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现在都记得,那天姝姝拉着行李箱出门的画面,太阳落在她的裙子上,她笑着跟我说等她发了项目奖金,就给我买iPad,最新款的。”
夏婧说着捂住脸,颤抖着肩膀抽泣,“如果有重来一次的机会,我不要什么iPad,我只要姝姝好好的,我只想她好好的……”
正说着,病房的灯突然亮起来,林澈直起身子往窗边走了两步,沐阳和夏婧也注意到了。
房间突然安静下来,三双眼睛盯着医院的方向,夏婧显得格外紧张,紧紧攥着沐阳身上的毛衣,都有点变形了。
过了差不多十多分钟,白色的窗帘拉开,一个穿着白色病号服的光头女人,出现在窗边。
她坐在白色的轮椅上,身上、腿上缠着束缚带,表情看不清,但她左脸的深色结痂,在一片白色中格外显眼。
夏婧站起来,打开窗户,探出半个身子,只想离那个光头女人近一点,再近一点……
呼呼的冷风灌进屋子,坐在床边的沐阳打了个寒噤,刚一抬头,就见林澈指了指他旁边,那个位置背风,离火盆也更近,会稍微暖和一点。
沐阳悄悄起身,走过去的时候林澈退了一步,把里面的位置让给了沐阳,林澈高大的身体,挡住了最后一丝风。
突然!
站在窗口的夏婧捂住嘴,整个人用力地往胸腔里吸气,却吐不出来,瞪大着眼睛,憋红了脸,窒息一般。
“姝姝,姝姝……”
夏婧艰难地从嗓子里憋出几个音。
林澈和沐阳也察觉到不对,走到窗边一看,原本坐在轮椅上的光头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倒在了地上,像磕头一样,脑袋重重地砸在地上!
一下,两下,三下……
抬头的时候血已经流了满脸,看上去诡异可怖。
“姝姝,不要,不要……”
凄厉嘶哑的声音从医院那边传来,听得人心都揪在了一起。
“护士呢护士呢,怎么能把姝姝一个人留在房间……”
夏婧彻底慌了神,还不等沐阳开口,就见躺在白色瓷砖上的人明显抽搐了两下,不动了。
夏婧不住地摇头,眼泪夺眶而出,转身冲出房间,一边跑,一边哭,一边喊,“护士!!你在哪儿!!救救她啊!!”
“她不动了,她不动了!求求你们救救她!!”
“姝姝!你别这样!求求你,求求你,别这样!”
林澈和沐阳赶紧追出去,但还是晚了一步,眼看着夏婧一脚踩空,从七八阶高的楼梯上摔了下去。
门房的灯也亮了,小老头连军大衣都没来得及披,佝偻着跑过来,一脸心酸,“不着急不着急,大爷去帮你问问情况啊,你不哭。”
看大爷的反应,今晚这样的事应该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林澈拉住小老头,“大爷,我去吧。”
小老头看了林澈一眼,推了他一把,“好好好,你们年轻人跑得快,你快去问问,她姐姐有没有事。”
说完又拍了拍夏婧的头,“不哭啊,大爷给你们煮鸡蛋吃。”
小老头说着小跑回了自己的门房,佝偻的身影忙碌着,烧水,煮鸡蛋。
沐阳把夏婧扶起来,安慰道,“林警官去看了,肯定会没事的,我们上去看看,说不定医生护士已经赶到了。”
“对,对……”
夏婧又跌跌撞撞地跑上楼,看到病房里已经有医生和护士在忙碌,才稍微镇定下来一点,焦急地趴在窗口,一直盯着病房的情况看。
过了差不多半小时,病房才安静下来,林澈也回来了。
“额头受了点伤,人没事。”
“那就好……”
沐阳和夏婧都松了一口气。
“我和医生说了情况,医生说刚给夏姝打了镇定剂,她现在睡着了,你,你想去病房看看她吗?”
夏婧第一反应就是摇头,扭头看了一眼窗外,哭着说,“不能去,哪怕姝姝睡着了,她也会知道我去过的,我不能去……上次就是这样,我悄悄去了,害得姝姝惊醒,把脸都抓破了……”
沐阳心疼地拍了拍夏婧的后背,也不赞同夏婧在这种时候过去。
夏姝刚刚发病,哪怕打了镇定剂,睡着了,但人的潜意识依然是存在的,她们姐妹俩感情这么深,心灵感应这种东西是说不准的。
如果再受到刺激,夏姝的情况会很危险。
叨叨叨——
披着军绿色大衣的小老头站在门口敲了敲门,“不哭了,吃鸡蛋,刚煮的,热乎着呢!”
小老头说着,把四五个鸡蛋放在脸盆里,转身下了楼。
沐阳拿了鸡蛋,给夏婧一个,自己拿了一个,剩下的几个塞给了林澈。
夏婧握着鸡蛋,坐在床上,看着已经关了灯的病房,喃喃问道,“沐阳姐,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恨金开郝吗?”
“因为他伤害了夏姝?”
夏婧点点头,目露恨意,“但金开郝对姝姝的伤害,不止这些!”
沐阳磕鸡蛋的手一顿,林澈也反应过来,掏出手机打开了录音功能。
“姝姝不是这么脆弱的人,哪怕被金开郝强奸了,败诉了,她都撑着一口气,没有崩溃。她甚至还安慰我,说时代不同了,不要把好不容易从脖子上取下来的贞操枷锁,又自己拿回来戴上,她没有不干净,错的人不是她。”
林澈和沐阳对视一眼,眼中都露出几分疑惑。
如果夏姝能这样想,为什么还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夏婧看出了林澈和沐阳的疑问,继续道,“是金开郝的一张照片,把姝姝逼疯的。”
“照片?”
夏婧看向林澈,“林警官,能请您先出去吗,这张照片不能给你看。”
林澈大概猜到了是什么照片,点点头,把剥好的鸡蛋递给沐阳,离开房间,带上了门。
夏婧拿过枕头,拆开两层枕套,从里面摸出一张照片,颤抖着递过来——
“那天家里收到了一个快递,是爸爸拆的。”
沐阳才看到照片,就控制不住地干呕起来——
照片上,一个赤裸的女人,闭着眼睛,被捆在床上,造型像一只螃蟹,捆住她的不是绳子,而是她的一头长发!
那些头发像一条条吐着信子的毒蛇,从她的肩膀开始,一路往下缠绕,白净的躯体上,用墨汁写着书法,笔画末端的墨迹顺着躯干往下流,像是蜿蜒的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