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法相和普泓听到李缘的质问声,心中都不由得一喜。
虽然他们嘴上说着任李缘和张小凡怎么处置普智尸身,他们绝不干预,但真会不在意?
那可是他们的师叔、师弟!
现听到张小凡和李缘意见不合,一时半会儿不会拿普智尸身如何,自然心喜。
李缘和张小凡一前一后出了屋子。
见李缘脸上怒气未消,张小凡低着头,两人互不理睬,普泓心里高兴,嘴上却劝道:“两位施主,千万莫要伤了和气。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既然两位暂时拿不定主意,不如在天音寺暂且住下,如何?”
普泓这个提议,看似好心好意,实则另有图谋,他是想让张小凡在天音寺多待一段时间,好通过各种方式影响张小凡,不说让张小凡转投到天音寺门下,也要让张小凡对天音寺没有恶感。
张小凡可是这世上唯一身怀“太极玄清道”和“大梵般若”之人(普泓认为的),这等人物,万万不能对天音寺不满。
而且,普泓也想看张小凡佛道双修,能达到何等境界!
李缘清楚普泓的图谋,但他并未戳破,因为能在天音寺住下来,他也更好找机会去接近那无字玉壁。
张小凡没说话,只看着李缘。
李缘瞥了眼张小凡,冷哼一声:“那就暂且住下!”
普泓对一旁的法相道:“法相,安排好两位施主的住处。”
法相恭声领命:“是,师父!”
李缘和张小凡在天音寺住下,法相、法善每日都会前来看望两人。
说是看望两人,实则只是来找张小凡,李缘不过是附带罢了。
李缘也乐意给他们机会,他刻意拒绝了法相和法善,让他们能和张小凡有相处的空间。
数日下来,法相等人通过各种操作,使张小凡对天音寺好感大增,和法相法善师兄长师兄短,甚至大度地原谅了普智的杀父杀母之仇,跪在地上给普智磕头,称普智和尚为师。
这一通操作,尽管李缘在原著中早已读过,但依旧觉得不可思议,这说的好听叫“宽仁大度”,可连有父母之仇的仇人都能这般轻易放过……比圣人还圣人。
《礼记.檀弓》中曾记载孔老夫子对父母之仇的看法:
子夏问于孔子曰:“居父母之仇,如之何?”
夫子曰:“寝苫枕干,不仕,弗与共天下也!遇诸市朝,不反兵而斗!”
简单翻译便是:
子夏问孔子:“应该如何对待杀害父母的仇人?”
孔子说:“睡在草垫上,枕着盾牌,不做官,和仇人不共戴天!不论在集市或官府,遇见他就和他决斗,兵器常带在身,不必回家去取。”
这一日,法相又来请张小凡,“张师弟,恩师及几位师叔已在后山做好准备,就等师弟前去。”
跟张小凡说完,法相又对李缘道,“林师弟若是愿往,也可一同前去!”
这次来请张小凡,是普泓提议以“无字玉壁”和“金刚阵”为张小凡镇压体内的噬血珠戾气。
张小凡看了眼李缘。
李缘道:“好,我便同你们走上一遭!”
