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田孝高,你说,这一仗,要打多久?”织田信长看向了西方,喃喃自语的问道,看似是在问黑田孝高,其实也是在问自己。
黑田孝高思考了很久很久,最终摇头说道:“十年?二十年?不知道,我们能决定战争的开始,无法决定战争的结束。”
黑田孝高自认为自己是个聪明人,从他给织田信长的建议上来看,他的确不笨,他很清楚战争的发动者,无法决定战争的结束,而他服务的织田信长,也值得黑田孝高的聪明,织田信长从头到尾,从生到死,都在坚持他的理想一公二民,甚至得到了大明朝廷的支持。
但是影响不了倭国的未来。
黑田孝高读过从大明来的矛盾说,历史的主角从短期去看,属于英雄,但从长期来看,决定历史的从来都是大多数的人,每一个人的每一个选择,决定了历史的走向。
没有大明,倭国也不会好起来,除非物理意义上,消灭这些武士和贵族,才能推动那些政令,这些武士、名田主们,就是阻碍新法推行的现实阻力,而现在一场赌国运的大仗,随着时局的发展,不可避免的发生。
正如黑田孝高得到的情报,长崎总督府、长崎行都司的文武、军兵的态度,就是没有态度,陛下的态度就是他们的态度。
长崎总督府的商船仍然络绎不绝,在开战之前,大明又狠狠的赚了一笔,来自大明的长短兵、火器,非常的畅销,这些火器需要大量的火药,但是倭国没有火药,就连烟花爆竹的黑火药价格都在飞涨。
“也就是说,在短短的两个月时间内,长崎港就卖出了超过价值两百万银的军备?”徐渭眉头紧蹙的说道:“以军械储备不足为由,停止武器的售卖。”
长崎总兵李诚立、长崎行都司指挥使马文英、市舶司提举太监王朝、巡按御史罗应和等人彼此交互了一下意见,非常认可徐渭的决策,而市舶司提举一等开拓侯爵孙克毅,负责执行。
孙克弘把开拓勋爵的爵位留给了孙克毅,这个哥哥一直希望弟弟能回去继承家产,孙克弘始终认为,这一切都该是弟弟的,毕竟在家族最困难的时候,是弟弟扛起了他们家的一切。
可惜坑蒙拐骗的招数使足了,孙克毅就是不肯回去,连家产都不肯继承,因为孙克毅想灭倭。
嘉靖三十五年五月,三千五百名海寇,进犯松江府,连舰百余艘,仅三日,连华亭县都岌岌可危,若非海防同知罗拱辰及时带兵赶到,击退了倭寇,松江府沦陷,只是时间问题。
在那段时间,孙家死的就剩下孙克弘两兄弟,后来孙克弘又被徐阶给打断了腿。
徐家在嘉靖三十五年倭寇入寇的时候,毫发无伤,那时候,孙克弘一直坚持认为徐阶通倭,后来朝廷经过了严密的审查,徐阶没有通倭,徐家幸免于难,只是运气好,在华亭而不是在上海。
“孙提举以为呢?”徐渭询问孙克毅的想法,孙克毅有的时候像疯子,为了灭倭,连火药库都敢点了跟倭寇一起上天那种疯子。
“我同意。”孙克毅十分郑重的说道:“就现在这个程度,就刚刚好。”
再卖,大明军干涉的时候,这些军备,恐怕会给大明军带来困扰了。
现在的力度就刚刚好。
价值两百万银,不全都是白银,其构成白银大约只有七十万银,而倭女、倭奴、货物等等,价值一百三十万银。
徐渭开始继续确定方向,将长崎总督府转为备战的状态,减少了商船在长崎港的停靠,将长崎总督府的存银、存粮、军备转运到首里府,防止长崎出现意外,同时整个长崎都司、行都司开始备战、各城掘坑堑固守等等,这些都需要具体的部署。
倭国的主攻方向的确是朝鲜,但万一进攻不利,突然袭击长崎呢?
