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栾平与李逸两人的这场冲突也说不上究竟谁对谁错。无非就是两个都自恃甚高的天才少年之间互相瞧对方不顺眼而已。
不过,栾平在这件本来应该只是平平常常的互相争斗中所使的手段,就确实有点让人不齿了。
实际上,在一开始与栾平的争斗中,李逸还是一度占据了上风的。
毕竟李逸也是曾经进入过大夏祖山的皇族天才,体内的玄黄龙气经过祖山对他的增强之后,在武学天赋方面本身就不是寻常的武者能够相比。
更何况,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李逸家中就给他延请了名师指点,这也使得李逸在修为上比栾平高了那么一点点。在几次小比上,栾平都是对别人轻松取胜,碰到李逸却要输一点点。
可问题是,栾平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突然抱上了御剑阁一位长老的大腿。在那位长老的干涉之下,李逸便开始处处吃瘪。
没过多久,那位长老便寻了个由头,将李逸重责了二十杖。要知道,那时候李逸才不过十二三岁大小,二十杖就算是普通的健壮男子打下来,只怕是都要屁股开花。十二三岁的李逸当时就被打的惨不忍睹。
可是偏偏过了没多少时间,御剑馆外门弟子一年一度的大考就开始了。伤势才刚刚好转一点,走路还有点一瘸一拐的李逸无奈上了考场的斗剑台,结果自然是可想而知。
经过这件事情之后,无论是御剑阁中那些原本跟随李逸的外门弟子,还是一开始觉得李逸天资过人,对他有所期待的外门教习,都开始不断疏远李逸。
而李逸进入御剑阁外门之后,又是只能住在馆内,无法将这些事通知父母,只好一个人自己承受下来。
在这种情况下,李逸的修为进度自然是越来越慢。
到了第二年再考核的时候,原本一直在外门之中数一数二的李逸,便已经跌落到了二十名开外的位置!
李逸排名的下降自然是更加坚定了已经开始排挤他的那些人的决心。于是李逸在御剑阁外门第三年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而且,即便李逸当时已经跌落到二十名开外了,栾平还是始终没忘了这个在第一年曾经骑在他头上的“仇人”,整日来找他的麻烦。
虽说御剑阁外门之中也有门规限制,栾平也不敢乱来,但是见面之后羞辱李逸一番却是司空见惯的。
有时候李逸也不甘羞辱想要反抗,结果便是被曾经的手下败将栾平胖揍一顿。
就这样一整年下来,曾经的皇族天才已经是心灰意冷,在最后的外门大比之中直接落到了五十名开外,而且在大比中将李逸淘汰的正是栾平。
御剑阁每年只招收二十名弟子,连五十名都没有进入的李逸自然不可能再被御剑阁看中。
回家之后自觉无颜面对父母的李逸锐气丧尽。
在接下来的数年光阴之中,虽然李逸又重新拜入了一家武馆之中,师从一位成丹强者习武,但他这时候的修行已经再也没有当年那样的心气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李逸在后来修行的时候,才会一直只是闷头修行,剑法练了许多,却没有一套能练出名堂来的。
另外,在李逸离开了御剑阁之后,栾平倒是没有再找过他的麻烦。不过,随着两人互相之间的差距越拉越大,栾平对于李逸来说就已经像是一个诅咒一样的存在了。
“……过去了这么多年之后,李逸他这才算是能静下心来练武。就算将来没办法成就成丹总是,也起码要修行到神照境界,能继承他父亲的爵位吧?可要是让李逸再跟栾平遇上,输在他手里,被栾平再说点什么难听的话,对他的心境说不定又是一次打击。李逸今年也快十八岁了,才积元境七层的修为,时间上也耽误不起了。人家都说,如果在二十岁之前不能突破到入神境的话,往后就越来越难了。所以……”
李惜蓉将乐小白与凌冲霄两个人拽到一边,对他们说了好些话。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倒是十分明确,无非就是劝说乐小白与凌冲霄,体谅李逸的难处,别让他去被栾平羞辱了。
可是,李惜蓉这番话不说还好,她这番话说完,凌冲霄却第一个就改变了主意。
以己度人,凌冲霄立刻就忍不住向李惜蓉摇头说道:“惜蓉姐,你这话可就说的不对了!逸少当年跟栾平的恩怨我知道了。而且,我也觉得栾平或许的确就是逸少的心魔。可是心魔这种东西,你怎么能躲?这是单纯靠躲就能躲得过的吗?”
