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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均盯着颜慕安的眼睛,见他虽有些犹豫和迟疑,可更多的是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柔情,这副模样,若说对臻璇全然无心,郁均是不相信的。
见此,郁均叹了一口气,把手收了回来,道:“我把你当兄弟才这么说的,那毕竟是我亲表妹,我舍不得她有一点儿不好。”
指尖滑过荷包上的针线,颜慕安偏过头往臻璇的方向看了一看,隔了很远,这会儿便是连衣角都看不到,可他还是弯着眼睛笑了,道:“我晓得。若你不把我当兄弟,这些话都不会说,编个理由问我讨荷包就行了。”
郁均慢慢点了点头,语气坚定:“我赌这一把,你别让我赔得一干二净,赔的是我自己的还不要紧,赔她的,我以死谢罪都不够。我再问一样事,你的婚事是京里说了算?还是王爷说了算?”
颜慕安抿了抿唇,他知道这里面的区别,沉声道:“永凉王府是皇亲,只有贵没有权,只要不是太出格的婚事,京里不会管。”
郁均抬起手拍了拍颜慕安的肩,如果在其他时候,惦记着身份差异他决计不会这么做。而此刻他把对方当成了推心置腹的兄弟,是对自己表妹的倾心之人。
如果是由京里由皇上来做主,要指到臻璇头上那就太难了,而由永凉王自己选儿媳妇。只要颜慕安肯说个话,机会很大。
“表妹的出身入王府为嫡并不出格,荷包我不问你要了。”郁均抬头望着远处楼宇屋顶的房檐,精细雕工刻出龙凤兽首。除了皇宫,那是只有国姓王府上才能用的,他叹道。“莫要让我后悔今日的决定。”
臻璇在树下等了很久才见到郁均的身影,她急忙招了招手,唤了一声。
等郁均过来,臻璇也顾不得什么面子里子,急匆匆道:“表哥,那个香囊……”
“我都知道了。”郁均打断了臻璇的话,见臻璇因为惊讶略略睁大了眼睛。他道,“我告诉世子那是你的绣品,想问他要回来,他不给。”
臻璇蹙起眉头,捏紧了手中的帕子。嘴唇动了动,嗫声道:“为什么不给?”
郁均看着臻璇,她的嘴唇有些发白,与其说是不解,更多的是不安。郁均没有打算扯谎,将刚才的对白全盘托出。
臻璇听了郁均的话,脚下几乎是一个踉跄,若不是靠着树干差一点就要摔倒。来不及羞涩,来不及细品。她抬起头看着郁均,道:“惠表姐和姐夫是有婚约的呀。世子留了我的香囊,又算什么?表哥你都没有问过我的意思。”
郁均被臻璇这么一问,眼中有了几分犹豫,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觉得世子不好?”
这个问题把臻璇问住了,她低垂下眼帘。轻咬着下唇说不出话来。
颜慕安不好吗?
他挡在她跟前教训了穆五娘,他翻身上马时温和得如和煦清风一般的笑容,他亭中低低吹着的小调,他替她打灯笼时的仔细贴心……
这一些臻璇都记得,她不能说颜慕安不好,她也记得臻琳与自己说过的话,深深吸了一口气,臻璇放缓了声音,道:“不是好与不好。婚姻大事岂是我能厚着脸皮乱来的?私相授受的罪名真的不好听。”
莫妍死在一块帕子上,罪名是红杏出墙与小叔私通,如今她并未成亲,可若是有人故意嚼舌根,即便是王府抬了她进门,她也没法抬起头来。
郁均摇了摇头,道:“也许是男子和女子的想法不同吧。我只是觉得,若是他执意留下荷包,那这些事就应该让他担起来。裴府不能厚颜开口,世子便应该去向王爷和王妃说明。他是男子,不是应该如此吗?”