听见李缘的话,张小凡神情一松,自从入天音寺,因为对普智尸身的处置发生分歧后,两人便有了矛盾,他认为李缘在生他的气。
当然,这只是张小凡自以为的有矛盾,李缘其实就是在演戏,张小凡就算把普智叫爹、把普智尸身拉回去供起来,他也不会生气。
无字玉壁在须弥山后山之中,位置并不好找,走了大半个时辰也未见踪影。
法相边在前方引路,边讲起了故事:“无字玉壁是如何而来,何时出现在这世间,无人知晓。只知道千年之前,我们天音寺创派祖师还是个行脚僧人,祖师四方云游,有一日不知怎么,误入到这须弥山崇山峻岭间,竟是迷了路,再也无法走出去了。”
“无奈下,祖师便在这山林间乱走,也许是天生佛缘,竟被祖师看到了一片光滑如玉一般的石壁。那个时候,祖师已经饥渴难耐,困倦不堪,便在这玉壁之下歇息。”
这话听得李缘无语之极,一修真高人会在山林间迷路,会饥渴难耐,也只有《诛仙》这世界才会出现。
说话间,几人已走到了一条分岔路口,法相向左边一引,向着一条下坡的路上走了过去,同时继续讲道:“传说,祖师在那无字玉壁下坐了三日三夜,不知怎么,竟从最初的饥渴难耐渐渐入定,心安而神定,进入了我佛门之中大圆满之境地,三日后,他竟然在这无字玉壁之下顿悟了佛理。此外,更传说……”
法相转过头来,向李缘和张小凡笑道:“更有传说称,那位祖师正在那无字玉壁之下,领悟出了我天音寺世代相传下来的无上真法‘大梵般若’,由此奠定了天音寺一脉在天下修道中的地位。”
听完法相讲述,张小凡看了看李缘,心中暗暗想到:惊羽所言不假,那无字玉壁中怕是真有第四卷天书。
四人顺着山路又走了小半个时辰,忽听在前边的法相道了一声:“两位师弟,前头便到了!”
张小凡向前看去,却只见前方依旧是山路蜿蜒,路旁一边是茂密树林,另一边生着杂草荆棘,三尺外是一个断崖处,哪有什么高逾七丈的无字玉壁?
张小凡问道:“敢问师兄,这玉壁是在何处?”
法相向前走了几步,走到那断崖上,指了指下方,回首道:“便在这下方。”说罢,法相纵身跃下,法善随即跟上,李缘和张小凡也跳了下去。
断崖下云遮雾绕,不知有多高,这里的雾气有些奇怪,似浓非浓,如缠丝一般纠缠在一起,任凭山风吹拂,也不见半分散去。
李缘跳下之后,故意靠近了山壁,向山壁望去,可惜只见眼前的浓雾弥漫,并未像原著中张小凡一样,在雾气里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继续往下降落,突地,从下方传来佛音梵唱之声,李缘感到一股奇妙的力量从下方冲来,如洪流巨涛直贯天际,受这种力量影响,他体内的“大梵般若”蠢蠢欲动,想自动运转,却被李缘强行压制。
都不知这力量是什么,就胡乱吸收运转,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越往下落,雾气越渐稀薄,下方的景色也渐清晰起来,下边有一面光华、三丈方圆的石台,数十位天音寺僧人正围坐在石台周围。
李缘并未落在石台上,他身体一飘,落在了石台之外。
张小凡落地后,被要求坐上石台,他正要坐到那石台上时,忽地,天上传来一声锐啸,似风声,似兽嚎,穿云透雾而来,紧接着一束耀眼光辉,从浓雾之中撕开一道裂缝,射了下来,正照在张小凡身上。
山谷间异声隆隆,似有雷霆起伏,那片浓雾起了波涛,从原本的轻轻涌动变做了巨浪翻涌,随即出现越来越多的缝隙,浓雾也越来越薄,透出一道又一道的光辉。
浓雾飘散,光辉洒下,天地一片耀目光芒。
在这等异象中,李缘见到了那无字玉壁,就在那石台之后,断崖之下,一片高逾七丈、宽逾四丈的如镜绝壁笔直垂下,山壁材质似玉非玉,光滑无比,倒映出天地美景,远近山脉,都在这玉壁之中。
这正是那无字玉壁!
张小凡坐到那石台之上后,普泓等天音寺众僧开始以佛法为他镇压戾气。
只见普泓等人一起合十颂佛,数十道淡淡金光缓缓泛起,渐而大盛,众僧所坐之奇异法阵中,佛气庄严,金芒流转,金光越发炽烈耀眼,片刻后,轰鸣声大作,一个金灿灿的“佛”真言现于法阵上,缓缓升起。
李缘坐在一旁,一边感受地下那种奇妙的力量,一边注意那无字玉壁的变化。
无字玉壁还没现出什么变化,倒是李缘对那种奇妙的力量有所发现,这股力量与“大梵般若”和天书有关,只有同时修行过天书和大梵般若之人,才能察觉。
难怪天音寺那位创派祖师能在无字玉壁下,领悟出“大梵般若”!