这些事情具体而且极为繁琐,徐渭和诸官们开始了商议,你一言我一语中,近一个时辰的闭门会终于结束。
“我只担心朝廷。”孙克毅合上了备忘录,将钢笔插在了备忘录上,才叹了口气,看了看左右说道:“就怕朝廷拉不下脸面来,朝鲜一哭,父母之邦之类的高帽子一戴,朝廷就做出进兵的抉择来,到时候,朝廷什么都得不到。”
“援助是一定要援助的,但是就怕,太仓打空了,国帑打空了,大明军兵为朝鲜战亡,甚至连面子都得不到。”
“提举的意思是,大明轻易参战,连好名声都留不下吗?”马文英从浙江到长崎来,才六个月的时间,他不是特别明白孙克毅这话的意思。
怎么大明付出了这么多,难道连个好名声都没有的吗?
“蛮夷不都这样吗?朝鲜就不是蛮夷了吗?”孙克毅叹了口气说道:“你看吧,到时候朝鲜的读书人一定会说,天兵过江,即入城劫掠,性甚顽暴,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万民避入山谷,遍入村落,搜索民财,强逼村妇,至有杀人者,杀良冒功,有同倭贼。蹂践其境,剽掠淫恣,更倍于倭。”
“这类的怪话,可不是战后才会说,现在都在朝鲜流传开了。”
“为了朝鲜抗倭而死的的忠勇英烈们的血,岂不是白流了吗?”
孙克毅不是污蔑朝鲜士大夫们,在朝鲜国王准备向大明求援的时候,这种风力舆论已经吹起来了。
大明军把倭国打败了,这些朝鲜的士大夫们,也会把大明军渲染成倭寇模样,甚至更倍于倭,这是必然的事儿,大明轻易驰援,闹到最后,连面子也得不到。
“啊?”马文英吓了一跳,如果大明军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却没有获得足够的好处,甚至还要被骂,那大明图什么呢?
“为了王室、士大夫、贵族们的统治,他们肯定会这样说啊,说实话,岂不是人人心向大明?”孙克毅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本奏疏说道:“我打算上一道奏疏,做那精算的贱儒,让朝廷精算一下其中得失,不要为了面子,就不管不顾的入朝抗倭。”
大明是一定要入朝抗倭的,大明是不会允许倭寇上岸的,但什么时候动,这个时机必须要把握好,早了不行,没人感谢,晚了,倭寇势大。
“我看看。”徐渭拿过了奏疏看了片刻说道:“加我一个。”
很快,长崎地方官员都在奏疏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这是联名上疏,希望朝廷能考虑其中利弊,一定要精算好得失,再进行决策。
孙克毅这本奏疏,很快就送到了大明,赶在渤海上冻前,奏疏送到了皇帝的手中。
“什么话,什么精算贱儒,胡说,分明是为国分忧!”朱翊钧批评了孙克毅的妄自菲薄,皇帝的态度,十分明确,如果朝鲜王室不肯内附,大明就任由倭患荼毒朝鲜,最起码大明要占一个开疆拓土的好处。
入朝抗倭肯定要皇帝本人去决策,重大戎事,都需要皇帝去直接下令。
什么时候入朝?朝鲜王室内迁,大明军就立刻入朝作战。
若是朝鲜不肯,大明皇帝决不会管什么风力舆论,什么父母之邦的鬼话,朝鲜的士大夫们把张居正收买了,让全大明的读书人一起鼓噪风力舆论,朱翊钧都会等到朝鲜王室内附。
从不吃亏朱翊钧,怎么可能做赔钱的买卖!
“不过孙克毅这本奏疏提醒朕了,承平日久,在大明的倭人,可是有不少倭国的探子,下令各地,宁杀错不放过,把这些倭人商贾一体缉拿查问。”朱翊钧下了一道十分残忍的命令,再次破坏营商环境。
所有在大明的倭国商人,都会被抓。
大明在倭的商贾,全都是刺探情报的探子,倭国的商人也是如此,挨个砍头肯定有冤枉的,但是隔一个砍一个,有太多漏网之鱼了,索性直接都杀了就是。
没人会指责大明皇帝暴戾,为倭人说话,无论是谁胡言乱语,都很容易被政敌扣上一个通倭的大帽子,这帽子可不好戴,戴上就要考验九族羁绊了。
“朝鲜方面还没有什么人来大明吗?”朱翊钧有些好奇的问道,朝鲜的反应有点慢了,大明皇帝早就知道了,倭人随时都有可能入寇朝鲜,朝鲜国王居然这么能坐得住,到现在都不派人来请援。
“陛下,臣原先以为朝鲜国王李昖,是骨头硬,后来才发现,朝鲜国王是反应慢。”冯保一脸绷不住的说道:“直到大明通告了朝鲜国王,邪马台军港大明撤军了,李昖才准备派人到大明来问责。”
“等会儿?问责?他要问责谁?问责朕吗?!”朱翊钧不敢置信的看着冯保,指着自己说道:“他要问责朕?”
