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绾看见玉岫的眸子柔起来时才后知后觉发现她竟然懂自己的意思。
她再次佩服起玉岫这份品德来,待她的心也越来越诚,想要劝一劝:“我上回在信里面听你说你要卖桂渊街的铺子?”
玉岫:“不卖了,我听你一说,也觉得以后还会再涨。”
她笑着道:“只是如今京都的宅子都已经这么贵了,要是再贵下去,普通一点的人家怎么能安心的住下去?”
折绾想了想,“即便是现在,也有不少官员是赁屋住的吧?”
玉岫点头,“哪里买得起哦。”
然后兴致冲冲的道:“你只看出桂渊街会涨吗?还有没有别的地方?桂渊街我有不少铺子,若是有别的地方,我再买些去。”
虽然会忧心他人,但有便宜还是想要赚的。
折绾:“泗安街和庆明街都应涨得很多吧?”
她回忆道:“往后十年京都的人应该会越来越多,高官侯爵的府邸也眼瞧着越来越大,地便不够用了。本也还好,目前府衙还管着,不准太贵,但以后却说不准。”
她记得有一年来京都置办家宅的人突然就多了许多,户部批了文书,京都的地便格外抢手起来。
“我也只是根据自己的银子搏一搏,万一没涨,我也不亏,我银子少嘛。”
玉岫:“是,这也不贵。”
折绾说的这几条街都偏远得很,她这时候买下来一条街都行。但买来也没什么用处,于是道:“我挑几个好地段买,只当是少买了些古玩。”
这便是真正的大户人家了,哪里像赵氏那般,给她的中馈银子也抠抠索索的。折绾和她又吃了午膳,直到下半晌的时候素膳才回来。
她脸红透了,也不知道是赶路赶的还是激动的。她将地契递过来:“少夫人,都做好了。”
直到这一刻,她还晕晕乎乎的。折绾接过地契直接放进袖子里,脸上浮现出由衷的笑,“素膳,辛苦你了。”
天色不早,她也得赶回去。玉岫送她出门,亲昵道:“我叫你阿绾吧?你也可以叫我玉姐姐。”
又送了许多礼给她,都是一些府里的吃食,“我见你喜欢吃,便叫厨子给你做了一些。”
折绾收了东西,不知道如何感谢,当场便说要第二日就给她送盆上好的牡丹来。她赶在天黑之前回到英国公府,正好碰见了三少夫人。
三少夫人刚刚才理完府里的事情,瞧见她打扮得如此精致出门,后面的丫鬟手里又捧着大包小包——看着还有些眼熟,只是一时之间没有想起来,还以为是又出门去哪里买东买西了。
她心里就莫名有了一种憋闷,阴阳怪气的道了一句,“这是去做什么了?”
折绾:“见了一位好友。”
三少夫人啧了一句,用一种“你的朋友能是个什么好的”神态“轻描淡写”的问:“谁呀?”
是哪个七品小官的夫人,还是哪个府里的庶女?
折绾就用一种很奇异的目光看了她一眼,“是玉姐姐。”
她说完就走,并不停留。素膳憋着笑,等回到苍云阁的时候才笑出声来,“要是让三少夫人知晓了玉姐姐是谁那还得了!”
折绾也跟着笑,“是,她必定是要生气的。”
她又关上门,将地契摆在桌子上仔细看了一遍,道:“没想到能买到这么好的,还买了三家。”
素膳心又扑通扑通跳起来,捂住胸口道:“姑娘,咱们要怎么用这三家铺子啊?都开花草铺子吗?”
折绾:“这时候步子就不要迈得太大了,先试一家看看。”
素膳:“要我去做什么吗?”
折绾:“要的,首先要把人给捋齐全了。”
素膳:“什么人?”
折绾:“自然是铺子里面的人,比如说掌柜的,账房,还有搬运花草的人,还有种花的……不少呢。”
素膳傻眼,“是哦。还要这么多人呢。”
她马上想到了最关心的,“是要给她们发月钱的吧?”
折绾:“当然要发呀,这个以后归你管!”
素膳苦恼极了。向来是她自己领月钱,哪里给过别人啊。
折绾歪坐在临窗榻上笑,“你还说要给我赚很多银子呢,瞧你没出息的样子!”
她也没为难素膳,“你慢慢来,慢慢练,以后可是大掌柜了哦。”
然后又马不停蹄的把茗妈妈叫进来,“我有个事情问问你的意思。”
茗妈妈谄媚得很,“少夫人,您说就行,老奴必定义不容辞。”
少夫人好说话,为人温和,苍云阁又事情少,从不让她当责,她是再没想过自己还会有这般的好日子。
就算少夫人现在要她出点血她也是愿意的,谁知却听她说,“我记得你有个女儿很会算账,跟你一样还会养花?”
茗妈妈说起这个还很骄傲:“是,那丫头自小就算账清楚。去年刚嫁了出去,便没跟着入府里来。”
茗妈妈的女儿嫁人之前是讨了赵氏恩典的,已经脱了奴籍,不算是英国公府的奴才。
折绾:“我置办了一个花草铺子,如今做事的人都缺,你帮我回去问问她,她愿不愿意来给我做账房。”
茗妈妈万万没想到是这样!她忐忑得很,支支吾吾在那里立着。
折绾端着一杯茶抿一口,温和的笑着问:“是有什么顾虑吗?要是不愿意也没事。”
茗妈妈连连摆手,“没有没有,少夫人菩萨心肠,奴婢们自然是满心欢喜。只是她……她半年之前才生下孩子,奴婢是怕她顾不过来。”
但她又怕不答应得罪了少夫人。
折绾不缓不慢的安慰,“我只是问问你,若是你不愿意就算了,这不值当你不安。”
又温柔道:“我也是听人说的,想着你这样爽利,能干,你的女儿也不会差。若是她不会,好歹还有你教导,就免得我腾出手去教她。”
“再者说,我新来府里,除了这几个小丫鬟也没什么信得过的,账房么,是要管账的,我要找个信得过的人才行。”
茗妈妈三下两下就被少夫人说得慰贴起来,心里还隐隐生出些无以为报的感恩,她道:“少夫人,奴婢回去问问她,她从小就是个跳脱的,说不得能舍了孩子来做事。”
折绾笑着点了点头,并不担心记忆里那个胆大的姑娘不来。
那是个肯抓住机会的好姑娘,后来跟素膳一块玩得很好。那年她想去闽南买地,她还自告奋勇,拍着胸脯道:“少夫人 ,你放心,我从小学东西就快,闽南话罢了,不出三个月,我一定说得比本地人都好。”
只是可惜了,因为素膳的病,她最后也没有去成闽南。
茗妈妈当天晚上就出了府回家去跟女儿说此事。她行事匆匆,自然就被三少夫人身边的婆子看在眼里,于是三少夫人就知晓了。
她皱眉坐在窗户下面一边盯着儿女写大字描红一边问,“怎么回事?”
婆子摇摇头,“瞧着茗妈妈去的方向是她女婿家,着急得很,估摸着是她女婿家里出了什么事情。”
三少夫人鄙夷:“一屋子没规矩的。”
然后顿了顿,还是道:“你去帮我查查大房那个今日去哪个小门小户了。”
她要打听出来下次去讥讽讥讽。
结果婆子回来却神色怪异的道:“大少夫人今日去的是您娘家。”
“她说的玉姐姐……怕是咱们家的大少夫人,您的嫂嫂。”
三少夫人的小丫鬟扫出了一堆碎碟碎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