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是……好大的胆子!”皇后姚紫云将一沓经文扔在地上。
带得旁边仙鹤香炉里的烟霭跟着乱了一霎。
“姐姐息怒,凤体要紧。”旁边的颖妃马春苹连忙好声劝解。
梁景跪在地上,垂着头。
皇后缓了口气说:“余瑶灵那贱人亲口认了?”
梁景说:“余才人,哦不,余瑶灵从要寻死起便一言不发了。
不过她说与不说,已经不是十分要紧。
奴才已经命太医给她诊过脉,确定有孕。
她身边跟着的那几个人也都招了。”
皇后冷哼一声:“她的确没脸说, 做下这等淫贱之事,碎尸万断也还死有余辜!”
“接下来怎么处置?还得娘娘发话,奴才不敢自专。”事关皇家声誉,梁景的确不敢自作主张。
在薛姮照的指引下,梁景发觉了余才人大不对头。
而余才人先是寻死觅活,后来便一言不发。
梁景也不逼问她, 只是告诉采薇阁的几个下人:“到了这个地步就看谁先说,机会只有这么一个。”
余才人有事,他们谁都跑不了。
但如果交代得痛快, 起码能少受些皮肉之苦。
于是那几个人纷纷争抢着说,余才人和宫中侍卫私通,不小心有了身孕。
这个祸胎自然不能留着,须得趁着没显怀的时候打掉。
余才人自然不敢找宫中的御医帮她打胎,那就得从宫外弄打胎药进来。
本来这事应该是和她私通的侍卫去办,可倒霉的是在发现有孕的前几日,那侍卫的爹死了,他自然得离职回去守丧。
余才人的位分低,她宫里的人都出不得宫去。
娘家也不在京中,即便是在京城, 没有皇上皇后发话,她家里人也不能入宫见她。
万般无奈之下,想到柳枝对食的太监冯海,多少算是个小管事的。
冯海平日里也很少能出宫, 但花朝节的时候他能随着师父王平出去办事。
所以就用好处买通了柳枝和冯海,这两个人也是见钱眼开,自然就答应了。
林扶菲那天撞见他们,就是冯海从外头带了打胎药交给柳枝。
然后才引出了后边的事。
“皇上从去年冬至起就没有召幸过任何人,”皇后说,“她肚子里有孽种的事也不好叫太多人知道。
她这糟烂货的名声固然不值得保全,可皇家的威仪却不能不顾。”
“姐姐考虑得周详,”颖妃见皇后看向了自己,连忙说,“这姓余的贱人其心可诛,她陷害人罢了,居然还连累到太子。
就算这事不能公诸于众,也不能便宜了她。”
“说得不错,对外就说她背后诋毁圣上和各位皇子,言语刻毒,用心险恶。
赏她三尺白绫自尽,若是不肯,你们就动手。
她家里人也别想干净,一并都处置了吧!
生出这样不知廉耻的女儿来,合该跟着陪葬。”皇后轻轻转了转腕上的玉镯,“至于那个姓明的侍卫, 只需拿着那贱人身上的一样东西给他瞧瞧, 他自然也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记得别那么显眼, 免得惹出什么流言蜚语来。”
这件事自始至终都是见不得人的, 但相关的人又不能留。
所以只能用比较隐晦的手段结果这些人的性命。
“奴才知道,奴才这就去办。”梁景十分恭敬地说。
皇后看着梁景说:“这差事你办得很好。”
梁景连忙叩首说:“奴才但有一二分得力之处,也是全凭着对娘娘的一片忠心。”
皇后原本也以为这不过是一个痴心妄想的小宫女惹出来的乱子,却不想背后竟然隐藏这么大一个秘密。
如果梁景不够细心,是很难查清真相的。
而她也根本想不到还有这么一档子事。
她对梁景的表现很满意,也更加器重他了。
不到半天功夫,采薇阁的上下人等一个活口也没留。
冯海也自尽了,他师父王平一句也不敢多问。
虽然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也知道他必然是犯了该死的罪。
梁景命自己手下一个得力的小太监出宫去找那姓明的侍卫,把他约到茶楼的雅间。
明侍卫起初不知道宫里为什么来人找他,直到那太监拿出一只锦盒,笑眯眯对他说:“是梁公公派我来的,说你看了里头的东西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明侍卫打开锦盒一看,里头是一件女子的贴身小袄,他认出这是余才人的衣裳,顿时惊得魂飞魄散。
“余才人已经在宫中自尽了,梁总管派我来,是叫你好自为之。”太监说着微微一笑,又把东西收了回去。
他是负责来传话的,话传到了,他的差事也就完了。
明侍卫浑浑噩噩地坐了半天,天色将晚时才被家人寻到,领了回去。
第二日一早,有仆人在他家的莲花池中发现已经溺死的明侍卫。
至此,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除了少数几个人还知情之外,所有人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二天,梁景又把薛姮照和林扶菲叫了去。
“林扶菲,你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事么?”梁景声音冷冷地问。
“奴婢知道,”林扶菲说,“余才人毁谤陛下,被发现后自尽了。冯海和崔柳枝两个人对食,犯了宫规,又偷盗财物,也被惩处了。”
梁景听了点了点头,看来这个小丫头还没笨到底。
“你先下去吧!记得不管谁问你都不许乱说,当心你的小命。”梁景既是提醒也是警告。
不杀她是因为皇后没让杀,如果林扶菲死了,众人的猜疑只会更深。
但如果她多嘴多舌,那就是自找死路了。
林扶菲手心里捏着一把汗,她就算不够聪明,经过这一整夜的思虑,也能把事情想得差不多了。
多亏在紧要关头,薛姮照把她拉了出去,否则就算她再无辜,为了灭口也容不得她了。
她出去之后,屋子里只剩下梁景和薛姮照二人。
“我想听听,你是如何断定余才人身上有事的?”梁景问。
薛姮照便简短将自己的所做所想说了一遍。
梁景听后沉默了半晌,问她:“这件事非同小可,你说你是先有猜想,而后求证。
你在最初又如何敢有那样的判断?”
“这件事的确耸人听闻,”薛姮照说,“人人都知有些事做不得,可抵不住两样东西,这是人之本性,非严刑峻法所能震慑得住。”
“哪两样东西?”梁景问。
“贪心无度,色胆包天。”薛姮照低眉说出这八个字。
仿佛犀角燃照,洞见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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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