“反正朝鲜使臣出发入明的时候,是这么对内说的。”冯保无奈的说道:“陛下,不怪朝鲜,是大明之前给的太多了。”
斗米恩,升米仇,大明给的太多了,朝鲜认为一切都是理所当然了。
朱翊钧拍桌而起,深吸了口气,站起来走到了堪舆图前,指着对马岛对着冯保说道:“所以这朝鲜国王、议政府、兵曹、五卫都总府,从一开始就知道倭寇集结的动向,但是一直坐得住的原因,就是因为邪马台军港在,所以他们才如此有恃无恐,觉得大明这个亲爹,就理所当然的,应该替他们把一切扛起来?!”
“是这样的。”冯保俯首说道。
“气煞朕也!”朱翊钧一甩袖子,大声的说道:“下章礼部,不许接洽朝鲜使者,晾着他们,对了,朝鲜使团衣食住行都自给自足,大明一分银子都不能给他们花!”
“这是不是有伤大国雅量啊?”冯保低声问道。
朱翊钧立刻说道:“什么狗屁的大国雅量,朕没有雅量!”
为了彰显大国雅量,朝鲜使者入明,沿途好吃好喝都是大明国帑出钱,现在,朝廷不给了!自己掏钱吧。
朱翊钧这头为了倭寇入寇朝鲜,连廷议都开了十几次了,朝鲜方面歌舞升平,甚至不闻不问,就是觉得大明在前面顶着,压根没人当回事!
冯保的意思是:削了朝鲜使者的供给,那代表着所有番国入明使者,都没了这份待遇,都得自己花银子去购买这个衣食住行了,而且因为使者的特殊性,鸿胪寺就独占了这门生意,到时候,光是入明朝贡的费用,都是一笔极为庞大的费用了。
“朝鲜方面的使者是谁?”朱翊钧询问着来人。
“李后白是文臣,李舜臣是武将。”冯保立刻回答道:“这个李舜臣现在是个白衣。”
李舜臣,在万历援朝战争中,唯一一个全程带脑子的朝鲜将领,显而易见,朝鲜方面听闻邪马台军港撤军了,也是慌了,而李舜臣英勇作战,最大的动力,就是靠着战功,到大明当官。
李舜臣在万历援朝战争中的地位,大约就是李如松和陈璘在帐中吃饭,李舜臣在营门口守门,这就是李舜臣的作用。
重要的战争,李如松和陈璘都不敢派李舜臣去打,因为知道他靠不住,他带领的朝鲜花郎也靠不住。
这个人在后世被捧为了世界五大提督、三大将军,和拿破仑和凯撒齐名,不过是历史虚无文化衍生产物罢了。
后世朝鲜半岛两国也没有办法,不捧李舜臣捧谁?整个万历援朝抗倭战争中,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人了,否则大明是朝鲜半岛父母之邦这件事,就无论如何无法绕开了。
万历援朝战争之后,朝鲜国王李昖玩了禅让,把王位给了儿子,内附的承诺当屁放,糊弄了大明皇帝;对内宣传上,朝鲜士大夫们竭尽全力的将大明军渲染成和倭寇一样的暴徒;将所有的军功,全都放在了李舜臣的身上,就是为了避免被大明真的成为了朝鲜半岛的亲爹,哪怕事实如此。
以至于到了后世,逐渐形成了《李舜臣保护了虚弱的大明》这种狗屁不通的叙事逻辑。
“李舜臣现在是白衣?”朱翊钧一愣,疑惑的问道。
“朝鲜也兴文匽武,李舜臣在朝鲜算是很能打的将领了,因为屡立奇功,和顶头上司咸镜北道兵马节度使金禹瑞有了仇怨,就被贬为了白丁从军,这次倭患大敌当前,朝鲜兵曹李镒不敢来明议事,只能让李舜臣来了。”冯保解释了下李舜臣为何是个白衣。
朝鲜上下都知道,李舜臣能打,朝鲜成均馆掌控了议政府,李舜臣越能打就越危险,不出意外被打压了,但现在倭寇来了,朝鲜上下都慌了什么,李舜臣就被派到了大明。
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这就是兴文匽武。
“暂时晾着吧。”朱翊钧不打算接见,等倭国的进一步动作就可以了。
