被那些感染者们打了个措手不及……那一场战斗下来,幸运的啊,就直接死了,不幸的啊,受了伤,成了新的感染者。”
几乎就是悲剧的一夜,恐怕,能将罗纳尔克城封锁,也是王能做到最后的决定了。
“人这种生物啊,就是这么地神奇,本来一心一意地想要解决诅咒,可一旦被感染了诅咒,那个心态就发生了变化,虽然我们要承认,诅咒是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人们的心智,但归根结底,做出决定的,还是人的本性。”
“本性啊……”
江辰川像是想起了什么,莫名地感叹了一句。
只要是活在生死的边缘,就好像对本性这一词有着特别深刻的了解。
人这种生物,本就复杂多变,但自私为己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畏惧强权又渴望拥有,憎恨欺压却又能成为欺压者。
谁又能躲得过本性?
恐怕,少之又少。
“后来,咒术师协会内部由于感染者的逐渐增多而发生了崩坏,将重点放在相互的争斗上,诅咒也变成了他们加上自己力量的工具。”
达席尔瓦平缓地讲述着。
“所以,久而久之,就没人关注如何解决诅咒,而是如何利用诅咒,坐稳自己的位置,甚至获得更多的力量。”
“就成了我们现在看到的,王与贵族把自己关在那个地方,而剩下的感染者占据了大部分的城市,并且,还驱赶屠杀那些正常的普通人?”
听完达席尔瓦所说的,江辰川才对现在的局面有了一定的了解。
“现在罗纳尔克城内的情况,大概就是这样,贵族们有自己生活的地方,与普通的感染者们互不打扰,但这里大部分地区都由那些士兵控制,他们的身躯比普通感染者更加强壮,也能活得更久一些,如果我们遇到了,都会尽量避免碰面。”
“难怪你要躲起来。”
巴拉斯点点头,那些士兵感染者的破坏力与普通感染者相比,简直天差地别。
“毕竟他们的诅咒都经过修改,我们活着已经很不容易,能少惹麻烦就尽量少惹。”
达席尔瓦虽然这么说着,但对于这种每天担惊受怕的日子,他也已经过够了。
江辰川的出现,是一次意外,但说不定,也会是一次改变的契机。
“能找得到源头吗?”
沉默许久的江辰川忽然开口。
“什么……源头?不不不,我们没人知道,第一个感染者是谁。”
听得达席尔瓦一脸疑惑,他只能根据自己的理解来回答。
“不对,不是第一个感染者,而是诅咒最初爆发的地方。”
“区域?”
达席尔瓦托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他那变异的手指不正常地敲打着桌面,想了好久,他才回答道:
“这个我就不太清楚,好像是……祭典那一块……”
“你是说……圣女祭典?”
江辰川想起来,自己曾经去过那个地方。
“对对对,好像就是那儿……对了,你要知道这个干什么?”
达席尔瓦这才反应过来,江辰川对罗纳尔克城的情况似乎过于了解,一个从未到过城内的异乡人,会知道“圣女祭典”吗?
“达席尔瓦先生,我们是来解决诅咒的,如果可以……有一件事,我想请你帮帮忙。”
“什么忙?”
达席尔瓦已经厌恶这样的日子好久了,如果可以解决这座压抑又无可救药的城市,他自然愿意帮忙,更何况,由于他对自己的改变,受到诅咒的影响的心智也小一些。
“我有一件物品,需要您帮忙保管。”
江辰川微微一笑,将手中的遗物回收箱提起,放在达席尔瓦面前的桌上。
也不用去什么朵萝缇亚的家,他们的第一站,是圣女祭典。
……
各种各样的奇怪的心情压抑在巴拉斯的心头,跟着江辰川一起穿梭在街巷之中,自从有了明确的目标,连动作都变得快了许多。
一边要躲避感染者的追击,一边还要寻找什么可怕的遗物。
谁都不知道他的心境是有多么地复杂,从一开始的好奇探究,到现在的恐惧颤抖,低头看着自己被束缚的手腕,心中只能暗暗说着“真是倒霉透了”。
特别是江辰川给他的感觉,聪偷袭失败的那一刻开始,就有种被人掐住脖子的窒息感。
看着周围已经破旧的房屋,时不时能看到几具腐烂黑色的尸体,墙壁上爬满了霉菌,空气因寒冷而变得凌厉。
“嘘……”
江辰川忽然停下。
从隔壁的街道上,传来了粘腻的爬行声,每踏出一步,都会发出“啪嗒”的声响。
新的感染者?
看清怪物样貌的他不禁感到一阵厌烦,隐约带着人形的轮廓,却已经失去了正常人生活的资格。
头颅向四周望着,开合的地方不断发出像打呼噜一样的声音,它的手上抓着一把破旧的短剑,像猎人一样在寻找着躲藏的猎物。
“咕噜……”
江辰川看着它在向自己的方向靠近,抬起手晃了晃,示意巴拉斯往后面退。
明显的,江辰川不想跟它发生争斗,巴拉斯一步一步往后退去,却感觉到脚下踩到了什么,发出清脆的“咔嚓”一声。
那声音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中,十分地清晰,甚至,让那感染者一下子转过头来。
还好有拐角遮挡,没有被它直接看见,但听它那个逐渐逼近的脚步声,巴拉斯内心暗叫不好。
“蹲下。”
江辰川忽然没由头地小声说道。
“什么?”
巴拉斯一脸疑惑。
不过,毕竟是江辰川说的话,虽然不明白,但还是依然照做。
就在他们躲避的时候,感染者也依旧在靠近,就快经过拐角处,他们甚至都看到它露出来的脚趾。
“吼……”
伴随着一阵嘶吼声,一道巨大的黑影从屋顶一跃而下,庞大的身躯直接将它扑倒在地。
“是……士兵……”
“果然……”
跟江辰川猜测的一样,感染者与感染者之间,也有不可调和的矛盾,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两只打起来的感染者,正好给他们提供了逃跑的时机。
“走!往另一条路走!”
江辰川指挥着。
前往圣女祭典的路曲折而又艰辛,听着背后的嘶吼与惨叫,还有那些被血覆盖死去的面容,也能理解,为什么达席尔瓦不愿意跟他们一起行动。
“所以,你为什么对罗纳尔克城这么熟悉啊?”
“什么?”
江辰川疑惑地转过头,看着巴拉斯欲言又止的面容,示意他还在潜伏的时候就少发出声来。
转过两条街,远离了危险,巴拉斯才敢稍微放松下来,大口喘着粗气。
看着在幻境中生活了好几年的街道,还有物是人非的场景,江辰川在心中计划着接下来的路线。
“从这儿走……”
江辰川压低着声音说道。
巴拉斯不敢多说什么, 现在跟着江辰川是他唯一活命的手段,见识过江辰川的恐怖,他不相信还有哪个感染者能够伤害到他。
那群年轻的感染者们还不知道真正的恐惧是什么。
一想到这里,巴拉斯也就放下心来。
跟着江辰川踏上新的道路,眼前的场景像是被飓风席卷过一遍,破碎的石块随意散落着,满地的尸骸显露曾经在此处发生的惨烈故事。
浓郁的血味与铁锈的气息混杂在一起,加上冰冷的寒风凛冽,让人感觉到窒息。
“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就算做好了心理准备,从未见过如此场面的巴拉斯心中还是受到了冲击。
“穿过这条街道,再上个坡,就能到达圣女祭典。”
江辰川说明着。
眼前的一切都是如此地反常与诡异,谁也无法知晓,在祭典现场会有什么在等待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