郁均这样的想法臻璇之前从没有想过,她茫然看着郁均,细细琢磨着他的话。
“也许是我想得不够周全。”郁均有些抱歉,“我没有考虑你的想法。”
臻璇抿着唇想说什么,越过郁均视线落到了从远处走来的颜慕安身上,她脸上一烫,又闭了嘴。
郁均也察觉到了,扭头看了看颜慕安,与臻璇道:“若你还是不放心,自己去跟他说,让他把荷包还你。”
说完,郁均冲颜慕安点了点头,先一步回了晚枫亭。
没有了郁均在场,臻璇觉得颜慕安离得愈发近了,几乎是难以抑制的让她从脸颊一路红到了脖颈。
刚才郁均说的话还在耳边,同臻琳与她说过的话搅合在一起,全部挤在脑子里,让臻璇觉得一阵阵的犯晕。
这么短的时间里,她很难理清楚那些话,也很难理干净自己的心情,只能红着脸看了颜慕安一眼,又低下了头。
颜慕安的脚步踩在落叶上,沙沙沙沙,一下一下,落在臻璇耳朵里,就仿若是落在了心上一般。
她是两世为人,上辈子与臻彻做过名义夫妻,论感情经验,若仔细算起来,也不过是空白一片。
要说和普通女子有什么不同,也不过就是多了些坦然。可真的事到临头,那些坦然又丢下了她跑得一干二净。
颜慕安在离臻璇几步开外停下了脚步,看她羞涩低头,不知怎么的,他轻笑出声,暖声道:“荷包我已经戴上了,就不给你了。”
意料之中的事,臻璇再不解风情,从刚才郁均说的那些话里也能够推断出颜慕安的心情,她轻轻应了一声。
“你……”颜慕安犹豫了片刻,还是问道,“你是不安?”
臻璇的身子微微一怔,她抬眼看了看颜慕安,见他亦是一副认真模样,她点了点头。
颜慕安的手握住腰间的荷包,半弯下身子,语调轻柔,臻璇想起了她注入茶碗中的雪水,白雾散开之后留下的茶画,带着淡淡茶香,绕在心头不散。
她望着颜慕安注视着她的眸子,在那双乌黑的眸子里她看到了自己的身影,她听见颜慕安道:“我不会让你为难。”
鼻尖一酸,在脑子能够思考之前,臻璇已经颔首应了。她瞧见颜慕安笑得温和,那样的笑容让她一点一点平静了心绪。
既然他没有不好,既然他有意,既然裴家想要有一个女儿为世子妃,那么她又为什么一定要躲开呢。
臻璇微微扬了扬唇角,想让自己的笑容自然一些,在他的盈盈笑意里,又坚定的颔首,念了一句:“好。”
跟着颜慕安先后进了晚枫亭,慕恩抬眼冲她一笑,笑容里几分狡黠几分通透,让臻璇的脸又是一红。
慕恩也不笑话她,让颜慕安替了她的位子与慕艺她们玩戏,自己拉着臻璇到了一旁。
臻璇以为慕恩要说的会与颜慕安有关,一时有些无措,谁知道慕恩却说起了另一桩。
慕恩声音压得很低,几乎是附耳与臻璇说的:“我提这事没旁的意思,就是让你知道而已。”
慕恩说的是苏满玥的事,苏满玥到了颜家之后,这一个月比一个月乖巧,连原本对她厌恶不已的颜夫人都心平气和了不少。
颜大爷满意她现在的脾气,便把进门前后那些事全算到了贾老太太和六姑太太头上,既然苏满玥如今和外祖母母亲都不来往了,颜大爷自然不会再为此去为难苏满玥。
而最不高兴的自然是颜大奶奶,颜夫人改了口,颜大爷又宠着,她再有火气也不能明着教训苏满玥,只能自己怄气。
臻璇听完,皱了皱眉头没说话。
在没有出臻彻的那些事情之前,苏满玥在裴家还算是讨人喜欢的,素来知礼温和,从没有什么过错。摊上贾老太太和六姑太太这样的外祖母与母亲,小小年纪失了父亲,又客居裴家,总归是让长辈心疼一些。
装乖巧,对苏满玥来说,并不困难。
等那一桩桩罪过伴着药粉药膏被翻了出来之后,苏满玥的性格变了很多,眼神多迷茫,笑容也很飘渺,经常让臻璇觉得这已经不是她认识的苏满玥了。
如今在颜家,苏满玥是真的收了心做一个妾,还是装出那副乖巧模样,臻璇都不晓得,也不愿意去细细品味。
慕恩与她提起来,大约是怕她们裴家的姐妹没个准备,在迎春宴上被人为难了。
臻璇看着慕恩,冲她点了点头,道:“我记下了。”
慕恩眯着眼笑了,道:“过几日帖子就去下去裴府,可迎春宴归迎春宴,花朝节是花朝节,那日也一定要来。”
臻璇扑哧笑了,道:“去年花朝节可没见你们这么上心。我也偷懒,在屋子里窝了一日。”
“今年不同。”慕恩解释道,“去年就有传言说皇上会南下,到时候会从甬州过,我们不准备不行,就特地新修了别庄做行宫。花朝节时庄子里景致好,我和慕艺闲不住,这才要拉着你们去玩一玩。不过又说回来,这传言是有了,真等皇上南下,谁知道还要几年呢,我猜啊最快也要明年,若是再有个变化,三五年都难说。”
皇家做事不能臻璇能够评说的,她笑着听慕恩说完,才道:“既是沾了光,我也想去看看皇家行宫呢。”(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