一个小黄门走了进来,俯首说道:“陛下,戚帅和京营副总兵李如松到了,在殿外候着。”
“宣。”
廷议最终决定,由戚继光领平倭大将军印,李如松、陈璘领平倭副将军印,吏部尚书梁梦龙为总督军务,王如龙、邓子龙等人为参将,带领大明京营四万,奔赴辽东,准备随时入朝作战,陈璘率五万水师随时准备介入战场。
“臣等拜见陛下,陛下万岁金安。”
“无需多礼,坐。”朱翊钧让冯保看茶,重大人事任命已经确定,但大明军营征伐需要准备,这次不同以往,是入朝作战,至少也要筹备两到三个月的时间,才会向辽东进发。
这已经很快了,若非京师有银粮,准备时间就要拉长到六个月到一年的时间,否则必败无疑。
后勤是保障胜利的基础。
“气煞朕也,这朝鲜狼子野心,早已知晓倭寇异动,却觉得大明军驻军邪马台,高枕无忧,准备让大明军为他们扛下所有!简直是下贱!”朱翊钧余怒未消,严肃批评了朝鲜方面的不作为。
“这…”戚继光听闻了这个消息眉头紧锁的看了李如松一眼,李如松同样满脸的担忧。
“这朝鲜指望不上,那作战的规划也要做出调整了,臣本来想着,礼部逼迫朝鲜提供粮草,但看朝鲜这个样子,也提供不了什么粮草了,这后勤补给,就成了此战最重要的事儿。”戚继光面色凝重的说道。
按照戚继光和李如松与参将们的商议,本来是指望朝鲜粮草的,并且扈从军队以朝鲜军兵为主,但现在看来,朝鲜一丁点都指望不上,这一仗会更难打。
“要不要从辽东带两万卫所军兵过去?若是粮草急缺,可以就地筹粮。”李如松提出了一个办法,他的潜台词很明显了,粮草如果有了短缺的话,就让北军就地劫掠好了,当然说好听点,就是就地筹粮。
李如松出生在辽东,在辽东军营里长大,他可太清楚辽东军的军纪了。
“陛下,臣附议,不是办法的办法了。”戚继光认可李如松的提议。
戚继光在蓟州的时候,有非常明显的北军南兵的矛盾,北军以败坏的军纪保证战斗力,就是烧杀抢掠、杀良冒功为主要激励手段,而南兵则是以严格的军纪保证战斗力,以稳定的一年十八银的军饷作为军纪的保证。
戚继光到了蓟州之后,就一直深陷这种北军南兵的矛盾之中。
一向强调军纪的戚继光,要带上两万北军,在必要的时候,就地筹粮,相比较军纪问题,戚继光也更在乎输赢,万一粮草补给不顺畅,就得想办法,朝鲜不给,只能自己去取,吃饱了才能打胜仗。
就地筹粮固然不好,但好过于没有粮食。
“朕会竭尽全力从陆路和海路保证军粮的供给。”朱翊钧给出了承诺,皇帝不差饿兵。
朱翊钧看着李如松,犹豫了下说道:“李总兵,朕比较担心你,切记不可轻敌冒进,大明掌控了制海权,不必操之过急,不必军事冒险,稳步推进即可,实在不行,就封锁对马海峡,关门打狗,慢慢来就是。”
“朕不知兵,但戚帅此番征战画策,步步为营。”
“你领大明骑营三营万人,这是大明最精锐的军队,你也是大明眼下最能打的将领。”
李如松打仗,突出一个不要命,冲锋在前,碧蹄馆之战,李如松五百骑(后持续增兵到五千)打倭寇五万人,最后是鱼走网破,李如松猛是真的猛,但大明现在底气很足,不需要拼命了。
“臣遵旨。”李如松没有在陛下面前辩白,也没必要,他不会轻功冒进,以前在辽东的时候,李如松养成了打仗不得不拼命的习惯,那是因为那时候,不拼就会输,现在则完全没那个顾虑了,稳扎稳打就能赢,对于大明军兵而言,就是福气。
“陛下,要不把宁远侯李成梁调回辽东吧。”戚继光往前凑了凑身子说道:“哪怕是大溃败了,宁远侯在辽东绝对能阻拦敌军。”
战场上瞬息万变,大明的确很强,强的不可战胜,但万一要是输了呢?未虑胜,先虑败,就是戚继光这一生的信条,他一生作战,从不傲慢,更不会轻敌。