向李惜蓉说过之后,凌冲霄还转头向李逸看去:“逸少,你自己说呢?”
“这……我……”李逸嘴唇蠕动着,迟迟不敢表态,心情仿佛也是矛盾到了极点。
“啧……”凌冲霄用力皱起眉,一副还想再说点什么的模样,但到头来还是没开口。
对于凌冲霄这样骄傲的人来说,李逸表现的这么怂包,的确是让他有点心生不屑。
凌冲霄是一个何等骄傲的人?他这辈子还从来没有过在强权面前低头的时候!就算他对乐小白、苏菲这几位师兄师姐都是心服口服,那也是首先因为乐小白和苏菲都与他交情莫逆,而且平时也从来不会觉得自己就高过凌冲霄一头。
如果真的有谁自认为比他凌冲霄高过一头,还整天想要打压他,在他面前炫耀的,凌冲霄就算输上一千次一万次,也是绝不会向那人低头的。
“如果实在不行的话,那就让我出场好了。不就是个栾平吗?我让一只手也收拾了他。”凌冲霄这话当然是有因为气愤而发泄的成分。
实际上,栾平的修为已经是入神境界,凌冲霄上场的话,就算是竭尽全力,与栾平的胜负也就在两可之间。甚至就算是让柳曦月出战,胜算也不会超过六成。
在天龙武院这边,对上栾平能有必胜把握的人,估计也只有乐小白和周桐两个。
李逸、李惜蓉两个人也不是傻瓜。到凌冲霄这么说话,两人就都已经听出来,这位天龙武院出身的小少爷生气了。
本来不敢面对栾平这事,李逸也觉得是自己不对,所以看到凌冲霄发怒,李逸不由低下头去,愈发的不敢说话了。
眼看着凌冲霄气呼呼的不说话,李逸也低着头不敢说话,几个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尴尬起来,乐小白倒不由笑了起来。
“逸少,看起来,这场与栾平的比武,还是要你自己上才行。”乐小白笑着,突然向李逸说道,“这场比武,你终究还是想要自己参加的。”
乐小白加重了语气,向李逸肯定的说道。
“啊?乐师兄,我们刚才的话,你应该都听到了啊。”李惜蓉不解的向乐小白反问。
“话我是听到了,但是你们却没理解李逸的意思。如果他真的一点都没有自己上场的想法,那怎么会这么窘迫?”乐小白说着,向李逸一指,“如果他真的不想面对栾平,那不是早就理所当然的说,我不想上场了?说白了你们仔细想想就是了,如果现在准备出场挑战的人是齐老道,逸少会这么犹豫?他早就大叫说,我打不过,你们别让我上了。”
“呃……好像也的确是这么回事。”李惜蓉不得不点了点头。
“我说,你就真的没想过,自己当年输给栾平的,要从他身上拿回来吗?”凌冲霄这时也再次开口了。
“我当然想过,可是……可是……”李逸红着眼抬起头来,话到嘴边说不出口。
“可是什么?你怕输?都已经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凌冲霄愤愤然的看着李逸。
“的确没什么好怕的。逸少,这一次如果你再面对栾平,你觉得自己输不起吗?”
“这……”乐小白的一句反问让李逸哑口无言。
“你无非就是怕,这一次再输给栾平,会给他再打击你的机会。他可能会嘲笑你,蔑视你。对吧?”乐小白问了一句,但却并没有指望李逸回答,而是自顾自的继续说了下去,“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就算你真的输了,这样的打击,你就真的承受不起了吗?说白了,这些年来,逸少你难道就没有被人嘲笑过?刚才进来的时候,李群也一样嘲笑咱们,可逸少你也没觉得有什么吧?逸少,你有没有想过,你对武道之所以动摇,并不是你承受不起这些嘲笑和轻蔑,而是因为你怕了栾平这件事本身?是因为你发现自己真的胆怯了,然后才会格外承受不起别人的嘲笑!”
“我……我……”李逸用力咬着牙,眼睛和脸颊都变得赤红起来。乐小白的一席话,显然是正戳中了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