“这应该是无字玉壁中蕴藏的天书之力,也即是原著中,从天罚下救下张小凡的那股力量!”
“这股力量很强,完全比得上诛仙剑阵的威力。当然,诛仙剑阵是汇聚了青云七峰灵气,可源源不绝,这股力量却不是。”
“要是我把这股力量给吸收了,会如何?张小凡待会儿引来天罚,没有这股力量相助,会不会被劈死?”李缘好奇想着。
在心里权衡了数息,李缘决定吸收这股力量!
虽然说他吸收了这股力量,可能会导致张小凡待会儿被天罚劈死,但有了这股力量,李缘将有正面和诛仙剑阵硬刚的资本,强大了己身才是正道。
决定好后,李缘开始运转“大梵般若”和天书,“大梵般若”的佛力以及由三卷天书所修成异术真元之气,立时从身体各处涌起。
地下那股奇妙的力量也似感受到了什么,向着李缘涌来。
李缘并未直接开放性接收,而是先接收了一点点,万一这种力量有害,也好祛除。
一点力量从地下进入他身体,李缘立刻心里一寒,并不是真冷,而是他的心灵突然生出了一种淡漠,他好似化身成高立于天穹之上的无上神灵,俯瞰万物苍生,既无悲,亦无喜。
好在他吸收的力量很少,这感觉只持续了刹那,稍即便恢复过来。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一句话在李缘心头飘过。
李缘大概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天书源于天地,其也和天地一样,没有人类那样的感情,对万事万物一视同仁,他方才吸收了无字玉壁中寄宿的第四卷天书之力,自然也受了其影响。
“也难怪原著里,道玄全力催动诛仙剑阵后,会被影响到直接入了魔!”李缘心中暗道,他仔细检查了下自己身体,发现一点问题都没有,甚至他以三卷天书修成的真元之气浑厚了些许,只是这增强的幅度极小。
“这么点量影响不到什么,但如果量大,就不好说了,我得把握好吸收的量!”
“这应该才是无字玉壁中天书之力的正确用法,在原著里,为张小凡去挡了那天罚,着实浪费了!”
李缘开始实验他吸收多少,才会严重影响到他的心灵,以此把握住一个最佳的吸收量。
在一次次尝试中,李缘终于找到了那个最佳量,既不会影响到他的心灵,又能让他快速吸收。
李缘本想默默吸收完无字玉壁中的天书之力,不惊动他人,可在他正吸收天书之力的第二天,突然,天际传来一声惊雷,天空骤然黯淡下来,四方风云滚滚而来。
在无字玉壁那光滑壁面之上,从上到下,现出了一排深深镂刻般的大字,除此之外,更有无数金色古拙难懂的字体,如沸腾一般在玉壁中闪烁跃动。
正坐在那石台上、被普泓等天音寺诸僧化解戾气的张小凡,此时也被吸引醒来,看向那玉壁中显现出的字,当看到那一排大字时,浑身一震——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第四卷天书出世了?
张小凡余光看了眼李缘,只见李缘闭眼盘坐在另外一边,身体周围升腾起淡淡的光辉,一种高缈淡漠的力量从其身向四周发散,好似一尊无上神灵端坐在那。
张小凡只迟疑了一下,身体中爆发出青、红、金、赤四种光芒,挡开普泓等人施加过来的佛力,身影瞬间从石台上消失,再出现时,他已站到了李缘身前不远,手持烧火棍,警戒着四周。
李缘虽然在吸收天书之力,但并不是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感到张小凡站到身前,为他护法,李缘心道:“张小凡这人虽然性格仁懦了些,但作为朋友,还不错!”
张小凡消失,普泓等天音寺众僧自然感知到了,当看到身上散发淡淡光辉的李缘时,瞬间便明白,定是这位在此有所得,才引得张小凡主动放弃了镇压戾气,为其护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