把李成梁调回辽东,哪怕是大明入朝作战真的大溃败了,李成梁也能阻击敌人于国门之外,也可以以图后效。
“准。”朱翊钧思索了片刻说道:“又得麻烦宁远侯了。”
李成梁主动退出辽东,跟着陛下到江南玩了几个月,正在积极谋划到讲武学堂养老,到了讲武学堂培养庶弁将,李如松已经代领京营了,戚继光卸任之后,李如松成为总兵,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给儿子多培养点有香火情的庶弁将,李如松也好坐稳京营总兵官的位置。
朱翊钧从来不反感这些小九九,李成梁能够主动放弃辽东的基本盘,让辽东军阀化的可能彻底消散,就是大功一件。
但时局变化,朝廷不得不再次启用老将来保证大明大败亏输之后,不至于输掉底裤。
朱翊钧料敌从宽的性子,大抵也是从戚继光这种先虑败的作战方式上借鉴而来,在戚继光的影响下,李如松也逐渐变成了这样,急功冒进,反而会把局面葬送。
“这次军备足够用吗?要不要多筹备一些?”朱翊钧看向了戚继光,询问着朝廷给的火器够不够用。
戚继光眉头紧蹙的说道:“额,这火器是不是有点给的太多了?”
京营此次出战,一共出动了一个团营三个骑营,一个团营是十个步营,三万人,皇帝陛下给了一百二十门十五斤火炮、九百门九斤火炮、七千门虎蹲炮、四千把平夷铳、一万两千把燧发骑铳、一万两千把燧发铳、三万把鸟铳,一百五十万斤火药。
十二个人为一队,这一队就有九把火铳,仅仅计算鸟铳,火器覆盖率高达75%,四千把平夷铳,代表每一个十二人队,就拥有一把平夷铳,即便是大明铁浑甲,在六十步内,也会被平夷铳的弹丸击穿。
这里面最恐怖的就是那一百二十门的十五斤火炮,这玩意儿,一个齐射,就能把汉城的一面城墙彻底打破,李如松都不敢想象,倭寇冲上来,大明火力全开的场面,当真是炮火连天。
一百五十万斤火药,平均每个军兵可以拥有三十七斤火药,当然这一百五十万斤火药是分批入朝,七十万斤留在京师,在辽东会放五十万斤,入朝时候,只带三十万斤了。
李如松觉得,能把这三十万斤火药用完,就已经是完全的火器化作战了,而陛下整整准备了五倍的量。
在当下世界里,在泰西战无不胜的西班牙大方阵,把所有火器算上,火器覆盖率仅有45%,而尼德兰大方阵的火器覆盖率为51%,凭借着6%的火器领先,尼德兰地区把西班牙大方阵赶下了海。
大明火器覆盖率已经领先世界。
“如果可以的话,朕希望大明火器覆盖率为100%,冲锋陷阵还是太危险了,京营每一个军兵培养都等于十六头牛,炸完了再炸,炸的敌人毫无抵抗之力,再进行推进为宜。”朱翊钧知道自己不能掌兵。
慈不掌兵,大明皇帝太心疼军兵,损失一个都心疼的不行。
火器越多,损失越少,所以这次朱翊钧直接给了足够的军备,将近武库的一半存量。
大明每年生产火药一百五十万斤,这一次朱翊钧直接拿出了一年的量,来打这场战争。
“倭寇享大福了!大明军队逐步火器化的成果,由倭寇来检验。”李如松面色虽然严肃,但是话里话外都透露着一股子幸灾乐祸的味儿。
大明振武十二年,终于振武出了一只怪物,李如松常常感慨火器的出现,让军将个人勇武变得不再重要,大明铁浑甲已经防护能力极强的甲胄了,虎力弓都射不穿,可是这平夷铳就可以,这种时代变迁的感觉,轮到倭人来尝一尝了。
而且皇帝对火器覆盖率只有75%依旧不满意,希望能推动到100%,甚至更多,而大明充足的底蕴,保证了这种挥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